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椿整理衣服后走过来，脸上的崇拜表情和衣服上的红花图案一样傻：


    “谢谢，真是谢谢桑夜宫愿意让我协助管理本周期的开支。我现在顺便感谢火条麻会不会……嗯，怎么说呢，有点不合时宜？”


    他笑着摆弄自己的首饰，甜甜的声音和毫无感情的笑容形成巨大反差。


    有孕母说火条麻当然很高兴有人来帮忙管理账务。


    小椿又是一声小小的尖叫，金色首饰抖动出悦耳的声音。他一个个抚摸过自己的首饰之后，笑着说：


    “哎，大家都这样觉得就太好了，太好啦，你们也知道，火条麻本来不太擅长这些大事，毕竟要是一个人的血统不怎么样，那他无论怎么掩饰都——”


    他对奥黛尔格外明显的眨了眨半边眼睛。底下有人捧场地赞同。小椿满意地一扭身子走到桑夜宫身边，在红纱下摇晃的丰满身体独具风情。


    宣读账单之前，小椿对着奥黛尔歪头道：


    “哦，抱歉，我刚才没看见你在这里。能劳驾给我让个位置吗？顺便一提，这不是个问句，是要求，小傻瓜。”


    奥黛尔起身把座位让给了小椿，然后对距离最近的孕母说了同样的话。


    沉默的压力之下，被问到的孕母起身为奥黛尔让出了位置。大家就这样依次轮换，现场一片座位上上下下的嘈杂噪音。


    小椿张了张嘴，无话可说，只好上上下下又理了一遍衣服，站在桑夜宫身边叫道：


    “……安静，安静！”


    桑夜宫在同伴看不见的角度露出了厌烦神情。


    唯一没有参加进谈话，平时却总是和桑夜宫一起出现的还有另一个毛虫孕母。此时他身体前倾，却始终没说话。


    对上奥黛尔的目光，他迅速缩回去，躲进灯光的阴影里。


    奥黛尔好像记得他叫砂子。


    小椿公布了本周期最大的一笔开支，同时提到了对应的人名：


    “对于玛琴家族的远海军队的投资。共计……包括战斗水熊虫，伪装沙鳗，军事顾问，海上漂浮信号弹，各项食物……投资人：孕母列娜……目前利息……干得不错！实际上，这笔收入好像是我们近五个周期以来最丰厚的。我觉得值得大家鼓励。”


    众人一阵模糊的欢呼声。被提及的孕母，列娜礼貌地站起来对其他人鞠躬，嘴里断断续续说着“这没什么”、“只不过是一次内部消息而已”，但是脸上的得意神色在说另外一件事。黄色灯光给他窄小，紧绷的面容涂上一层釉色。


    “哦，真是出乎意料。”


    小椿用手指绕着自己的项链，天真无邪地问道：


    “说不定下次我们要请你坐上席了呢，列娜，我们精明的好列娜。你的消息渠道可真让我害怕。”


    “也许下次和我去微光集市上，亲爱的。”


    列娜也拿起酒杯，硬邦邦地箍在他身上的灰衣服让他几乎变成一个拉长的瘦削黑影，脸庞线条也被尖锐化了：


    “到那时我们可以详细说说消息的事情。”


    小椿娇嗔道：


    “讨厌，不要。大家都知道我是个漂亮的糊涂鬼。”


    一直观望的砂子抢着说了句：


    “听说集市上的肉砖和巧克力糕价格在跌，你们听说了吗？要趁现在囤货吗？”


    没人搭理他。


    奥黛尔想着那罐没开封的巧克力糕能不能抵消自己的开支。


    小椿敲了敲酒杯压住其他人的声音，继续一项一项宣布开支。其中有一些也得到了嘉奖。


    “……一千枚蝴蝶卫兵零件……通过雪姬卖出后的利润总计……很好……”


    还有一些受到了批评。


    “购买量体裁衣服务？你们在想什么？”


    数额一点点下降，最终轮到了奥黛尔的那条购物记录。


    “看啊，孕母奥黛尔，购买一只顶级克莱因甲虫——”


    小椿敲打着桌沿，咧开嘴慢慢读出了那个数字：


    “二百七十万。”


    他又重复了一遍，环顾了一圈会议室里的人员：


    “而且是零收入。告诉大家，奥黛尔，你在毫不知耻的大肆消费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


    “大概她以为这是自己的专属账户。”


    有人说道。


    是列娜。


    大部分人都笑了，小椿也笑的直抖身子，红纱衣抖成一团赤焰：


    “哈，哈哈哈，你说得好。我，我差点忘了她见到一点食物就恨不得全吃光的那副无赖样子，哈哈哈！”


    奥黛尔安静地让他们笑。


    列娜保持了自己严肃的表情。他干咳一声，又说道：


    “不，我是认真的——她从来没接受过教育，我想将军也不至于想到要提醒她要谨慎使用联合账户。这次就让大家来平分损失好了。”


