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被叫到莱克斯大厦顶层的克拉克露出了一种有些难以言喻的表情，他看看莱克斯，又看向卡尔，又看向了索米什卡，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莱克斯·卢瑟唯一的正统继承人，在只要喊一声就能叫来三个超人的前提下，被一群玩深层政府COSPLAY的人绑架了？那太遗憾了莱克斯，要我帮你联系律师吗？”


    “我可没记得我教过你说话那么刻薄，超人，”莱克斯说，他给克拉克倒了一杯咖啡，“所以？你的感想就是这个？”


    “我是文字工作者，这是我的本能，你不能因为我一直都对你好好说话忽略了我的职业素养，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段时间你的同行和我的同行都把我骂得好惨，”克拉克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对着莱克斯轻声抱怨，“喊完超人之后不接着求助而是骂我一顿的人太多了，还有人说我失去了职业道德，变成了你，莱克斯·卢瑟的私人记者，只报道你做得好的地方，不报道你的坏处。”


    “你又没做坏事我怎么报道你做的坏事嘛，真是笑死人了……”克拉克又嘀咕了一声，“不过你想要我帮你可以直说的，不用开玩笑说什么康纳被绑架，反正我总是会帮你的，不是吗？”


    “哦这倒不是，康纳是真的被绑架了，你看，这是绑匪的勒索邮件，我特意等你来才拆信，毕竟勒索邮件大概是阅后即焚的东西。”莱克斯点开了邮箱里猫头鹰法庭发来的邮件，抛开邮件性质不说，美化模板做得不错，措辞也很严谨，和一般的业余绑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或许也是一种干一行爱一行。


    克拉克仔细端详着邮件，又看向莱克斯，过了半天之后他才终于不得不悲伤地承认莱克斯好像，似乎，仿佛真的没有说谎。他并不了解怎么鉴定绑架邮件，但他多少还是了解该怎么鉴定莱克斯的，莱克斯根本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做一个假的绑架邮件耍他上。可惜的是克拉克并未因为康纳的疑似被绑架而感到紧张，老实说，他也紧张不起来。


    还是那句话，莱克斯·卢瑟的唯一正统继承人，在只要喊一声就能叫来三个超人的前提下，被一群玩深层政府COSPLAY的人绑架了，而莱克斯·卢瑟束手无策……德国笑话也没有这么烂的。


    “所以，你需要我把康纳救出来？”他问莱克斯，他其实也没想到自己除了去救人之外还能做什么。莱克斯耸了耸肩：“我反正是打算和猫头鹰法庭见个面的，毕竟这么好玩的事情也不是每天都有的，不是吗？我的意思是，我希望你去通知一下蝙蝠侠，抱歉把大都会的事情卷进哥谭了，不过这件事我会自己解决的。”


    “……为什么是我通知蝙蝠侠？”克拉克隐忍、委婉而好奇地问。


    “你不是和蝙蝠侠一起喝过咖啡了吗？”莱克斯反问，“不是你通知难道要我通知布鲁斯·韦恩，然后让布鲁斯联系蝙蝠侠？”


    索米什卡向卡尔传递了一个“孩子想玩就让他玩”的眼神，卡尔把头拧过去不看索米什卡。克拉克咕了一声，好消息是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莱克斯在影响我的交友”，坏消息是……他确实有种小孩子偷偷跑出去交朋友被家长发现了的错觉。他咳嗽了一声，说：“我可以解释……”


    “没必要和我解释啊，你和谁当朋友与我无关，我的意思就是单纯的让你去通知蝙蝠侠，但如果蝙蝠侠也对这些COS深层政府的家伙感兴趣，我不介意和他分一杯羹。”莱克斯说，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微微眯起眼睛。克拉克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掏出手机晃了晃：“下次这种事情可以发短信给我的，你知不知道找理由跑出来也很麻烦啊——我又不是你这样的大老板。”


    “没关系，我可以买下星球日报，虽然会费点劲……”


