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僵尸2
作品:《重生后宿敌全部贴上来》 士兵拔开桶盖,大量的猛火油倾倒而出,隔着石壁往下顺流,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最前面察觉到危险的僵尸想要往后退,却因太过拥挤而无法动弹,只能仰头嘶出声声怒吼。
又一桶猛火油对准僵尸泼出,如下了一场细细的油雨。
无数道火把在城头燃起,刹那恍若满阙明灯。
在重重光影里,沐山敛脸上有一种旷世的冷静,她并不看向任何一处,似乎离这里的血腥很远很远。
林间突然觉得相伴多年的小姐很陌生,她身上的气势冷极盛极,仿佛只要略抬手指,星河也为之黯淡。某一刹那,和沐相重合在一起。
随着一声“放。”,半数火把掷向城下,顷刻间焚起一场惊天的火海。火舌在咆哮,像是要燎彻笼罩在上空的阴谋诡计。
僵尸痛苦的哀鸣不断地送入耳中,它们在火光中的身影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明明已经成了怪物,仍然能看到脸上的怨恨和不甘。
后面未被波及的僵尸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往后退,而是齐齐看着火里的同伴,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送葬。巨大的悲恸从它们身上蔓延开来,令人窒息的氛围在一曲凄异的箫声里达到顶峰,这是挽歌的曲调。
僵尸一时无法进攻,年轻的士兵从心底感到喜悦,却不敢露在脸上,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吹箫的女子,想出火烧僵尸的是她,下令倒油放火的是她,最后奏起葬歌的也是她。士兵还不至于蠢到不清楚女子为何会有这些矛盾的行为,所以尽可能地降低存在,唯恐惹恼了这尊看起来清清冷冷的煞神。
“小姐。”林间呐呐唤了一声,却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沐山敛收起玉箫,转身拍了拍她的肩,轻声道:“我没事,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会亮了,要继续守好这一夜。”
“小姐。”林间又叫了一声,仍然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本来就不是善言的人。她突然想起杜明秋,如果师兄在这里,或许能说点什么,可以让小姐不那么难过。
“我真的没事。”沐山敛难得笑笑,“心里甚至还松了不少,总觉得这样能赎一些罪。你不要想太多,留点精力给后面几夜。”
站在山上的青年放下窥筩,还能依稀看见冲天的大火。
“天齐的钦差都这么厉害,既能抓人,还懂战法。”青年淡淡瞥了眼子年,“一场火,一座门就能挡住,这就是你夸下海口的战士?”
子年微微躬身,“王爷莫急,这只是第一晚,我们总要探一下敌人的实力。”
青年不置可否,他也是领军的人物,自然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他拿来一片生肉,喂给肩上的猎隼,漫不经心道:“他们早早做了准备,说明知道灾民会变成僵尸,却没有在尸化前将尸体烧成灰,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是很善良的人。灾民还未完全尸化,便还算是人,天齐讲究入土为安,把人的尸体烧了,死后不得其所。”
“妇人之仁。”青年有些不屑。
“属下还有个想法,这些变成僵尸的灾民原先是被赶出八阳城活活等死,留在城里的百姓都默许这样的事发生,有的人为了不受牵连,甚至还会帮着士兵驱赶,钦差未尝没有抱着让他们品尝绝望、感同身受的念头。”
“呵,天齐那些诗人圣人写满了要拯救苍生的文章,更以此轻视我们北地,说我们不遵理法,野蛮低俗,他们如今为死人去惩罚活着的人,也是他们口中的仁义道德?”
“死去的灾民,亦是苍生。”子年嘴角一动,似乎有些嘲弄,“这样的事,对于那些草菅人命的官员和乡绅富商,或许是一种很好的警告。”
“你似乎很赞成这种做法。”青年冷冷地睨了下属一眼。北地人口近几十年增长不少,依旧远不及天齐,青年是北地的亲王,自然对活人十分看重。
“属下是羡慕那些灾民,他们的死亡如此被人看重。”他略略低下头,叫人看不清眼底翻涌的思绪。
“属下的母亲是天齐人,我很小的时候是跟着母亲在天齐生活的。六岁那年,遭逢大旱,朝廷给的赈济钱粮本就不充裕,还要被层层克扣,就算有施粥棚,我们孤儿寡母也是抢不过别人,我是靠母亲拼命喂血才活下来。”子年说得很平静,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青年来了兴趣,此时此刻,下属的故事无疑比远处那场已成定局的大火精彩许多,于是转身回到案几前坐下,接着问道:“然后呢?”
