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青继续说道：“她原先是东宫的宫人，是在姑姑你出宫那年进的东宫，也从未贴身伺候过圣上，但是在先皇给圣上赐了一堆侧妃后，她不显山不露水的就成了跟我一样的太子良娣。”


    “说圣上喜欢她吧，她是东宫里唯一一个一直在喝避子汤的妃嫔，说圣上不喜欢她吧，圣上宠幸她的次数甚至一度超过了秦桑若跟我。”


    “说圣上喜欢她吧，作为太子良娣她的吃穿用度都是按照东宫最低的太子更衣的份例来的，说圣上不喜欢她吧，皇后娘娘数次对她下手却每次都被圣上拦了下来。”


    “而且更奇怪的是，同为太子良娣，圣上登基后我成了贵嫔当了一宫之主，她却只被封了美人安置在了咸福宫偏殿，我是真不明白圣上对方如梅到底是什么心思。”


    方…


    听到这个姓氏，方抚月心里无端冒出来了一个猜测，她轻声问到：“她是不是长得跟我有几分相似？”


    苏青青低下头想了想：“是，她是跟姑姑你有几分相似，但也只有几分，而且还只是容貌相似罢了，只要跟她接触过的人是绝对不会将她跟姑姑你混为一谈的，因为你们完全不一样。”


    “姑姑你总是很温柔，说话慢条斯理行事进退有度，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但是她就不一样了，她言语粗鄙还总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做派，看了只让人觉得她像只阴沟里的老鼠，她就是跟你长得再像也是不一样的。”


    “我的意思是，圣上是不可能将她当做姑姑的你的替身的，毕竟这样一个替身也太看低姑姑你了。”


    “这可说不好，毕竟她可能不仅仅是跟我长得像，还很有可能跟我留着相似的血脉。”


    苏青青哽住了，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了方抚月一番，再想想她接触过的方如梅，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说道：“姑姑你说真的吗？你会有那个做派的亲人？”


    “亲人？”方抚月嗤笑了一声：“不过是留着相似血脉的仇人罢了。”


    “我那大伯跟小叔可都不是什么良善人，有其父必有其女，她像阴沟里的老鼠也不足为奇。”


    苏青青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殿外就传来了朱鹤的声音，她连忙止住了话头，说起了方抚月走后宫中发生的一些趣事。


    听到方抚月跟苏青青的聊天内容如此稀松平常，朱鹤松了口气，她刚刚光顾着想霍安瑾去了，都忘记了要时时刻刻盯着方抚月，不能让她跟任何人单独相处这件事了。


    ————————


    因为跟熟悉的人说了说话，方抚月一直压抑着的心里轻快了不少，霍安瑾察觉到这点后有点不开心。


    用过晚膳后他牵着方抚月的手在乾清宫里散步消食，走着走着就状似不经意的开口说道：“弦月，见到苏青青你就这么开心吗？她答应你什么了？帮你给方怀云传递消息吗？”


    方抚月失笑。


    “圣上，青青她不过您手里的提线木偶，她有多少本事我不相信您不知道，如果她有这个背着您给宫外传消息的能力，我现在…或许不会在这里。”


    “那你就半点不关心宫外的方怀云？”


    “说不关心是假的，但是我想，那孩子应该不需要我关心才对。”


    “为什么？”


    “因为我了解圣上您，您也很了解我。”


    方抚月半垂着眼看向地面解释道：“您知道怀云他对于我来说有多么重要，他一旦出事了我绝对不会独活。以圣上您如今对我的在意，您是绝对不会允许我出事的，那么您就一定会保护好怀云。”


    “您是天下之主，您要保护怀云那他就一定不会出事，自然也就不需要我关心了。”


    听了这话霍安瑾心里舒服极了，他态度强硬却动作轻柔的将方抚月揽进了怀里，有些贪婪的闻着她发丝的味道笑着说道：“我就知道弦月你是最了解我的，什么都瞒不过你。”


    “怀云他会试的成绩是二榜十一，我想着你毕竟是他的亲姐姐，我把你从他的身边带走了，总是要补偿他一些才好，所以殿试的时候就把他提拔到了二甲头名传胪的位置，弦月，你开不开心？”


    方怀云得到了这样好的成绩方抚月当然是开心的，可是她又有些担心方怀云过于惹眼，只能试探着说道：“圣上，您因为我的缘故照顾怀云我很感激，可是这对于其他寒窗苦读的举子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不公平？弦月，科举从来就不是公平的。”


    “寒门子弟死记硬背四书五经的时候，世家子弟拿着前人嚼碎了的知识悠然自得，寒门子弟苦恼策论该怎么写的时候，世家子弟已经在长辈的指导下学会了从各个方向论述自己的观点。”


    “你知道吗？状元郎并不是学问最好的，而是我在一众符合我心意的答卷里挑了个出身最低的，却也是官宦子弟。”


    “榜眼是七皇姐的驸马，七皇姐的母妃是废妃，就算我继位了也是无法改变她的位置的，只能给她提高待遇，所以七姐的驸马出身就不能太好，三年前的进士里没有合适的就只能选了个举人，这个榜眼就是我送给七皇姐长脸的。”


