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第180章
作品:《皇城有好事》 第一百八十章
喂他吃?庄和初一愣,又见那双笑眼弯得愈深。
“道长还说,您小时候每回生病不肯吃饭,就得他来喂您,才能好好吃。”
庄和初脸上腾地浮起一团薄薄的红云。
是有这回事,但并不是这话听起来的那么回事。
那是他在将将记事的年纪,个头还没观里饭堂的桌子高,刚刚对饭食有了爱吃与不爱吃的区分,但又唯恐挑剔这些惹道长们不快,要被撵出观去,从不敢说,遇到实在不爱吃的,便称病敷衍几口了事。
玄同道长看出端倪后,也不戳破,在饭堂里随他怎么敷衍,待一众人都吃罢,便以探病的名义带着另外的饭食去看他。
他初时还觉得是菩萨庇佑,道长每次另外给他拿来的总是他合口的,如此次数多了,他再小的年纪也觉出此中蹊跷。
他壮着胆子问出口,道长才与他说,人人都会有爱吃与不爱吃的,饭堂里一起用饭,难以兼顾所有人的口味,那些成年的弟子们遇着不爱吃的也是随便敷衍一点。但他们已经长好了身子,少吃一两顿也没什么,小孩子要长身体,一顿不吃饱都不行。他吃不饱却不肯说出来,定有他的思虑,他没准备好要说,道长就不多问,只要先解决了这吃饭的事,不误了他长身子就好。
如此一直到他十一二岁,敢偷偷摸摸跑去后山抓鱼捉山鸡烤来吃了,道长才再不于这吃饭的事上操心他。
但那些年里,未免观中其他弟子说他偏心,玄同道长每回给他另外送饭去,都是说小孩子病里黏人,定要他喂才肯好好吃。
他有没有要人喂饭吃,道长最是清楚。
这样说给千钟,实在是……杀人诛心。
“没有这回事……”他越想辩解,这事就越像是真的了,“勺子而已,这点力气还有,我自己来就好。”
庄和初才一朝她手里的勺子伸手,千钟忽地一抬胳膊,把那勺子举得要多高有多高,“那就是不要我管了?”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让他好端端地坐在这让她面对面给他喂饭吃,他实在是坐不住。
庄和初一转手摸起适才搁下的梳子,眉目间蹙起几分显见的可怜,软下声道:“我头发打结了,梳不动,难受得很,躺不住,也没胃口。”
头发打结能碍着吃饭睡觉什么事?
千钟眼见着这人又堂而皇之地耍赖,也不戳破他。
人在病里最怕灰心,何况是刚刚死里逃生的人,他能起身走到这来坐着,那自己拿个勺子吃饭定也无妨。
千钟也不与他多磨蹭,一手接了梳子,一手将勺子给他,看着他浅浅舀了半勺热汤送到唇边,慢慢喝下。
“还合口吗?”千钟关切问。
“好吃。”
见他手上也的确不碍事,千钟才绕到他身后,将他垂在身前的头发悉数拢回来。
滑得捞都捞不住,哪来的什么结?
也不知这人刚才在这里梳个什么。
他要她梳,千钟还是给他梳着。
庄和初埋头慢慢吃下一只馄饨,有些小心地抬眸向面前镜中望去。
他背后尽是伤处,不能贴着身来梳,在他身后的人便将他那根本无需梳理的头发分缕托在掌心里,一点点仔细地梳着。
一切心神都凝定在掌中这缕发丝上,好像没有什么再多的话与他说。
“千钟,”庄和初问,“昨夜裕王府来送药的人,可是苏绾绾吗?”
千钟没停手,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她带着人来摆威风,要教我礼数,我把她吓唬走了,没让她进门。她该也不是有意要为难,只是在裕王手下办事,总要为裕王撑门面。”
“她是有意要为难的。”
千钟一怔抬眼,正对上庄和初映在镜中的一面正色,“可是……我同她,也没有什么私怨呀。”
“她与我有。”
叫他这么一说,千钟忽想起些什么,“是因为上回她假装被大皇子杀死的那事,被您给揭破了,受裕王处罚,恨上您了?”
刚一说罢,千钟又皱皱眉头否却了,“可她现在这么得裕王重用,不像受了大过的。”
庄和初定定看着映在镜中的人。
已说到这个份上,仍未见有什么着意隐瞒的迹象,可见得是苏绾绾确未曾与她说。
也料定他不会、也不敢与她说。
“是因为……”庄和初一瞬不眨地望着镜中的人,捏着勺子的手不由自主地紧起几分,腕间疼痛骤然加剧,如受着一道深重的刑罚,反倒让他踏实些许,认供一般,低低道,“她就是梅知雪。”
千钟手上梳子一顿。
眼见镜中人顿然蒙上一片惊诧,不待她追问,庄和初已道:“是她去牢里与我说破,我才知晓此事。”
千钟相信,这定不单单是说破那么简单的事,若没有实打实的凭据,庄和初绝不会轻信这样的话。
他既能这样说,那就是已确定无误了。
那一逃十年的梅知雪,竟在裕王府里?
