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枕与王白二人结为兄弟，本应向他们介绍苏濯枝，只是苏濯枝出了远门，一时半会见不到，于是暂时搁置，只等他回来再见。


    不过即使苏濯枝不在，黄楼也依旧有条不紊，白愁飞在黄楼中也能明显感受到苏濯枝的存在感。


    无他，黄楼里无论楼上楼下都放了不少蜜饯雕花，旁边还放着一小碟蜂蜜和白糖，糕点也以甜口居多。


    每日天泉楼还会送来糕点补上空缺，方糕栗糕豌豆黄，真是什么甜送什么来。


    白愁飞喜欢来黄楼享乐赏舞，但他吃了好几天的甜口实在是腻了，便找人上些下酒菜来，还特意吩咐说别都整这甜的，他实在不爱吃甜。


    聊天时他说起这事，杨无邪笑着接话，说是苏濯枝喜欢，所以黄楼一直布置着点心，留着给他闲暇时吃。


    “接待客人的时候也是这样摆的吗？”


    “对啊，那些甜点样式都很精致，客人们只当是摆着好看的。”


    “但实际上苏濯枝会吃。”


    “对，他会吃。”


    “可是他现在不在。”


    “小磨和小何也会吃。”


    “小磨和小何？”


    “公子有时候会派濯枝出门，濯枝自己有事时也会出京，这种时候黄楼便由小磨和小何共同管理，小磨主内，小何主外。不过那一半的无法无天是听小磨安排行动的。”


    “你说的小何是老天爷何小河吧，这个我看到了，为什么我没有在白楼资料里看到小磨的消息？”


    “因为小磨的消息在黄楼。”


    “什么意思？他的资料不计入白楼？”


    “不错，他是濯枝从他师父那里带来的人，本家姓路，家破人亡后投了濯枝。他说家里人也没了，便不再用本名，借了李太白之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取莫为音，名有人生何处不可乐之意，最后就成这样的名姓了。”


    “带了莫的前缀，就变成人生哪一处都不可乐了，王小石估计不赞同他的看法，他觉得人生哪里都好玩。”


    “人生境遇不同，感触也不一样。”


    白愁飞不再多聊，直入正题，“我瞧他也不带队出门，那他在楼子里有什么用？”


    “他很会算账，任何账本到了他那里，都没有秘密，而且他很善于打理内务，兄弟们在楼子里生活很舒心。”


    “这跟无法无天有什么关系？他会武功不错，但我听不出来他有统领一只队伍的能力。”


    “因为濯枝信任他，而且那部分无法无天一般不出动，只有濯枝带队才出动。有莫北神带领的那一半日常就够用了。”


    在确认了“小磨”只管财政内务后，白愁飞便对“小磨”失去了兴趣。尤其是在他见到“小磨”真人后，白愁飞觉得这人不足为惧，也没必要被他放在眼里。


    一个跟女人一样挂着耳坠的家伙有什么可值得他高看一眼的。何况不管情报，性子也温吞吞的，谁来都一脸笑容，看在对方恭恭敬敬称他一声白副楼主的份上，白愁飞便不再去管他。


    至于何小河，一介女流之辈，有武功傍身，黄楼的舞娘训练得是不错，但能到如今这个位置大概全靠苏濯枝提拔。


    白愁飞用挑剔的眼光打量完黄楼的组成后，只觉得除了那一队训练有素的无法无天还能看以外，其他都令他瞧不上眼。


    唯一令人如鲠在喉的只有尚未回来的苏濯枝。


    听苏梦枕和杨无邪透露的意思，他们已定下，若苏梦枕死在跟六分半堂的战斗中，下一任楼主就是苏濯枝。


    白愁飞连人都没见过，自然不服气。不过他初来乍到，这话倒没有直接说出口。


    苏梦枕雷厉风行，既然有了王小石和白愁飞这两个强助，便要在六分半堂和迷天盟还没有摸清楚他们二人的底之前，把这份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派王白二人连破迷天盟三处分舵，杀了六分半堂的雷恨，如今京城中王小石和白愁飞二人可谓是声名鹊起，大大小小的势力只要谈论到金风细雨楼，便会提到他们二人。


    “金风细雨楼闹成这个样子，雷老总那边也没什么动作？”


    殷红梅笑着看向雷贰，问道。


    炮打双灯，雷贰。


    雷壹还在霹雳堂时，在最大的分堂封刀堂一手遮天，傲气十足，势不可挡，然而在雷贰横空出世后，狠狠打压了雷壹的傲气和戾气。


    这就是雷贰。


    他的外号也很有意思，炮打双灯，在象棋中，这是一种妙打死车的精妙走棋。


    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炮打双灯这个赞誉给雷贰绝对名符其实。他很善于找到对手的弱点，也很擅长攻击对手的弱点，从而稳操胜券。


