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抚月叹了口气将苏青青拉了起来。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你对不住我，你没有家世背景撑腰，在这宫里生存本来就不容易，除了对圣上言听计从还能怎么办？难不成非要你为了我顶撞圣上丢了性命才算对得住我吗？”


    苏青青顺着方抚月的力道站了起来，看到方抚月真的没有生气的样子才坐到了她的身边。


    她看着方抚月的肚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姑，你…什么时候入宫的？你这肚子…”


    “我入宫已经半年了，这孩子也快五个月了。”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怎么办？”方抚月苦笑着说道：“还能怎么办呢，都这样了，我是肯定没法离开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原先想着你是圣上的宠妃，还能往宫外传消息，想来在宫内多少有点势力，或许能让你帮我打听打听怀云的事，甚至帮我们姐弟传传消息，但是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怕是要落空了。”


    “以你跟圣上的相处来看，你这宠妃的身份怕是有水分，之前能够给吕辛姐传消息多半也是倚靠的圣上，看来我只能另寻他法了。”


    身份不同但境遇有些相似的两人相顾无言。


    为了驱散殿内的沉闷，也为了不浪费这次见面说话的机会，苏青青想了想开口说道：“姑姑，虽然我不能帮你传递消息，但是我可以跟你说说后宫里如今的情况，毕竟你大概率是要进宫的，总得心里有数才好。”


    方抚月想想也是，点了点头示意苏青青说下去。


    “坤宁宫里的皇后娘娘林羲和姑姑你应该是有些了解的，毕竟你是在她嫁进东宫后才出宫的，可是你应该也猜不到她后来变成了什么样子。”


    “她刚进宫的时候还算是性情温和，对我也颇为照顾，就算是我比她掌握了更多的东宫权柄她也从未为难过我，哪怕后来她为了救圣上坏了身子，为了子嗣圣上给我停了避子汤她也没有给过我脸色看或者给我使绊子。”


    “但是在先皇赐了一大堆侧妃给圣上，圣上又纳了个太子良娣后不久她就变了。”


    “一开始还只是当面挑衅她的人会受到严厉的处罚，后来变成只要得了圣上几分偏宠的都会遭到她的陷害，再往后只要对她没那么恭敬的人就会被她打压，到了现在她已经是只要觉得谁不对就会利用宫规对谁下死手的程度了。”


    “这一番操作下来，先皇当时赐给圣上的那么多嫔妃才会只剩下现在的寥寥数人。”


    方抚月皱起了眉头：“皇后娘娘作为国母行事却这么肆意妄为，圣上不管吗？”


    “姑姑，皇后娘娘当年可是被圣上牵连导致失去了生育能力的，再加上那群侧妃是先皇为了恶心皇后娘娘跟圣上的夫妻关系赐到东宫的，圣上于心有愧，所以一开始是真的没有管。”


    “但是到了后来，皇后娘娘闹出了个大事，”苏青青凑到方抚月的耳边小声说道：“为了陷害当时圣上极为喜欢的容嫔，皇后设计让容嫔跟先帝进了同一间浴房，虽说容嫔发现不对立马就跑出来了，但有了这一出她也彻底失宠了。”


    “牵扯到了先皇圣上自然不能不管，可是那个时候先皇正时时刻刻盯着圣上想要找圣上的茬呢，圣上跟皇后娘娘夫妻一体自然是不能让她被查到，加上这件事实在是不好让人知道，这件事也就被先皇跟圣上联手压了下去。”


    “圣上不能以这件事为理由责罚皇后娘娘，便只是斥责了她一番，然后就开始冷着她了，除了初一十五基本不去皇后娘娘那了。”


    “圣上到底是想冷皇后娘娘一段时间还是真的厌恶她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皇后娘娘从此以后就愈发的丧心病狂了，甚至还弄出了第一条人命。”


    “当天圣上就跟皇后娘娘大吵了一架，东宫上下人人都知道，只是不知道皇后娘娘说了什么，总之圣上最后并没有追究，从那以后皇后娘娘行事就毫无顾忌直到现在了。”


    方抚月想到她认知里的林羲和，端庄、温婉、和善，不知道该说是人心易变还是皇宫就是这么可怕的地方。


    有这样一个皇后娘娘在宫里，她以后的日子怕是有苦头要吃了。


    “我的住处是景仁宫，至于我的情形姑姑你也能猜到几分了。”


    “圣上看似是最宠爱我的，去我的宫里次数也最多，但大多数时候圣上都不过是来休息的罢了，比起妃嫔，我更像是圣上身边的有头有脸的宫人。”


    方抚月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背。


    “剩下的人里边位份最值得注意的，也是实际上最为受宠的是翊坤宫的柔嫔秦桑若，如果不是圣上为了让我看起来是最受宠的，她大概率也是贵嫔，如今虽然只是个嫔，恩宠却也是宫里的独一份。”


    “她是户部尚书家的姑娘，在家中怕是千娇万宠的长大的，所以性格有些骄纵，整天不是嫌弃宫里的摆件不好看就是嫌弃内务府送去的衣服不够精致，长相明艳大方，算是个笨蛋美人。”