千钟正在突如其来的诧异间竭力捋着个中因果牵连,忽见坐在身前的人搁了勺子,朝她偏转过身来。
庄和初略略仰头望着她,“对不起。”
千钟又是一愣。
“我曾与你保证过,梅知雪……绝不会在皇城。”因为有这份确定,他才大胆筹谋,让她顶上这个身份,却直到苏绾绾来大理寺狱,他方才意识到自己一手将她置在了何等境地。
“是我不好——”
他话没说完,千钟已明白这后面还缀着些什么样的话,忽一低头,在那片朝她仰着的额头上飞快地轻啄了一下。
话音蓦地断了。
“已经够好啦。”千钟在那被她亲愣的人脸颊上轻戳了戳,指尖只稍稍一触,便陷进一片细腻的柔软里。
“您是活菩萨,又不是真菩萨,脚长在她身上,她要去哪,您哪能保证得了呀?之前谢司公把皇城探事司搅和得一团乱七八糟,兴许也是他把这消息藏起来没叫您知道呢。这条道是您指给我的不假,却也是我自个儿乐意选的,我受着当梅知雪的好处,合该也担着当梅知雪的祸事,这才公道。我一点儿也不后悔。”
千钟伸手够过被他撂下勺子,重又送回他手里,“天大的事,也不在这一碗馄饨的工夫,您说话就说话,别误了吃。”
庄和初被她哄着转回身去,仍怔然望着镜里的人。
“不担心是我欺瞒你吗?”
身后的人已重又分出一缕发丝托在掌心,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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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梳理起来,“您想欺瞒就欺瞒,我要是瞧得出来,一定会想法子应对,绝不会白白吃亏。我要瞧不出来,就是我本事不济,命里该有这么一劫,担心也没用。”
庄和初哑然失笑,额上的一点温热流淌进心间,心口陡然一宽。
千钟也确有一担心,皱皱眉头道:“您要说,苏绾绾欺上门来,是因为这个,也讲不通呀。”
“怎么?”
“您和她的那婚事,是先帝赐的,她不愿,就跑了,这从头到了,您见都没见过她,她怎么就怨上您了呢?就算她真的怨上您,她在裕王府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中间被撵出去那一回,还跟着金百成在如意巷过了那么久。您一直就在皇城里,您不认识她,她可认识您,没人不知道您住在哪,她也从没找过您,怎么偏您入狱了,她突然要跑去告诉您她是谁呢?”
要说是觉着庄和初死定了,不会说出去,也讲不通,既是为裕王办事,苏绾绾该明知道他这回就是想死也死不成才对。
千钟忽又想起来,除了入狱,还有件事,“是因为,您和她的婚事终于不作数了吗?”
千钟思量着一抬眼,才见那适才一直定定望着镜里的人不知何时已出了神,兀自蹙着眉,像也在思量着什么。
庄和初在思量着一个名字。
金百成。
在大理寺狱里听乍到苏绾绾说起梅知雪这事时,他脑海中便有些什么一闪而过,只是那时有更紧要的事在眼前,没来得及细想这一闪念是个什么。
刚才听她说到金百成,才蓦地揪住。
“那日,你去谢府,我记得你回来时说,是谢宗云突然出现,撵你走的?”
千钟一愣,不知道这话是怎么拐到这里来了,但见庄和初面色陡然凝重,便也知不是随口一问的事。
好在日子没过多久,她也都还记得清楚。
千钟便一面回想,一面从她如何拿想吃炸糖糕的话骗过银柳离开梅宅起,事无巨细,分毫不落,一直讲到如何被突然闯来的谢宗云撵着离开谢府。
庄和初一直听她说完,又问:“在梅宅里,你是骗过银柳出来的?”
千钟点头。
还没待明白他这究竟思量的是什么,千钟又听他问了句与前话八竿子打不着的。
“今日,可听说谢府有什么事吗?”
谢府能有什么事?
眼下最大的事,也就是谢恂的丧事了。
千钟虽没亲眼见识过宅门里办丧事是什么样,但起码的章程也都在街上听过。
人死的那天,叫初终,家里人为逝者招魂,设灵堂。第二天是小殓,家里人要给逝者净身更衣,由至亲之人彻夜守灵。三日叫大殓,把人安顿进棺材里,各门亲眷按着远近亲疏换上不同样式的丧服,开门受人吊唁,一直至三月后出殡。
谢府是照谢恂正月十五一早断气来算的日子,那今日就是小殓。
谢府里,谢恂的至亲,也就是谢宗云这一个儿子。
虽说谢恂算是被裕王一手送进鬼门关的,但还是一码归一码,“只听说谢统领在闭门办丧事,裕王也给足了他面子,今日就带人上门吊唁去了。”
那就没错了。
庄和初埋头往口中送了只馄饨,“我们去谢府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