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约定好的这天，寇寒在家里几乎待不下去。


    灼焱像个移动的探照灯，不论在哪里都存在感十足。


    寇寒坐在电脑前一小时十五分钟，一页文献也没看进去。他端着水杯假装去接水，在厨房门口和从里面出来的灼焱打了个照面。


    “要不——”


    “我先——”


    两人同时开口，又红着脸相互谦让：


    “表哥，你先说。”


    “还是你先说。”


    最后灼焱咧嘴一笑，脸虽然还有点泛红，神态却颇有点无赖。“表哥，你要是觉得不自在，要不咱们就先算了。反正因塔瓦塞泽所拉那边的时间和人类世界也不一样，我也没那么着急回去。”


    他说着，瞥了眼寇寒泛着粉红的耳垂。“或者咱们先别亲嘴，先从其他地方开始。之前你教我的，那叫什么来着？”他一拍脑门，笑道：“循序渐进！对，循序渐进！咱们可以循序渐进啊！”


    寇寒闻言挑眉看他。


    灼焱抓了抓头发，轻咳一声，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比如咱们可以先，先……先亲一下额头或者耳朵试试？”


    “不行。”寇寒想也没想地拒绝。


    他主动提出亲吻灼焱，是为了帮他治病，给他关联臆想世界的刺激。如果是吻其他地方的话，就失去了刺激的意义，那不就成了……


    成了……


    还没想清楚该用什么词语定义这种行为，寇寒就觉得脑子热得发烫，几乎无法继续思考下去。


    “我们确定一下具体时间吧。我下午要去趟学校，在学校吃晚饭。那就还是晚饭过后一小时，七点到七点半，我们进行第二次的亲吻实践活动。”


    灼焱见他耳朵红红、脸蛋红红地用给学生布置作业的语气说出这些话，心头突然钻进了一只毛茸茸的兔子，瘙痒得不像话。


    喉结深深一滑，他听到自己用不同以往低沉的声音说道：“好的表哥，那7点见。”


    .


    晚上7点，寇寒准时回到家门口。


    灼焱如往常一样，不等他敲门就打开了门，只不过脸上笑容比平时多了点拘谨。


    “表哥，你还真准时。”他挠挠头，咧嘴笑着。


    寇寒不知道该说什么，便点了点头。


    进门换鞋脱外套，又去洗手间洗了手，寇寒刚坐到沙发上，灼焱就端了杯水给他。


    “表哥，你这么晚回来，累不累？要不今天就算了，我真的不着急回因塔瓦塞泽所拉。”


    寇寒本来还有些尴尬，一听到他又提那个所谓的魔法世界，顿时把心里那点纠葛和尴尬给消除了，只剩下要给他「治病」的公事公办。


    “我不累。”他说着，站起身来。将手中的水杯放到桌子上，然后又将客厅的窗帘拉好，把顶灯调到最暗的一档。


    他看了眼桌上的电子钟，7点一刻，时间正好。


    “我们开始吧。”他说着走到灼焱面前站好。


    灼焱突然紧张起来，生硬地点了点头。


    寇寒一步一步地朝他走近，无数的思绪在他脑海中激荡。


    在因塔瓦塞泽所拉和邪恶巫师缠斗的瞬间、第一次见到寇寒时他安静睡熟的样子、被国王委以重任时他所作出的誓言、答应寇寒不会强迫他吻他时的心中所想……


    他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而对面的寇寒也没给他太多的时间，朝着他又挪了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仅隔毫厘。


    眼前是寇寒放大的脸，完美无瑕，清绝慑人。他的脸颊微微泛着红，削弱了平日冷俊的气质，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任人采拮的柔顺之感。


    灼焱怔怔地看着他，心中的杂念顿时烟消云散。


    什么回到因塔瓦塞泽所拉，什么救公主的任务，都不值一提。


    他现在只想吻上那张紧抿的薄唇。


    寇寒被他的视线烫得一个激灵，不敢再看，慌忙之中闭上了眼。


    可一闭眼，他才发现自己看不到对方的话，根本不知道怎么才能准确无误地亲到他的嘴唇上。


    寇寒眼皮微微跳动着，此时再睁眼也太过欲盖弥彰。


    他心一横，做出了此生最为大胆的事情：


    伸出双手捧住灼焱的脸，用两个大拇指摸索到他的唇边，身体继续往前靠。


    灼焱被他冰凉的手指激得一抖，顿时，浑身上下的血脉像是冲破堤坝的洪水，直朝着一个地方流去。


    他一下子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眼看着寇寒一点一点地靠近……


    近了……


    更近了……


    他甚至能够看到寇寒眼皮上血管泛出的淡淡青色。


    “寇老师，你在家吗？”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寇寒的眼睛猛得睁开，“唰”地推开了灼焱，后退两步，哑着嗓子道：“在，稍等。”