    “目前还没有。”


    “目前还没有？”


    “不怕堂主笑我胆怯，雷损雷老总成名早，与堂主你的兄长，雷卷雷老总也是一辈人。”


    “当年他随大雷神雷震雷等人出走创办六分半堂，虽不比雷阵雨强势，可也是枭雄人物，心思深沉不得不防。”


    “特别是当年雷阵雨去寻关七决战，引爆炸药一事，明眼人谁瞧不出来是雷损激他去的，可这是明招，就算是大雷神也没法子的。跟雷损有的一争的雷阵雨一败，最后大雷神创建的六分半堂，还不是雷损接了手。”


    “你觉得他还有后招，我也这样觉得。面对苏梦枕连番主动进攻，迷天盟都有反击的动作，他却一点也没动静，表现得未免也太安静了几分。”


    “正是如此，我猜测，雷老总应当是有意纵容苏梦枕的傲气。”


    “人傲了，就会燥，一旦燥，就会急，只要急了，就会有破绽。”


    “要是他不急，不露出破绽，雷老总不就白让了吗？”


    “所以还有一种可能。”


    雷贰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猜堂主应该也有预料。”


    “说说看。”


    “天晴。”


    雷贰说出这两字来。


    殷红梅听后笑了起来，道：“有时候我真挺佩服他们的，杀个人还能起出这么有花样的名字。”


    天晴这个行动计划，殷红梅确实略有耳闻。


    所谓天晴，就是不下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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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濯枝的名字中，濯枝二字意思便是五六月间的大雨，想要天晴不下雨的意思正是击杀苏濯枝。


    想要金风细雨楼天气晴朗，再不下雨的人，这京城中可大有人在。


    京城中的江湖势力笼统来说，不过三处，迷天盟，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


    迷天盟由于关七久不理事，已经被凿成蜂窝状的窟窿了，所以胜者将从六分半堂与金风细雨楼中择一，在这两家未曾决出胜负前，京城中的冲突总是不断的。


    “谁都想赢，谁都想当老大，谁也不想京城里一家独大。”殷红梅慢条斯理地说着，说到最后，嘴角略带笑意。


    “但天子脚下需要安定，所以风雨也不会摆到明面上来。”


    “是，听六分半堂那边也有此意，朝廷似乎有意叫京城帮派只留一个声音。而且朝廷有意出兵。”


    “不过话又说回来，京城若是只留一个帮派，容易一家独大，那些官老爷们不会允许的。”


    “六分半堂在武林江湖根基比金风细雨楼要深，雷老总也比苏梦枕要年长，经历过更多的风风雨雨，不过有一点他是大大不如苏梦枕的。”


    “继承人。”


    “不错，正是继承人，雷纯雷大小姐不通武功，跟苏濯枝相比，这正是大大的劣势。”


    “雷老总若是死了，六分半堂大概率会落在狄飞惊那个外姓人手中，苏梦枕若是死了，金风细雨楼仍旧是苏氏把持。”


    “所以他们想叫苏濯枝死。”


    “正是如此，而且苏濯枝一死，也可以打乱苏梦枕的未来布局，他辛苦培养的继承人没有了，他自己又重病缠身，再选继承人怕是也不会有之前那样稳定的局势了。”


    殷红梅笑道：“看来你觉得苏濯枝这次必死无疑。”


    “不好说。但就我们目前得知的情报，不仅六分半堂派了人，太师相爷也派去了自己的手下。回京路上，苏濯枝一人势单力薄，面对这样杀局，胜算不大。”


    殷红梅只笑，对雷贰的判断不置可否。


    “方小侯爷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她忽得问起方应看，雷贰只得答：“不清楚。”


    “方小侯爷有贵人相助，入了宫之后，我们的人就查不出来了。”


    “堂主，要我说，这事要不就算了吧。”


    雷贰忍不住说道：“方小侯爷的人是在京城外放贷不错，可也没碍到我们什么事，他又是官家相爷面前的红人，谁见了他不得笑脸相迎……”


    雷贰没有说完，因为殷红梅抬了手，她抬手，示意他停下，于是他便不言。


    “他处事如此圆滑，谁也不得罪，在谁面前都当撒钱童子，自己又私下攒大笔钱财，对外则搏一个好名声，你说他图什么？”


    “他本身便已经是有了神通侯的位置，他还想要什么，称霸武林，还是官场纵横？”


    雷贰明白了过来，他接话道：“无论是什么，他所图甚大。”


    “我明白堂主的意思了，关注他的行踪，有备无患。若是日后他势大，我们也能提前有所准备，做好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