    “探花郎是豪门世家王家的子弟，毕竟以世家子弟的能力，如果一甲里一个都没有未免有点刻意针对了，给个探花他们也可以说道说道，说那人不是没有状元之才，不过是因为长相英俊更适合探花罢了。”


    “所以他们才不会觉得怀云成为二甲传胪是不公平。”


    “因为这世上的事就是如此，人，生来就不是平等的。”


    霍安瑾想了想凑到方抚月的耳边小声说道：“就像景王叔当年害死了那么多人，降个爵位就能活得好好的了，你不过杀了景王叔一个就要想尽办法隐瞒，因为一旦被人知道，就算你怀有皇嗣我也未必能保住你。”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景王的名号，方抚月难免有些心神激荡，脸上的神情也起了些变化。


    看到方抚月的心情因为他而起了变化，霍安瑾觉得心满意足。


    这样才对嘛，方抚月就该一直看着他，也只看着他才对。


    方抚月看到霍安瑾这个样子有些不爽，或许是因为有孕的缘故，她做出了一个有些出格的行为。


    ——她在宫人惊恐的眼神里掐住了霍安瑾的脖子。


    方抚月的双手微微用力，有些危险的在霍安瑾耳边说道：“圣上既然提起了景王爷，那我斗胆问一句，您如今这样对我，就不怕景王爷的事在您的身上重演吗？”


    霍安瑾制止了宫人们想要上前的动作，完全没有在意方抚月的威胁，低下头亲了亲她的脸笑着说道：“我不怕，因为你不会。”


    “圣上就对我这么有信心？”


    “是啊，因为我太了解弦月你了，你看似行事果决，实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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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情的不得了。”


    “颜淮江背叛了你，还间接害了你的孩子，你却没有要他的命；谢芸给你下药，直接害了你的孩子，你却因为害她生育艰难内疚之下给了她不少补偿；吕辛不过阻止了你卖身，你就冒着惹怒我跟母后的风险把她从曲江阁里捞了出来。”


    “所以弦月，你是不会对我做出那样的事的，因为我是你陪伴着长大的孩子，是你倾注了所有关心的孩子，比起方怀云，我才更像是你的亲人，只不过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罢了，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


    霍安瑾将手放在方抚月的小腹上微微用力：“这孩子出生后，我们就不再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方抚月愣了愣，然后就因为觉得过于荒唐笑了出来，原来相伴十多年，不仅是她不了解霍安瑾，霍安瑾也不了解她啊。


    她不知道为什么霍安瑾会对她生出这样的执念，经年不消，霍安瑾信了她的伪装，认定了她是个什么都能包容的性子。


    既然如此，她知道要以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霍安瑾了。


    她摆出一副被看穿了心思，所以有些低落的样子，颓然的松开了掐着霍安瑾的双手，低下头看着小腹轻声说道：“或许吧。”


    就在方抚月说话的同时，霍安瑾放在方抚月小腹上的手感受到掌心处传来了一个陌生的震动。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拿开了手，看着方抚月的肚子脸上露出了有些迷茫的神情，语带惊讶的说道：“弦月，你肚子…他在动！”


    方抚月刚刚才摆出一副低落的神情，现在自然是不能回应霍安瑾的，于是她完全没有理会霍安瑾，脸上平静的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眼看着方抚月不理会霍安瑾，朱鹤连忙走上前来笑着说道：“圣上，皇嗣已经满五个月了，太医说了是可能出现胎动的时候了，这是皇嗣感觉到您在，跟您打招呼呢，不信的话您把手再放到姑姑肚子上试试。”


    霍安瑾按照朱鹤说的将手放到了方抚月的肚子上，然后凑近方抚月的肚子小声说道：“好孩子，我是父皇，你跟父皇打招呼是因为刚刚父皇弄的你不太舒服吗？”


    霍安瑾的手下又传来了动静。


    他高兴坏了，叽叽喳喳的对着方抚月的肚子说了小半宿的话，哪怕方抚月肚子里的孩子除了这两下再也没有动过，他也兴致不减。


    朱鹤看着霍安瑾对方抚月的肚子兴趣浓厚的样子开心的笑了，她倒不是傻傻的希望霍安瑾跟方抚月恩恩爱爱，而是单纯的希望霍安瑾能留在偏殿。


    要知道霍安瑾可是皇帝，后宫里妃嫔不多却也不算少，更别说还有那么多宫人可以任他挑选了，一但出了偏殿那他的挑选余地可多了去了，但是在偏殿就不一样了。


    方抚月有孕在身不能承宠，霍安瑾一旦有了需要就只能找别人，而霍安瑾正瞒着后宫方抚月的存在呢，自然也不可能将后妃召来这里侍寝，这样一来，作为偏殿里容貌最为出众，且对方抚月‘忠心耿耿’的她，侍寝的机会自然是最高的。


    而且有了方抚月在，她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缠着霍安瑾了，毕竟方抚月有了身孕，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目光自然会放在方抚月的身上而不是她身上，也就是说好处全是她的，恶名都是方抚月的，不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只是朱鹤想得再好也敌不过霍安瑾的不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