    “但是她人虽然骄纵，规矩却是不差的，行事也颇有分寸，对于皇后娘娘尊敬，也从来不会驳了我的面子，就算看不顺眼哪些嫔妃最多也不过是遇到了冷哼一声，所以宫里与她结怨的极少。”


    笨蛋美人，结怨极少，方抚月不觉得这两个词是能关联起来的，也就是说笨蛋美人必然是假的，尤其是能做到所有人都相信她只是个笨蛋美人那更是不简单，不过看在她与人结怨极少的份上，想来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再来就是启祥宫的简嫔薛凭栏了，出身礼部尚书，是京城里有名的才女，诗词歌赋无一不晓琴棋书画样样皆精，性子自然也是傲得很，从来不屑做出争宠这样的事，看起来是个目下无尘的高岭之花。”


    方抚月敏锐的察觉到了苏青青话里未尽的意思。


    “看起来？”


    苏青青点了点头。


    “看起来。”


    “她一直是后宫里最为特殊的一个，我们争宠她画画，我们争斗她写字，我们在腥风血雨她在岁月静好，她仿佛是这宫里的孤岛，没人会侵犯她的领地，可问题是这不可能。”


    “容嫔当年得了圣上一段时间的独宠，皇后娘娘直接用计毁了她的名节，简嫔这些年虽然没有得到过圣上的独宠，但恩宠也是没有断过的，皇后娘娘不可能没有对她做什么，可简嫔就是好好的，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一样。”


    “这太古怪了，所以我总觉得她表现出来的并不是她真实的性子，只是我毕竟没有证据，也就只能说她看起来。”


    方抚月理解了，薛凭栏的性子听起来确实不招人喜欢，却能在行事狠辣的林羲和手底下过得好好的，那必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就是不知道是敌是友了。


    “剩下的嫔位定国公的女儿，钟粹宫里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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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嫔钱妙如了。”说起钱妙如，苏青青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她实在是可怜。”


    “她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美人，容貌是先皇赐到东宫的侧妃里最好的，所以一到东宫就被人下了药坏了脸，治了好些日子才恢复了昔日荣光，圣上见到那样漂亮的一张脸难免有些失了分寸，独宠了她一段日子。”


    “这就引起了皇后娘娘的不满，然后就发生了我之前跟姑姑你说的事了，为了皇家颜面着想，圣上跟先皇难得统一了意见将事情瞒了下来，可知道的人不多却并不代表事情没有发生过。”


    “尤其是先皇在女色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名声，所以从那以后容嫔就彻底失了宠，圣上再也没有宠幸过她了，哪怕知道这件事的人也都知道她是清白的，但圣上就是再也没看过她一眼了。”


    “然后她就在宫里沉寂了下来，仿佛是提前出了家，在宫里修行一般，整日里吃斋念佛的，只偶尔去柔嫔的翊坤宫里坐坐。”


    方抚月想了想钱妙如的年纪沉默了，十五岁进了东宫就毁了容，好不容易恢复了容貌得了一段时间的独宠就遭受了这样大的打击，现在才十七岁，人生就已经到头了，确实是可怜。


    对于钱妙如的遭遇苏青青也是同情的，所以她缓了好一会才继续说下去。


    “剩下的就是几位美人了。”


    “景阳宫偏殿的沈美人沈悦宁，出身皇商沈家，也不知道怎么混进去先皇赐给圣上的人选里的，因为她是里边唯一一个出身不是世家的，所以一开始还引起了不少人的警觉。”


    “但是没多久大家就放下心来了，因为她是真傻，名字文雅性格泼辣，整天在宫里拈酸吃醋却完全看不清楚形式，该怂的时候硬气得不得了，该硬气的时候却又怂得不行。”


    “这样一个人，别说是皇后娘娘了，宫里的妃嫔们就没有一个把她放在眼里的，而且有这样一个人在，宫里多了不少的乐子，这才没有人对付她，她也才能好好的活到现在。”


    “至于住在我景仁宫偏殿的童美人童嘉…”苏青青说起她的时候有些担忧的瞥了方抚月一眼：“是沈美人从家里带进宫的侍女，前些日子得了圣上青眼才被封为了美人，如今还有了身孕了。”


    方抚月看着苏青青小心翼翼看着她，生怕刺激到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青青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是觉得我会不开心。”


    苏青青诚实的点了点头。


    “你这傻丫头，我是怎么入宫的难道你不清楚？这种情况下我会因为圣上身边出现了新的妃嫔不开心吗？不要胡思乱想了，说说看她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目前看来是没有的，她就是个菟丝花一样的女人，在沈美人身边的时候就依附沈美人而活，现在跟了圣上就依附圣上而活，仿佛没有可以依附的对象就活不下去了一样。”


    “而且她还特别胆小爱哭，我的位份比她高，遇到的时候她得向我行礼，这个她倒是做得很好，但是她每次跟我行礼都瑟瑟缩缩的，眼睛里都有眼泪在打转，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所以我现在都是躲着她走，毕竟她身怀有孕我可惹不起，万一她光是行礼就把肚子里的孩子吓没了我可承担不起。”


    “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嫔妃了，只是…”苏青青深深皱起了眉：“她很奇怪，倒不是说她这个人奇怪，而是圣上对她的态度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