    “求求你不要！”克拉克大惊失色，“现在我写你的报道都要担心明天AO3上会不会Tag+1了，要是你买下星球日报，我还追不追露易丝了！”


    “……你怎么知道AO3的Tag的？”莱克斯问。


    克拉克飞走了。


    绝了，莱克斯想，自搜是吧，瞅你这样看起来好像还挺喜欢看的。


    莱克斯用他惯常的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回复了邮件，总体来说就是“你说康纳被你绑架了就是真的被你绑架了？那我还说你的公司被我收购了呢。而且，就算是我真不喜欢超人，你以为我就不会让超人来？要是你们真的有胆子伤害康纳就死定了”。他确保自己完整表达了对康纳的关心，说真的，这还挺不容易的。


    他叹了口气，觉得猫头鹰法庭的绑匪是纯纯的低能，他伸了个懒腰，将视线投向哥谭，他总是感觉有种莫名其妙的不安。莱克斯的直觉一向不怎么准确，但是他依旧体会到莫名其妙的，就像是从皮肤上浮现的刺痛。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确定为什么自己会被送到这个世界——要说和布莱尼亚克有关，他也知道这是肯定的，但布莱尼亚克不是那种舍己为人的家伙，会自愿困在他们的世界，把他送到这个所谓“安全的地方”，对莱克斯来说是完全是难以想象的。更何况现在还有“游戏”和“系统”的问题完全没有得到解决……


    他从桌上抓起一个苹果，一口咬了下去。


    那个超人正坐在树枝上。


    他的手里正抱着一只瑟瑟发抖的猫，被小红靴包裹着的小腿轻轻摇动，他的手指顺着猫的毛皮抚摸着，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猫咪的恐惧。在树下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具尸体，他们都被烧得焦黑，然而即便如此，他们脸上那仿佛见证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的，扭曲的表情却依旧可以被清晰地辨认出来。


    “你说，那些杀人的家伙，是不是反而比其他人更加害怕死亡呢？”他把猫举起来，脸上带着近乎甜美的笑容，“小猫，小猫，你知道吗？嗯……算了，我觉得你也不知道。不过这里确实给人的感觉不一样，这就是真实的世界，这就是真正的人吗？”


    他想要自己所前来的世界，一切都只会根据数据运行，他的声望足够高的时候，所有人都对他伸出手，敬爱他就像敬爱神，而他的声望跌落谷底的时候，所有人都想着要将他杀死。他没有想到人类是这样复杂的生物，他看着猫，他想到大都会总会有不能下树的猫。为什么猫不能自己下树呢？它们明明应该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却可怜的像是只有他能拯救一样。


    他想到自己刚才做的事情，他想到自己为什么会杀死那些人。


    他杀死了抢劫犯，但受害者在惊惧之中也将枪口对准了他，子弹卡在他的空洞之中，给他带来了更多的疼痛——他不会被伤害，但还是好痛啊。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明明是想要救人的，所以他也杀死了受害者，看到这一切的只有这只猫，仅此而已。


    猫一直都在他的手里瑟瑟发抖，它压低了耳朵，浑身的毛发如同海胆一般炸起，却又不敢发出威胁的嘶嘶声。超人将脸贴在猫的肚子上，听着飞快跳动的，心跳的声音，他可以听到猫的血液不断流淌，他知道什么是战逃反应。在极端的惊惧之下人和动物都会渴求着以死求生，但对无论是生命还是自由都掌握在其他人手上的动物来说，战斗还是逃跑都是没用的。


    倒不如说，过于激烈的情感反而会让这样孱弱不堪的生物死去吧，多么可笑，将自己的一切寄托在最后一搏之上，为了活下去所以死，听起来就和笑话一样。


    他跳下树，将猫重新放在地上，他看着猫瑟瑟发抖着倒下，然后迅速逃走的样子，超人抬头看向太阳，太阳不能修补他残破的身体，他只是感受着疼痛。他的双眼看向哥谭，哥谭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陌生与熟悉，有时候他会想，为什么哥谭要有那么多含有铅的建筑物，这是不是也是一种防超人的系统。


