0205心里憋着一窝火，他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好声解释道：“我们还清债款了。”


    那个自称是治安队的人挑眉，掩鼻道：“我知道，但这是规定，跟还不还欠款没关系，为了人类的未来，请吧0203。”


    0411眉头紧紧蹙起，她刚想开口，就见0203朝她摇了摇头。


    0203把剩下的一块面包塞到0411的手里，她安慰屋里的人：“你们不用担心，我生完就回来。”


    “生毛线啊不许生。”


    克莱因忍无可忍，什么垃圾玩意儿。


    14岁才多大？这小身板别说生，营养不良到说话声音都不大。


    治安队的瞥了一眼克莱因，不看不知道，一看那叫一个惊艳。


    什么时候垃圾堆里还有这样的小丫头了，看着水嫩，这要送给那些大人物，他还愁晋升不了吗？


    “那个谁，你，就你，侮辱治安队，扰乱治安，跟我们走一趟。”


    卡维安挡在他面前，说话是结巴的，为了不灭自己气势，他瞪着对方。


    但这治安队的显然是想着升官发财，看到还有一个，心里乐开了花。


    上面还说女的不耐玩，这不就是要男的？而且男的不能直接生，就这么白吃白喝也不是个事儿……不得发挥一下自己的价值？


    “好啊，还瞪我，你，你，你……今天老子就大发慈悲，让你们团圆！”


    居民区其他地方也传来摔打砸骂声，有人是被打了压过去的，也有的是自己走过去的。


    机器人上去拖0411的时候，她还在往嘴里塞面包。


    0205也把桌上剩的食物扒拉进怀里，弯腰哈背跟在这治安队身后。


    0203在后面吸鼻子抹眼泪，她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大家。


    克莱因扯了扯她的衣服，朝她摇头。


    同时，她的心里也乱糟糟的。


    这跟拐卖囚禁有什么区别？


    蓝星人贩子都要甘拜下风。


    “……”


    -


    这次，居民区直接全空了。


    居民区的人本来就不多。


    少部分攒够了积分进行安乐死；大部分靠翻垃圾堆为生，其中饭都吃不饱的多的是。


    说是为了人类未来做贡献，更多的是大部分人满足小部分人的私欲。


    一批批人筛选过后，克莱因他们被送去了待孕室，这里是人工受孕处。


    在这里，0203第一次好好洗了个澡。


    0411年龄小，不在这里；卡维安和0205又是男的，在另一个地方。


    另一边。


    0205他们同样洗了个澡，他们这里依旧是人工受孕。


    待会儿会有“优质人类”跟他们基因交流。


    0205没受过教育，但他听父母说过，孩子是由女人子宫孕育的，需要男女共同努力。


    然而，那些人类中的精英过来后，0205发现都是男的。


    现在的科技已经达到了只男的也能生育的程度了吗？


    饭都吃不饱的人不会考虑性，而幸存者号飞船也不会教育他们什么是性，最多跟他们说带把的是男的，不带把的是女的。


    至于胸脯，在一个个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人群中，男男女女似乎没有很大区别。


    0205不知道前面的人是在做什么，分分合合，很奇怪。


    “……”


    卡维安日常担心克莱因。


    他是受过教育的，虫族也会讲这些，而且时常会有多虫运动。


    克莱因也说过，这些少儿不宜，并将其归类为传播不良影响中。


    前面的人很快晕过去，之后便再没有声息。


    卡维安能感觉到那个瘦得像骷髅架子一样的人死了，但臃肿的人却骂了一句“没用”。


    这个地方的人不多，都是经过筛选的，都光着膀子。


    很多人几乎一下就不行了，卡维安看着他们被拖出去，叠在一个推车上，布也没盖，垂下的手骨楞楞的，看着瘆得慌。


    很快到他们了，他拉着0205，说：“克莱因不让我们这样，他们是要侵犯我们。”


    0205神色茫然，在他的认知中没有“侵犯”的概念，他理解最多的是“饿”和“冷”。


    在多一点是“脏”，“丢人”“恶心”这样的词。


    饿了找自己能吃的东西填饱肚子，冷了翻垃圾堆看看有没有能穿的，四面漏风的小破屋里面是死过人的，他们一群时常抢食的人聚在一起，有时候会把翻来的垃圾分享出来。


    他们是人虫混种，能吃的东西很多，吃过食物残渣，也吃过垃圾，路旁的绿化带……甚至是饿死街边的人。


    “……”


    0205记得自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很久，却在某一天突然清醒。


    那是三年前的某一天，街上死了人，他们蜂拥过去，用牙齿把薄薄的一层皮扯下来，上面都没有肉。


    当时0205把干皮吃进嘴里，却都吐了出来。


    他忽然觉得恶心……太恶心了。


    浑浑噩噩了很久，那一天，他突然活了。


    倏地抬头，他看到了同样吐得昏天黑地的0203。


    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家，他们不再蚕食同类，他们会想办法找吃的。


    像人类一样活着。


    “……”