    他抬眼深深看了灼焱一眼，转身去开门。


    灼焱被他这一眼看得几乎当场缴械，涨红着脸、喘着粗气，连眼睛都不敢眨。


    门外露出许谷雷笑眯眯的脸。


    “寇老师，我在楼下看到你家灯还亮着，就想着过来一趟。”他说着探身往屋里看，笑道：“没打扰你工作吧？”


    寇寒僵硬地挪动了一下，堪堪挡住灼焱的身影。


    许谷雷也没在意，将手中提着的纸袋往寇寒手中一递，笑道：“给奶奶的，别嫌弃哈，就是朋友送的补品。你知道的，我家里没什么长辈，用不上这些东西，你帮我孝敬奶奶吧。”


    许谷雷不给寇寒拒绝的机会，连忙又道：“这不放寒假了吗，我明儿就带着媳妇回老家了。顺便也跟你告个别，假期愉快啊寇老师！明年要发什么文章，有需要计算的脏活累活记得找我啊！给我个二作三作都行！”


    他说着眨了眨眼，给了寇寒一个「你懂的」的表情。然后也不等寇寒回应，就摆摆手转身走了，还十分贴心地帮寇寒把门关上。


    寇寒将手里的两盒参茶补品放到旁边的架子上，转过身来和灼焱面面相觑。


    刚刚迤逦的氛围荡然无存，现在他们两个大男人面对面站得笔直，尴尬到有些好笑。


    两人对视着，对视着，突然同时笑起来。


    等两个人都笑够了，寇寒才问道：“还要继续吗？”


    灼焱看了眼他的嘴唇，像是被蛊惑一般，点了点头，然后主动朝他走过去。


    寇寒见他走过来，反而立在原地不敢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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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灼焱边往前走，边想象着一会儿要做的动作，汹汹气势将周围的空气都卷起层层热浪。


    这次一定要……


    他走到寇寒面前站好，刚要伸手抱住对方，一阵铃声响起——


    “对不起。”寇寒说着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号码，又补充道：“是奶奶。”然后他退开两步，接起了电话。


    “奶奶，怎么了？”


    “寒寒啊，”灼焱的听力比人类强很多，听到电话那头一个年长女性的声音说着：“学校的工作忙完了吗？什么时候回来啊？”


    “忙完了，后天的车。”


    “好好好，你的屋子我已经收拾好了，被子、床单都换洗好了。你回来的时候什么都不用带啊，人回来就行啊。”


    “奶奶——”寇寒拉长了尾音，灼焱第一次听到他这样黏腻撒娇的语气。“您不用做这些，等我回去都可以自己做的。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电话那头的奶奶笑了两声，然后说道：“反正我在家里闲着也没事做，不费力的。对了，隔壁村王婶家的闺女要结婚，请我这个老太太去做见证人，玩闹几天。你回来之后，如果我没在家，就自己先照顾自己几天啊。我把包好的饺子、包子，熏的肉、腊肠都冻冰箱里了，自己热下吃啊。”


    “好，您放心吧，我这么大的人了，会照顾好自己的。您一个人过去帮忙可以吗？要不我到了之后过去找您吧。”


    “不用不用，你王婶安排了人专门照顾我。房间不够，你又不懂那些习俗，就别来添乱了。”


    “好。对了，奶奶。”


    寇寒的声音突然放低了一点，灼焱看到他的嘴角微微翘起，心中纳闷他要准备说什么，怎么这么开心？


    只听寇寒轻声说道：“今年我带个朋友一起回去，就是上次跟您提起过的那个。”


    灼焱顿时皱起眉。


    他完全不知道寇寒什么时候又交了个「朋友」，也没想到寇寒还要带这个他见都没见过的「朋友」回老家。


    心，像是被人从里面打了一拳，又酸又胀。


    电话那头的奶奶似乎跟他一样错愕，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道：“家里地方小，哪里睡得下呀……”


    寇寒用更轻更软的声音解释道：“没事的，奶奶。他跟我挤一挤就行。”


    ！！！


    灼焱感觉自己的心脏这回不仅仅是被人打了一拳，而是被人从腔体里直接挖了出来。


    寇寒后面说了什么他完全没听见，只听到自己破碎的心，像是落在地上的叶子被人踩得粉碎。而那只踩叶子的脚，就是那个他从未见过的寇寒的「朋友」的！


    他和寇寒连吻都还没接上呢，就有人要和寇寒睡一张床了？


    这边寇寒挂了电话，转过来一看，灼焱仿佛丢了魂儿一般，一脸惨白地愣在原地。


    寇寒心里一惊。


    哪怕是上次被毒气熏到昏迷，他也不曾这样没精打采过。怎么接个电话的功夫，就变成世界末日了？


    “你怎么了？”他赶忙走到灼焱跟前，焦急问道。


    灼焱游离的目光对上他的，挣扎半天，最后把眼睛都憋得湿润起来，才委屈地问道：“表哥，你不要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