    他躺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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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突然坐起身来，他看到一群人正在绑架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长得好像……卢瑟？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是那个被卢瑟制造出来的，我的克隆人？）


    超人还记得在自己完全崩溃之前的最后一盘游戏，他听说了卢瑟正在卡斯摩德实验室制造人造超人。在某一瞬间他曾经想过，要是卢瑟真的做出人造超人，不要来干涉他那该有多好，但是他又很清楚，要是卢瑟做出了人造超人，大都会就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他想要阻拦这一切，他几乎成功阻拦了这一切，但是游戏突然停止，一切失控，他在混乱的不断重启之中陷入了疯狂。不，超人不觉得自己疯了，毕竟若是想要停止世界的混乱也可以被称为疯狂，那世界上又有谁是不会发疯的呢？


    超人看向那个方向，他思考着，自己是否需要去救那个克隆人，或者去救绑架克隆人的家伙，他几乎伸出手来了，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收回自己的手。卢瑟说不定会在后面策划什么阴谋，而现在，而在此时此刻，他需要做的只是安静地等待，等待着阴谋的开始，等待着自己可以做的事情。


    他依旧可以听到日复一日的悲鸣。


    康纳跟着猫头鹰法庭的人行走在哥谭的地下，他感到阴冷，他不喜欢这样的环境，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也有氪星人的基因，更喜欢沐浴在阳光之下，而不是潜藏在黑暗之中。更何况哥谭地下的铅和另一种怪异的金属让他的感觉更加糟糕，似乎他原本敏锐的感官都被屏蔽了，现在的他仿佛是一个脆弱的人类。


    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他可以感觉到氪石带来的刺痛。


    氪石对他的危害并不像是对真正的超人那么大，康纳认为这很有可能是因为他有一半人类基因的原因，但氪石依旧会给他带来刺痛。他可以感觉到氪石的来源，他甚至嗅到了一股糟糕的血腥气息，血腥的气息和氪石的刺痛混杂在一起。康纳偷偷用了自己的眼睛去透视，然后他看到……


    他看到一个超人。


    当然，康纳现在对于“看到超人”这种事情已经不会感觉到哪怕丝毫的震惊了，然而他看到的那个超人和卡尔，和索米什卡截然不同。他甚至以为自己看到的是超人的尸体，是被钉在木板上的蝴蝶标本，氪石的长矛刺穿了这个超人，让他看起来格外凄惨和悲凉。


    他们要找莱克斯谈的恐怕不是黑零号的问题，康纳想，他们要找莱克斯谈的是这个超人的事情。


    接着，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就像是被激光照射了一样一阵酸疼，最后对于那个房间的记忆是，一个戴着黑色全脸面具的人走进了房间，在他漆黑的面具上，还有着银杏叶的花纹。


    肯云莱伸了个懒腰，然后打开了存放着被氪石贯穿的超人的培养槽，他可以感觉到那个超人还有最后的气息，但是这种气息也在断绝的边缘了。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戴上了白色的橡胶手套：“我不保证能治好这家伙，倒不如说他现在的小命都只靠一口气吊着，这家伙随时可能死——反正治不好别找我麻烦，我自己都是二把刀。”


    这么说着，他将超人放在了病床上，嘲讽一般的对身边的影子说：“你真是个可笑的家伙。”


    “我小看了人类的恶意，”而那个影子回答，“我没有想到，即便超人可以说出令我的铁石心肠都动容的话语，却依旧无法打动决定杀死他的人类。”


    肯云莱嗤笑了一声。


    “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你是个超人的深柜，多少还带着一点得不到就毁掉的心态，而我是我自己，”他一边抽出氪石，一边说，“在你决定玩这个游戏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当你将超人的生死寄托在投票之上的时候，他就一定会死。”


    “我不会去拿鸡蛋砸石头，然后在鸡蛋碎了之后哀叹石头为什么那么坚硬，太蠢了。”


    “来自地球■■的卢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