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荒村

作品:《北冥有艅

    双人间的床单比返潮的地面干爽不了多少,余一舟翻来覆去,一会就没了睡意。


    挣扎半天坐起身,四肢莫名其妙酸痛得厉害。想拿起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看眼时间都拿不稳,手机屏朝下,啪的一声,摔得他心碎。


    他鞋都顾不得穿,光脚下床去捡,结果脚底板打滑,一个趔趄彻底把手机踢进床底。


    “艹!”


    那一脚明明没多用力,但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手机的边。


    继续摆动手臂,扩大搜索范围,结果没碰到手机,却碰到一个凉嗖嗖的死物,那触感正像是他第一次见李春梅后,回家做噩梦时摸到的那双手。


    “张洪涛!”


    他触电般缩回手,连抽自己几个耳光,脸火辣辣的疼,眼前的情景没变,这次真不是做梦。


    也许只是最近工作太卖力,累出幻觉了。手摸为虚,眼见为实,为了彻底打消心里的疑惑,最主要还是挽回经济损失,他鼓足勇气俯下身,看向床底。


    “人偶!”


    横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服装店陈列模特,他的手机在模特的屁股附近。为了带出手机,他不得已将人偶拖出。


    万幸碎的只是手机膜,余一舟里里外外给手机做了个全面检查,确定没事,才想起被床沿卡住、露出小半边身子的人偶。


    “什么玩意儿,不伦不类的……”


    人偶的脸是欧美风,但身上穿着黑色对襟上衣和麻布裤子,再加上一双出戏的劳保鞋,有种吃了奶油芝士味老北京炸酱面的拧巴感。


    “没有,没有,没有……”


    余一舟突然想起什么,翻开人偶的手,一颗悬着的心彻底死了,人偶的手心居然也有那个像“靶子”一样的图案!


    人偶被他连踢带踹“送”回了床底,出于一位非著名侦探的直觉,张洪涛的自杀极有可能与石船村有关。而且如果他预料不错,李春梅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约屠南在这里见面。


    余一舟敷衍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坐在床边,脑中浮现一个人名,沈垚。


    李春梅曾说沈垚是在西南地区失踪,石船村也在西南。他被十万块引导着,只有找到屠南这一个目标,所以忽略了这个和所有人都有关的人。


    他拿出手机,在搜索框输入了“沈垚北城大学”。浏览器迟迟加载不出想看的页面,短信倒是给他带来了不想看的讯息。


    又是张建平的“小作文”,通篇警告,威胁他如果再不告知李春梅的下落,就要报警说余一舟绑架妻子,让他留下案底永远找不到好工作。


    其实,如果找不到好工作还不愁钱花,这条绝对可以算祝福。


    不过对于他这种从小买饮料连“再来一瓶”都没中过的人来说,这种想法不用劳烦泊松、贝叶斯,他就知道概率无限接近于0。


    为了没到手的七万块,他还是抬起重的要死的屁股去找李春梅。


    刚按下房门把手,门的另一边传来短促的敲门声。


    是周筱安,空欢喜比一日三餐还来的都准时。


    “房间好闷,一起出去走走?”


    周筱安从一身户外风格换成了亚麻衬衫和牛仔裤。


    余一舟正腹诽,这人得多骚包住个农家乐还跟参加时装秀似的,突然发现他身后的大床房房门开了个缝。


    他快速关上双人间的门,利用空气对流把对门那个细小的缝隙推出去有一人宽。


    透过门缝,可以看到地上敞开的行李箱,和摆在箱子旁边的工具。


    “这老板还算听劝,我刚说完,这就请人来维修漏水了。”周筱安收回目光,帮未曾谋面的屋主人带上了门。


    余一舟没接话,脑子里都是和白色床单融为一体的白色连衣裙……


    ******


    余一舟是被周筱安硬推着出的门,刚走出李家大院,这次临时出游的组织者就无休无止地打起了电话。


    尽管他神神秘秘地和自己保持距离,余一舟还是不经意听到一个温柔女声:“你怎么一个人都不带,自己就出去了?”


    很快,这种旖旎被周筱安一声偷感十足的“妈”打破。


    余一舟瞬间怀疑自己不会是什么少爷宇宙的npc,上一个少爷的问题还没解决,身边又多了位少爷。


    石船村的雾越来越大,沿着脚下那条贯穿村子的主路一直向西,途径的两户人家都敞着大门,屋里漆黑一片。


    起初,他猜测屋主人是下地干活去了,可一路以来,目之所及皆是荒芜,并没看到一片梯田菜地。


    第三户还是如此。


    余一舟在来之前做过些功课,石船村并非荒村,村里的人都去哪了?


    也许只是省电,没开灯?


    他壮着胆子上前,敲了敲第三户人家敞开的大门:“有人在吗?你好?”


    除了不小心踢到门口小板凳,发出一声刺耳的杂音,屋子里静得只能听到他加速的心跳。


    余一舟打开前置电筒,从门口缓缓移动,一直照到西南角的香案,房子里了无生气。


    他关上电筒,双手合十,在黑白遗照中老妇人的注视下拜了拜,正准备离开,身后传来了一声叹息。


    “呵——”


    手电光一阵乱扫,落在黑白遗照的右下角。余一舟不顾忌讳,用手沾口水擦掉了相框上的污迹,底下现出一个黑色的圆圈,中间点了个点,又是那个符号。


    “救……救命!”


