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沉眠

作品:《难寐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休息,贺知衍一觉睡到下午两点。他许久没有这样好的睡眠,尽管睡得浑身麻木头脑昏沉,醒来亦有种难得的幸福和满足感。


    晚上宋勉组了局,邀了几个发小朋友在大学城附近的一间清吧小聚。


    贺知衍到得晚,刚坐下便听见一旁的好友起哄,让他自罚一杯。他今日看起来神清气爽,居然没有推脱,拿起桌上的一小杯酒直接干了。


    酒过三巡,大家围坐在一起谈天说笑,气氛酣畅。搁在桌上的手机叮叮咚咚响个不停,贺知衍拿起来看了眼,群消息99+,烦躁地扔在一旁,点了根烟望着天花板晃眼的射灯发呆。


    见他今晚一直沉默着,远离人群,严斐然拿了杯酒过来,预备着聊点提神醒脑的话题。


    他在贺知衍身旁坐下,拍了下他的肩,神秘兮兮道:“听我弟说,你表妹最近和一个姓周的男孩走得很近。”


    “这又不是什么新闻。”贺知衍笑,“pass,下一条。”


    “这是新闻,但不是重磅新闻。”严斐然抿了口酒,卖关子道,“重磅的是,这个男孩和城东那个周家有关。”


    贺知衍啧了声:“说重点。”


    “重点就是——”严斐然轻咳一声,“他虽然姓周,却是养在外面的私生子。”


    听见“私生子”三个字,贺知衍眼前莫名晃过了贺成章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心里暗啐了声,骂了声晦气。


    头顶的灯光熄灭,只留下一小束射灯寥落的照下来,他的半个身躯隐于黑暗之中,眼神晦暗不明:“小孩子家的,交个朋友而已。只要人是安分的,不伤害到荔荔就行。”


    严斐然摇头轻笑:“从小被养在外面的,能是什么好货色?”


    “我就是好心提醒你一下,人不可貌相。还是让你表妹当心点为好,别被人骗了还傻乐着帮人数钱。”


    “我知道,我有分寸。”贺知衍说,“学校里有人帮忙看着,荔荔不会什么事。”


    “原来是安插眼线了,我说你怎么这么淡定。”严斐然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又说,“对了,可千万别告诉小荔枝这事儿是我告诉你的啊,我怕影响了我在小朋友心目中的形象。”


    “你有什么形象?赶紧滚吧你。”贺知衍笑骂。


    “好好好,咱们不聊这个了,来聊聊你的小破公司何年何月才能上市……”


    -


    这一年很快过去,人们在欢声笑语中迎来崭新的一年。


    某日中午,温荔在食堂打了饭,刚寻了个位置坐下,便看见严涵从远处走来与她拼桌。


    两人边吃边聊,吃到一半,严涵忽地低声说道:“听霍心怡说,你最近和文科班的一个男生走得很近,还让他教你弹钢琴?”他试探着问,“你不会喜欢上人家了吧?”


    温荔朝他嘴里塞了块排骨,面色淡淡:“多吃饭,少说话。”


    晚上放学回到家中,依旧不见小姨和姨父的身影。温荔不太饿,厨房准备的宵夜只吃了两口便放下,携着一身的疲惫与困意往楼上走。


    她一路低着头,走到楼梯转角,忽地撞上一个高瘦身影,他口袋里的钱夹“啪嗒”一声坠地,摊开来落在红木地板上。


    温荔的脑门撞在他坚实的胸膛,磕得生疼,捂着脑袋说了声抱歉,立马蹲下身将钱夹拾起,诶给对面的人。


    她眼睛一晃,视线落在钱夹透明夹层里的那张照片时,忽地怔了神,一时想起些什么。


    “你怎么了?”见她发呆,贺知衍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温荔仰头看他,又看向他手里的照片,脑海中沉睡已久的记忆终于被唤醒。


    她回忆起自己是在何处见过这张照片。


    是在她来到贺家的第一年,家中阿姨收拾储物间时翻出了一些陈旧的老相册,拿过去询问赵书瑾这些照片是否需要留存。


    那时温荔就在赵书瑾身边,她好奇地拿起相册翻了翻,其中一张照片令她印象深刻——便是与贺知衍钱包夹层里的那张一模一样。


    那照片里,是十五岁时的贺知衍。那时的他模样尚且青涩,五官不似如今这般凌厉,气质也不那么冷。他站在一架钢琴旁,对着镜头露出很浅很淡的笑,看起来温润如玉。


    那时她盯着那张照片许久,在心里幻想着那个年纪的他该是何等美好。


    只是时间久了,那张照片带给她的惊喜便被时间冲淡,连带着记忆也被冲淡。


    如今她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带着那么强的目的去接近周辞意,为什么在看见他的第一眼便觉得他十分眼熟。


    他和照片上十五岁时的贺知衍,眉眼间是那么的神似。一样的清逸隽秀,一样的温润如玉。


    所以……她究竟是把周辞意当成了谁?那一瞬的悄然心动又是因为谁?


