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楼。


    龙头拐杖重重落下，那跪着的女子也不躲避，生生抗下。


    “惜玉圣使，知道白露知错。”


    “楼里看重你，派你来回城潜伏，你却耽于儿男私情，主动暴露。你可知道，因为你的冲动，风雨楼在回城数百年的布局都毁于一旦！”


    白露凄然一笑，“圣使，女子有母性也是错吗？”


    “你是杀手，是间谍，你本就不该生下那个孩子。你私自产男，又为了这个男儿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白露，你太让本座失望了。”


    原来，这白露便是谢霁臣的心上人江小白。


    作为二十四杀手之一的白露本就是风雨楼最优秀的门人之一，更是晓风圣使的得意高徒。


    若是白露能圆满完成在回城的潜伏任务，她必然是下一代的圣使。


    哎！


    女人本就多情，总是在感情与利益之间周旋，痴心求一个两全。


    “圣使，要不先给白露喂点药，等回去了再好好惩罚她，这里毕竟不太方便。”


    惜玉轻轻颔首，同意了小满的提议。


    一刻钟后，城主府亲卫包围了天香楼，要逐一排查。


    看着城主令牌，齐胥华就算再头疼不已，也得配合搜查，安抚那些脾气暴躁的顾客。


    对照住宿名单，很快查到惜玉她们头上。


    但她们消失了。


    这队亲卫由谢霁雪带队，她拧眉道，“齐掌柜，这么多顾客离店，你就一点印象也没有吗？”


    心中却起了疑窦，这齐掌柜的衣服上熏的香也忒浓了，但自己传音问亲信，亲信却说没有香味，莫非是自己近来太累了，因而嗅觉失灵。


    齐胥华忙保证，“我真的没见到她们离店，昨天她们还说要再续上七天。”


    “你的意思是她们没走？那为什么找不到她们？”


    面对谢霁雪的质问，齐胥华犹豫道，“莫非…难道…”


    “齐掌柜休要吞吞吐吐，快说！”


    齐胥华将谢霁雪拉到一边，香味更重了些，“回城民众本是生活在地下，谢统领可知？”


    “这等事情，回城三岁小孩都知道。莫非…”


    齐胥华尴尬一笑，“霁雪妹子，姐姐这个客栈那些间谍可能就是从地下城逃走的。”


    谢霁雪却觉得不对，天香楼下有地下城的事情如此隐秘，那些间谍如何轻易得知。


    况且这香味…


    一片寒光亮起，齐胥华怒道，“谢统领这是何意？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你怎么还要对我兵刃相见。”


    须臾之间，她们便过了上百招。


    这时，有亲卫喊道，“统领，城主命你检查战船。”


    好端端地，检查战船做什么？


    谢霁雪一时分心，齐胥华一刀劈开，若是躲不过去，非死即伤。


    下意识之间，谢霁雪使出最强一招：雪域风暴掌。


    一掌过后，齐胥华身子如同风筝一样倒下，吐了好几口血，她撑起身子，嘴唇翕动，似乎要说话，但很快头一歪，原地身亡。


    “这太巧了！”


    谢霁雪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忽然，又有一个小兵来报，“统领，不好了，我们的战船漏水了！”


    此时，天香楼内的顾客全都被惊动了。


    小二们抱着齐胥华的尸身痛哭，“掌柜，三当家马上就来为你报仇了！”


    玉简上则是谢霁月的消息轰炸，谢霁雪心乱如麻，用最后一丝理智把天香楼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谢霁月和守卫城门的荆兰。


    ……


    谢府西院。


    “叶道友，我还是联系迟了。”


    叶轻舟安慰道，“只要能在地下城的出口堵到她们，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谢霁月面色阴沉，“堵不到了。”


    原来，地下城的出口和城门出口不一样，足足有六十四条路，每条路的方向都不一样。


    叶轻舟看了眼亭外绵延不绝的大雨，“如果将暴雨引入地下城，是否能拖延她们逃跑的速度？”


    “不可。”谢霁月拒绝道，“地下城对回城意义重大，是回城禁地，回城百姓绝不能破坏它。”


    叶轻舟提醒，“那谢城主可有应对暗影王的法子？”


    谢霁月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我还有确定她们踪迹的方法。”


    闻言，叶轻舟若有所思。


    传闻，回城上古时期有一位大孝子，不忍老母黄泉路上孤苦伶仃，便用自己的血肉做出了一根蜡烛，照亮母亲的轮回路。


    这便是孝子烛的由来。


    孝子烛，烛身以子男的血肉制成，烛线则是子男的灵魂。


    母亲在哪里，烛火就会朝哪边亮起。


    ………


    从地下城出来那一刻，白露还有些迷茫，在回城待久了，好久都没见过这么刺眼的阳光。


    没想到晓风圣使如此看重自己，竟帮自己求来了脱离风雨楼的机会。


    不过作为代价，自己则喝下了忘尘丹，再过一分钟，便会忘记从前的一切。


    忘了也好。


    杀手做久了，都快忘了自己也是个人。


    但…归隐似乎并不容易，刚出来就碰到一队修士手持一根蜡烛要杀自己。


    莫非是楼里派来的要杀人灭口？


    可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还有，她们的装束好熟悉…嘶，想不起来了。


    我是谁？


    她们是谁？


    青天白日为什么要拿着一根蜡烛？


    我的疑惑似乎再也解不开了，因为我被一个叫暗影王的女子抓起来了。


    她对我搜魂，我的头好痛。


    她明明搜了我的魂，却很生气，“废子，便拿你来偿我侄儿的性命！”


    ……


    “没想到我苦心培育那么多年的徒儿过不了情关，成了我不得不亲手除掉的一颗废子。”


    惜玉却没有附和，而是问了一个问题，“晓风，你觉得杀手真的就没有任何感情吗？”


    晓风沉默了一瞬，方道，“按理是不该有的。如果真的有，那更要藏好。感情是易碎品，强者才配拥有。”


    惜玉补充道，“感情是软肋，偏偏总有人不怕死，要去碰它。”


    “错了，你们都错了。感情是利器，用的好，杀人不见血。”


    “花容，我当年送白露来回城之前怎么就忘了找你培训。”


    花容笑道，“你要我培训，我就替你培训，那是你晓风的徒儿，又不是我的。”


    惜玉看了一眼花容，“这次多亏了你。”


    花容正色道，“先不说这些虚的，我给你们带了一位道友，可要见见？”


    虽是问句，但那位道友却闲庭信步般走了进来。


    待看清来者，惜玉惊道，“居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