    他跑出门时,周筱安结束了通话,才走进院门。


    看他慌慌张张,也不说发生了什么,周筱安迫不及待先说出来自己的新发现:“这村子里好像每家每户都有一些这样的扫把头。”


    他说着在满是破砖烂瓦的地面上捡起一只,在余一舟面前晃了晃。


    这种被他称为“扫把头”的东西只是形似用于市政清扫的长柄扫把头部,虽然也是用秸秆扎的,但仔细看就会发现里面还有个三角支架,而且支架之间还缠绕着一些透明的线,那线一团一团,像是钓鱼竿上的鱼线,但比鱼线更细更透,而且湿漉漉的,摸起来有些打滑。


    周筱安随手扯下一团,递给蹲在他旁边的余一舟。


    “你摸,还有温度……”


    余一舟伸出手,一种类似粘痰的难以描绘的触感令他头皮发麻,线团顺着他因受惊放大的指缝掉在地上,并在他眼前消失了。


    “那东西会动!它钻土里了!”


    周筱安趴下看,地上没有任何孔洞,如果有东西钻进土里,总会留下些土壤翻动的痕迹,但地上什么都没有。


    “线是透明的,掉地上不容易找……”


    周筱安说完继续低头找,余一舟则在一旁打光配合,两人找得正投入,突然听到一阵掌声从身后传来。


    余一舟脆弱的神经彻底被击溃,满是敌意地盯着蹲在院门口的陌生人:“什么人!”


    “嘿嘿嘿……什么人!”那中年男人站起身,露出一身洗的发白褪色的旧校服,由于他身材较胖,校服上衣没拉拉链,就那样敞开着,下摆垂在屁股上。


    “别过来!你谁啊?”周筱安抽了抽鼻子,他在男人身上闻到了一股奇怪味道。


    中年男人也模仿周筱安指手画脚的样子:“别过来!你谁啊?”


    余一舟恢复了一些理智:“我叫余一舟,他叫周筱安。”


    男人继续鹦鹉学舌:“我叫余一舟,他叫周筱安”


    说完还走到他们面前,一屁股坐下,边拍手边唱儿歌:“小小蚕宝宝,身体白又胖,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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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桑叶,用来做花床,慢慢吐银丝,取下做衣裳……”


    周筱安叹了口气,伏在余一舟耳畔:“这人……脑子不正常。”


    男人听到,也学样伏在余一舟肩头:“这人……脑子不正常。”


    周筱安 “嗯”了一声,男人也跟着“嗯”一声。


    “够了!”余一舟一声吼,两人都被吓了一跳。男人向后退时,背上的背篓正好撞进周筱安怀里,周筱安一低头,就看到了里面的“扫把头”。


    “大哥,你是来收这个的?”


    男人看了周筱安一眼,没说话,继续哼儿歌……


    周筱安灵机一动,抓起地上的扫把头问男人:“这上面是蚕宝宝吐的丝?”


    男人手没轻重,一把抢了过去:“缠山!”


    “缠山……你是说这是蚕山?”


    周筱安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还真有蚕山这种东西。它是一种用竹子、木头之类的材料做的供蚕吐丝的用具。


    “这东西有可能是蚕山!是专门供蚕吐丝用的,但蚕在哪呢?”


    他激动地拍着余一舟的胳膊,炫耀搜索结果,又被自己一个问题问抑郁了。


    余一舟对他的世纪大发现没什么热情,自顾自地点开李春梅的微信头像,拽住男人的衣服:“大哥,你是这个村的人吗?你有没有见过这个女人进村?”


    李春梅的微信头像是一张她本人的半身艺术照,能看出修图师的努力,但还不至于失真,用来认人是足够的。


    男人看了眼照片,眼中涌出惧色,并不断扭动身躯,鬼哭狼嚎。


    余一舟想按住他,奈何他力气极大,很快就挣脱了。两人只能追着男人,在满是迷雾的乡村小路上奔跑。


    “你刚才怎么不帮忙按住他?”余一舟由于缺乏锻炼,喘着粗气。


    周筱安回头白了他一眼:“你还怨我?你刚给他看了什么,把他吓成那样……”


    雇主的事余一舟不好说太多:“就一张照片而已,他脑子不正常,一惊一乍的,不一定就是被照片吓得。”


    两人光顾着说话,没注意前方男人已经停在了一处老宅前发呆,要不是跑在后头的余一舟及时拉住周筱安,两人大概率会叠一起撞在男人身上。


    “旺娃儿。”男人朝黑洞洞的老宅喊了一声,便开始傻笑。


    没多久,老宅里的人喊了句:“瓜娃子!”


    男人听到立刻把背篓扔在地上,一头扎进浓雾里,没了踪影。


    周筱安和余一舟正犹豫要不要继续追,老宅里出来个老婆婆,佝偻着身子,用竹竿探路,看样子眼神不好。


    “终于看到正常人类了。”周筱安小声嘀咕。


    余一舟见老婆婆从面前经过,想要打个招呼,可老人家像是完全没感知到他二人的存在,艰难地拖着竹筐回了老宅。


    怕突然说话吓着老人,二人默默跟在老婆婆身后,也进了老宅。


    老婆婆不是一个人,堂屋里还坐着个老爷子在抽水烟筒。老人看起来十分苍老,脸上的褶皱叠在一起,像一本横放的辞典。


    看到余一舟和周筱安进了屋,老人机械地抬头,涣散的老眸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一会,也和老婆婆一样,直接无视了他们。


    周筱安感觉自己的结论下的过早。真正的正常人,家里平白无故进来两个陌生人,就算再冷漠,也该看两眼,万一是坏人呢,这对老夫妻太“淡定”了。


    余一舟一门心思找人,顾不得许多,拿起照片就去问老爷子:“老人家,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您见过照片上的这个女人吗?她叫李春梅……”


    老爷子的眼珠转了半天终于落在了照片上,几秒钟后,那副衰老的身体如将倾的老楼力拉崩倒,眦裂声破:“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