    从前那些压在心头久久不能解的疑问,如今已然明朗。


    她不敢再想更多,她为自己龌龊畸形的心思感道不齿。


    见她愣在原地毫无反应,面色泛白,额角溢出细汗,贺知衍抬手揉了把她的脑袋,“你到底怎么了?说话。”


    “没什么。”温荔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嘴唇止不住地轻颤,眼中渐渐有了湿意。


    她内心很清楚,她要做的,就是把些不该有的、不切实际的想法彻底驱逐出境。


    终是不敢再看他,转过身,胡乱抹了把眼泪,慌乱地跑开了。


    -


    进入高考倒计时一百天,温荔停了德语课,也不再去琴房练琴,整日苦战在题海里,努力缩小与上一名之间那一两分的差距。


    自从看透自己内心所想,她便不再去找周辞意,在某个晚上悄然删除了他的联系方式,决绝到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可她没想到,某天放学,周辞意竟直接在汹涌的人潮中拉住了她的手,将她带到一旁,无比认真地问她:“为什么躲着我?”


    温荔抿唇笑了笑,试图挣开他的手:“快高考了,我没时间练琴,也不打算再练琴了。”


    “所以我对你来说,只是个钢琴教练吗?”周辞意不肯松手,执拗地握住她的手腕,语气忽地软下来,“可我很想你,每天都想见你。”


    温荔盯着他看了两秒,冷静道:“你可能想多了……”


    话音未落,她忽然感觉到书包里的手机持续不断地振动着,振得脊背酥麻。


    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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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来看了眼,是贺知衍打来的电话。


    温荔暗叹自己的倒霉劲头。


    这两个人都是自己日日躲着,刻意避而不见的,如今却个个找上门来。


    她深吸一口气,摁了接听:“哥哥?”


    “荔荔。”贺知衍坐在车里,掸了掸指尖的烟灰,看向窗外,“时间不早了,该回家了。”


    温荔这才意识到,今日居然是贺知衍来接她放学。


    她不敢耽误,直接对周辞意说了声抱歉,转身去寻他的车。


    车里淡淡的熏香味极其好闻,温荔抱着书包坐在副驾驶,模样有些拘谨。


    等红灯的间隙,贺知衍侧过头看她,他发现温荔近期越发长开了,眉眼相较从前更加深邃,鼻梁高挺,额头圆润饱满,一举一动都带着不自知的灵动与美艳。


    眼睛莫名发涩,他收回目光,专注开车,想起刚才在校门外看到的那一幕,纠结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那个男生,以后还是不要接触了。”


    温荔诧异地看向他,斟酌许久才道:“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很好的人?”贺知衍发出一声很轻的笑,“他接近你是为了什么,你想过吗?”


    温荔仿佛读懂了他的意思,却还是问道:“哥哥,您想说什么?”


    温荔心里很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便是,她这个人身上没有任何值得被人喜欢的地方,周辞意接近她不过就是因为她贺家人的身份,他是对贺家有所企图,而不是对她。


    “荔荔,你这么聪明,我想说什么,你心里一直都很明白。”贺知衍盯着前方,表面极其镇定,内里却有着慌乱。


    半晌,他听见温荔轻细的声音:“谢谢您提醒,我都明白。”


    这次对话两人之间的关系再次陷入冰点。


    一是他们之间本就交集甚少,二是温荔有意回避,导致他们不见则好,见面了反而没什么话题可聊,不尴不尬的,倒不如不见。


    -


    两人之间彻底的破冰,是在温荔高考结束的那天。


    那天她背着书包走出考场,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松弛感。考场外迎接她的,除了小姨和姨父,还有许久不见的贺知衍。


    她远远地朝他走过去,隔着那样一段距离,莫名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贺知衍站在那里,身躯笔挺,屹立如松,不再似初见时那般居高临下,而是极其自然地平视她,眼中含着极淡的笑意,模样还是清冷,脸上的笑容却是发自内心。


    晚上吃过饭,温荔坐在院中的秋千椅上,抬起头赏月观星。


    她看得入迷,毫无察觉有人缓缓靠近,直到秋千椅往下沉了沉,她往右看去,才发现是贺知衍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他们离得很近,两人臂肘之间也就一拳距离。


    他身上好闻的崖柏味渗入鼻腔,温荔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她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问道:“哥哥,您是专门来找我的?”


    “有事问你。”贺知衍无比坦诚地说。


    “啊?您问。”


    他低头看她,掌心抚在她柔软的发顶,轻盈小心地揉了揉:


    “所以,小朋友,这段时间一直躲着我,究竟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