    呼吸是一件快乐的事，饱腹睡觉也是，活着是一件快乐也痛苦的事。


    还有遇到克莱因……


    0205能感觉到，他们的清醒是因为克莱因。


    她身上有种很熟悉的气息。


    卡维安抓住他的胳膊向门那边跑。


    他们光着膀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从眼眶中溢出来，嗓子火辣辣的疼，心里轻松了不少。


    门被从外面踹开。


    换了新衣服的克莱因和0203来找他们了。


    0205一咬牙，热泪模糊了眼前人的容貌。


    “火……召来。”


    子弹飞快划过，打在铁皮疙瘩上，几乎是同一时间，爆炸声和火焰在屋里暴涨，来势汹汹，声浪巨大。


    克莱因看着面前光着腚乱跑的两人，从光脑里拿出了件衣服。


    “当个人吧，这样多不文明。”


    “……”


    在虫族的三年，克莱因囤了好些东西在光脑里。


    可以用不上，但不能用的时候没有——逃跑的想法从未停止，但逃跑的机会，梅里耶在虫族布的防线太严，她找不到任何机会。


    克莱因从来都看不透梅里耶。


    不教她任何东西，却不阻止她自学，甚至嫌她弱被打死，还给了武器。


    不过，她是有自主思考能力的成年人，不会接受任虫摆布的。


    “……”


    -


    实验室的门铃响个不停，接触不良的电流杂音时不时响起。


    闵博士按了接听按钮。


    医院那边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不好了博士！繁殖基地被炸了！”


    闵博士在白大褂上擦了下手，又把检测用的眼镜摘了下来。


    “嗯，知道了。”


    调出繁育基地的监控后，青年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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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王女又在搞事情了。


    这样想着，闵博士的唇角上扬了一个弧度。


    给人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幸存者号实验室存在了二十年，这是最后一批离开蓝星的“火种”。


    人类把延续的希望寄托于这些人，却不想这些人只是带着最后的希望去“享福”。


    蓝星公元2050年，资本把控下的世界破败不堪。


    核废水，垃圾堆，社会动荡，百分之九十的人因为吸入污染空气而感染肺病。


    仅空气污染就让全星人类人口锐减至百分之十，更别说生活用水。


    六只方舟，六批火种，没有一批逃过内部动乱。


    每只方舟都由百分之九十的女性与百分之十的男性组成，其中男性平均年龄50，女性平均年龄只有15，这样的数值还能表明什么？


    这些人根本没想过延续人类的未来，他们只是想拿着最后的资源安度晚年罢了。


    闵博士把切断与医院的联系，抬眼注意着监视器中的影像。


    影像中，小王女似乎注意到了他，一枪打碎了监视器。


    实验台上的玻璃罐中，白蛾拍打着翅膀，然后忽然不动了。


    “克莱因长大了，遇到危险都不喊我了。”


    闵博士将吸管中的液体滴在试管中，听到扑棱蛾的话，他掀了掀眼皮。


    “你们没告诉她吧？只要她想，虫族任何成员随时听召。”


    萨米拉对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雄虫没有好感。


    家事不管，还帮着人类打自己虫。


    但她想了想，好像梅里耶确实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克莱因。


    萨米拉：“……”


    为什么不说？王女幼年就这一个保命方法啊！


    还能为什么？梅里耶压根没想过让小王女活呗。


    也就这智商不高的扑棱蛾会被梅里耶骗得团团转。


    忽略扑棱蛾在一旁制造的噪音，闵博士在操作台上切了另一端录像。


    萨米拉不闹腾了，仰着脑袋看录像。


    实验室里有飞船上所有监控的信息，克莱因打坏了这个，到下个地方还有另一个。


    萨米拉本来看得好好，但转头一想，这不对啊。


    “克莱因说这叫视奸，你这种行为是变态行为。”


    “那小王女有没有告诉过你，人类管虫族的成长过程也叫变态呢？拟态在人类那里也叫变态，你这个变态还好意思说我。”


    “……”


    萨米拉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反驳，她当做没有听到这样的话，继续盯着屏幕看。


    实验室安静，眼底乌青消了些的闵博士将剩下的试剂按比例混合。


    最后一步时，他忽然发现少了一样东西。


    “少灵魂之精吗？”


    萨米拉是虫医，能看出闵博士调制的药剂是做什么用的。


    闵博士把试剂摇匀，顺手把台上玻璃罐扔进了垃圾桶。


    “你太吵了。”


    萨米拉磕磕绊绊滚了两圈，然后跟着玻璃罐一起坠落。


    再出现就是在飞船上的垃圾站了。


    “……”


    胳膊肘往外拐的叛徒。


    -


    身体是灵魂的栖息地。


    小王女的身体是死的，现在全靠灵魂撑着，在找到合适的身体之前，只能先保住灵魂。


    闵博士这里是少灵魂之精，但不是不可以现场取。


    不过殿下跟这扑棱蛾的关系好像……还挺好？


    这次就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