    “哦，不，不不。”


    小椿卷起手里的手绢擦眼睛，说话还带着笑：


    “她做错了事情，就要接受惩罚。奥黛尔，听见了吗？下个周期之前你不仅要把这笔支出还回来，而且要补上利息。”


    奥黛尔无可辩驳。


    “而且，”


    小椿缓缓松开了自己被手绢勒出痕迹的手，那一线红痕宛如伤疤：


    “不要想着找将军了。这是孕母之间的私事。我们会盯着你的。”


    收支会议的话题绕开了奥黛尔，继续进行。


    反反复复的修改计划，辩驳，互相吹捧过后，冗长的流程终于结束，孕母们开始自行聊天闲逛，享用会议室里的免费酒水和点心。今天的点心盘里有巧克力糕。奥黛尔留意看了看，发现这些糕点的包装分量比她放在休息室的那盒要大。


    列娜在点心盘子前皱眉挑选，手里端着一小块无糖脱水糕点。由于他瘦小的体型和简朴服装，奥黛尔几乎没看见他还在这里。


    “哼，听我的好了，我们应该在聚会上用这种脱水糕取代所有甜点，”


    他对身旁人说道：


    “这样鱼人就不会吃了。说实话，他们除了使劲消耗我们的聚会餐点预算还会为我们干什么呢？没完没了的说几句奉承话吗？”


    另一个孕母说道：


    “可是鱼人是将军的合作伙伴嘛，我们总不能如此敷衍。”


    列娜刻薄地噘嘴：


    “再好的食物放在鱼嘴里也是浪费。”


    他用自己小而密的牙齿细细咬着脱水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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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奥黛尔悄悄走到他背后，立刻被他发现了。


    “……”


    她想不到自己该怎么组织礼貌用语，因此犹豫了一下。


    列娜发现了徘徊在餐桌旁边的她，主动放下脱水糕点，啧啧道：


    “说话呀，胆大包天的新人。你肯定有话要说，有事情要抱怨？”


    奥黛尔眼睁睁看着那糕点在盘子里撞出“当”的一声：


    “你能帮我赚钱吗？”


    列娜放下盘子，擦干净手，然后回到她面前，叉腰看着她：


    “我倒是有件事想问你：你在土脉星看见诺曼做了什么？”


    来自前后左右的多束目光一齐飞过来，钻研着奥黛尔。


    “军事顾问找到了我。”


    奥黛尔看没人伸手拿餐桌上的点心，自己悄悄藏起了一盒巧克力糕。


    列娜不耐烦地又开始咂嘴：


    “不，这和你没关系。土脉星的那些蝴蝶叛军，地下设施的采集机器，我不信他会为了一个爱吃巧克力的孕母如此大动干戈。更别说这件事可是让我们的投资亏损的……”


    “列娜！你尝过了我为宴会挑选的酒吗？”


    一直没在会议上出现的克拉忽然从人群里跳出来，端着酒杯杵到列娜面前。


    列娜紧紧握住自己盘子里的糕点，对奥黛尔说道，但是改了语气：


    “孩子，希望你别介意我这样叫你。但是你的确有可爱的地方。为什么不去和你熟悉的人再谈谈呢？我们之间……嗯。不好说。”


    他猛地一摇头，咯嘣一声咬断了糕点，继续说道：


    “或者，更简单的，卖掉你那个蝴蝶卫兵的翅膀。他对你没用。”


    看着糕点结结实实的横截面，他显然很中意，并且对克拉说要把这种点心列为餐单首位。克拉哈哈一笑，说自己才不在意这些吝啬鬼才会注意的细节。


    说笑之余，克拉经过砂子的身边，尾巴迅速往砂子衣袖里塞了几只密封的贝壳药膏。


    “叫那两个糊涂蛋节约着用。”


    克拉一边抽烟，一边用咳嗽掩藏说话声：


    “雪姬可不是傻子。”


    砂子贪心地盯着克拉，没有要掩藏的意思：


    “怎么，她跟你说了什么？”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啊。”


    克拉支吾了一番，增加自己话里的可信度：


    “只是她貌似和诺曼已经谈好了条件。”


    “我就知道！”


    砂子压抑着自己兴奋的劲儿，脸上却抑制不住地迸发出喜色：


    “这件事值得好好在将军面前发挥。等着吧。雪姬这次回不了暴风地了。啊，她肯定要遭殃了。”


    克拉在烟雾里斜眼瞅着砂子，远处假装说话却始终注视这边的小椿和桑夜宫，心想将军缩减孕母数量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干杯。”


    他对着虚空举起酒杯。


    奥黛尔一路飞奔回到休息室里，对泡泡宣布了两件事。


    “我们要用阿蓝去参加决斗比赛。”


    她关上破洞的休息室大门，从衣服里拿出巧克力糕：


    “而且我偷来了东西。这个能卖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