子年在他身前斟了一觥热酒,坐在对面,也为自己倒了一杯,“母亲死后,我成了流民,去到一座很繁华的城市。行乞时,我年纪小,能得到更多的铜板,但也因我年纪小,常常会被大孩子抢去不少钱。”
青年不由大笑,“这里有一句古语怎么说来着,叫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是。”明明是很悲惨的往事,谈及时,子年嘴角却也染上一缕笑意,“那些大城市的街巷分得很清,有些地方是不会给我们进去,怕脏了贵人的眼睛。但是有一日,我在一家商铺的屋檐下躲雨时,遇见了仙人。”
“仙人?”
“是,沐相的女儿,沐若初。”
青年显然将重点放在“沐相”二字上,沉吟:“听说沐云起很疼爱这个女儿。”
“是的。”子年点点头,“当时我好几日没吃东西,有些雨点被风吹在身上,破烂的衣服不足以御寒,我迷迷糊糊地想着是不是要去见母亲了,可当那辆飘着奇香的马车停在身前时,所有的饥饿和寒冷都不见了。”
青年有点想打断下属的话,聊一下沐云起——这个以臣子之身,名字震彻天下的男人,而不是他的女儿。然而子年显然陷入这段往事,没有察觉到亲王的意思,继续说道:“沐小姐想要邀我上马车,被同行的嬷嬷阻拦,最后只能让我坐在马车夫旁边,就算是这样,我也已经感激涕零。”
“嗯。”青年不冷不淡道。
“沐小姐说要委屈一下我,不能把我带回别院,她的母亲不允许这样做,只能找一家客栈,带我吃饱喝足。原本她想给些银两掌柜,让他好好照顾我,嬷嬷却说把钱给我更好些。她们走后,我把大部分的钱给了歇在客栈里送镖的人,求他们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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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我去北地。”
“这个嬷嬷比她主子有脑子些。”
子年听后并不恼,轻轻说道:“沐小姐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她穿着干净柔软的衣服,身上有股淡雅的香气,却并不嫌弃一个肮脏卑贱的乞丐。王爷您见了她,也一定会被打动的。”
所幸前世的沐山敛不在这,她与子年有不小的仇,若是听到这样一番话,定会皮笑肉不笑地诛心,“说不定她那身又香又软的衣服,就是用贪墨了你们赈济粮的官员孝敬的钱买的。”
青年耐心耗尽,他是一个要征战天下的英雄,看不上儿女情长,强势地转过话题,“今夜快要过完了,这些僵尸准备怎么办?”
“它们会在白天沉睡,那日教的祭司送了他的弟子过来,那个孩子可以控制这些僵尸撤到没人的地方,不会让敌人轻易发现。”
青年眉峰一压,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那日教让一个孩子上战场?”
子年想起那个女孩的模样,低声说:“她或许已经不能称为孩子了。”
天齐,晋州,丹水城:
此时的天微微亮,淡白的天空下,军营里依旧灯火通明,身穿重甲的士兵将中后方的屋子围得如铁桶一般,他们眼神刚毅,手里的兵器纵然擦得一尘不染,仍能嗅到上面深深的血腥味,这是一支打过仗的军队。
屋内不断传出毛骨悚然的嘶吼,大得要掀翻屋顶,直到东方泛白,叫声才慢慢弱下去。
僵尸在毛毯上陷入了沉睡,露出一张青灰色,又略显孱弱的脸,很难想象,它在黑暗里能发出如此大的动静。
一夜未眠的将军揉了揉太阳穴,他有着魁梧的身材,像是一块巨石,喷张的肌肉快要把常服撑满。“真是一场噩梦。”将军心有余悸地感慨,看向下方始终气定神闲,穿着紫貂裘衣的青年,“君公子,我会立刻拨两千人前往八阳城,今日就能整军出发,但是我军以步兵居多,哪怕全速前进,也要两三天才能到达。”
君月沉长有一双狭长的凤眸,内敛雍容清贵,淡月秋水覆他眉骨,像是从书画里走出的贵公子,纵然带着僵尸骑了一日的马,又一夜不睡,丝毫不见疲态。
他缓缓起身,长衣随之而动,朝上首的将军敛衽长拜,“将军,昨日已经是第二夜,我离开时,僵尸踩着同伴的身体往上叠,若非墙上的士兵苦战,早已攻破八阳城,恳请您先派遣三百骑兵随我去支援。”
“君公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将军厉目看他,并没有因为他是君家的公子,手持天子令牌而有半分悦色,“三百骑兵哪怕在战场上,都是很宝贵的资源,你居然要出动三百骑兵去救一座小城。”
“我要三百骑兵,是因为这里只有三百骑兵,若不然,我会要的更多。”君月沉站直身子,毫无畏惧地与将军对视,“这些僵尸是北地弄出来的实验品,将军您也看见了它的可怕,如果北地将来把这样的邪术用在战场上,死去的将士就会变成他们手中源源不断的兵力。我们的士兵如果不能提早接触僵尸,找出应对之法,将来在战场上,会死去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