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琳垂眸不说话。


    “我们不是说好一起投乔也的吗！”刘惇暴跳如雷，脖子上的青筋随着他的呼吸猛烈跳动，脸和耳朵胀得通红。


    他弯腰一把抓起木琳的头发，木琳吃痛地叫了一声，他毫不在意，继续愤怒地质问着。


    “说话！你刚刚是怎么答应我的？嗯？不识好歹的东西！要是没有我，你能活着从上个课程里走出来？没有我，你他妈能活到今天？没有我，你能得满分？”


    刘惇的声音揉皱了乔也的眉毛，她往后退了两步，戴上耳机，刘惇的声音被隔绝在外，耳机里传来提示音。


    「附近有考生正在发生异化，请小心。」


    异化？！


    乔也目光锁定刘惇，他仍然对木琳不依不饶，正准备把现在和未来他即将遭遇的一切现在全都归结于木琳。


    归根到底，是因为他不敢这样对另外三个投他票的人，所以只能拿木琳当出气筒。


    “不是你提议投乔也的吗？老子真他妈是信了你的邪，现在我人也得罪了，还成了祭品马上要死，你满意了？啊？你满意了？”刘惇吼声大得几乎要把木琳生吞活剥。


    恐惧和愤怒耗尽了刘惇的力气，他丢下木琳的头发，喘了几口粗气，转过头与乔也四目相对。


    与乔也对上视线的瞬间，刘惇下意识想躲，他心虚，刚刚是他亲手把乔也的名牌丢进了神像缺口里。


    乔也的那一票，就是他的杰作。


    但他转念一想，现在，他是下一个祭品，这已经成了既定事实，无论他如何算计过乔也，现在他都觉得自己已经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了。


    没有人能制裁他，没有人能审判他。


    甚至，他面前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要保护他。


    在下一次祭祀开始之前，他必须活着，不然他们就要在剩下的考生里选出下一个祭品。


    想到这，他瞬间底气十足，他一脚踢开挡住自己的木琳，眼睛死死盯着乔也，从她面前走过，最后停在温锐面前。


    “你最好祈祷我能活到下一次祭祀仪式，”他抬手指着那张只剩婚服和血的祭台，“否则下一个躺在那儿的人，就是你。”


    嫉妒？怨恨？威胁？


    温锐找不到一个确切的词来形容刚刚刘惇这一番情绪输出，但他男子汉大丈夫，主打一个能屈能伸。


    “大哥放心！我一定好好保护你！”温锐眼神坚毅，像在立下什么惊天地泣鬼神誓言。


    可这句话在刘惇听来，就像在说“我一定会让你替我去死”。


    “大哥别生气！您看看，我们下一步要去哪？”温锐一边陪笑应付刘惇，一边用眼神向乔也求助。


    「恭喜考生乔也，考生佘贝拉，考生温锐，考生陆观棋，考生木琳，考生刘惇，完成主线任务：选出一名考生作为祭品」


    「任务奖励表现分：乔也10分，佘贝拉10分，温锐10分，木琳10分」


    「任务奖励：10金币」


    「主线任务已更新，当前主线任务：神明的心愿」


    「被选中的祭品与神心意相通，能够接收神的指引」


    「请各位考生在祭品的帮助下，努力学习，完成任务」


    刘惇刚刚有多害怕，现在就有多得意。


    那副咬牙切齿，想要把所有投他票的人都撕碎的表情，现在已经变成深厚的期待与桀骜。


    全世界的崇拜都应该在此刻吻上来，这些考生就该在他身边像嗷嗷待哺的小狗，祈求他的指引。


    可现实是，除了温锐在他面前“大哥长大哥短”之外，没有一个人对他表现出兴趣。


    他恼羞成怒，张口就准备骂人。


    转身的瞬间，他顿住了。


    寺庙原本漂亮瑰丽的红白墙壁，变成一团巨大的、血淋淋的、正在腐烂的肉。


    他看不出这是什么，黏腻的细碎肉沫正在跳动，血沫已经溅到他脸上，他只觉得恶心。


    他爆出尖叫，吸引了众人注意。


    他们只看到刘惇突然看着寺庙颤抖着后退，仿佛那里有什么怪兽正在向他猛烈奔来。可他们顺着刘惇的目光看过去，那里仍然只有漂亮的红白墙壁而已。


    刘惇哇地一声哭出来，他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他转身拼命向寺庙反方向跑去，连滚带爬，不敢回头。


    乔也当即反应过来，他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那就是破局的关键！


    乔也跟上他的步子，一边跑一边敲敲耳机。


    「附近有考生精神值偏低，正在发生异化，异化程度50%，请小心。」


    他们跑过一片池塘，周围的房子逐渐多起来，看来他们走到了村民居住的区域了。


    刘惇跑步的速度慢下来了，乔也看到他脚步变得有点别扭，走起路来力不从心。可他并不在意，只一心盯着小路尽头。红血丝从眼眶迅速爬上他瞳孔，他五官扭曲变形，两条腿抖成筛子，眼睛却一动不动望向前方。


    乔也能感受到，他正在承受莫大的恐惧，那种恐惧铺天盖地，几乎能把他吞噬殆尽。


    「附近考生精神值持续降低，即将跌破安全范围，正在发生异化，异化程度60%，请小心！」


    乔也看向他目光所示的方向，狭长的小路尽头，一个红色的光点正在向他们靠近，走近了些他们才看出，那是个慈祥的女人。


    那女人上身穿着一件红色短袄，是这片荒芜的土地之间唯一一抹亮色，异常显眼。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刘惇始终在嘴里念叨着，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微风吹过，乔也能闻到他身上时不时发出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


    穿红袄的女人走到离她们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她歪过头，微笑着看向刘惇。平时她应该是个爱笑的人，岁月在她眼角眉梢留下了深刻的痕迹，她嘴角上扬，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不要！不要过来！不要！！”刘惇的声音彻底从惊慌变成呵斥，他高声疾呼。


    红袄女人转眼间已经站在众人面前，笑容像雕刻在她脸上的工艺品，她的笑一动不动，甚至嘴角扬起的弧度都没有任何变化。


    「附近考生精神值持续降低，即将跌破安全范围，正在发生异化，异化程度75%，请小心！」


    “婆婆，您好。”乔也上前一步，对红袄女人打招呼。


    红袄女人眼睛一眨不眨，木讷地转过头，盯着乔也，看得她心里发毛。


    “那个……您听说过与神像相关的传说吗？坊间流传的故事也行。”乔也试探着问道。


    红袄女人的嘴不自然地一张一合，她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音节，尖锐刺耳，像指甲刮黑板的声音。


    “传说……故事……有啊……有……”红袄女人抬手，放在乔也面前，她盯着乔也看了一会儿，露出满意的神情。


    只见她五指微微张开，对乔也摆动手指，乔也突然觉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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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脚有点不听使唤。


    「精神值正在下降，当前精神值99/100」


    乔也不再将目光放在女人脸上，别过头去，极力稳定自己正在瓦解的理智。


    红袄女人感受到了抗力，笑容变得更加用力，她的嘴角几乎要裂到耳朵根，下半张脸除了她的血盆大口，没有任何东西。


    “鬼！有鬼啊！！有鬼！不要杀我！不要过来，不要……不要过来！”刘惇跌坐在地上，拳头对着空气胡乱挥舞。


    咔，咔，咔。


    不远处传来劈柴的声音，乔也看过去，一群男人在房子笼罩下的阴影中排成整齐的一列，正一下、一下，用力将斧头劈向木柴。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木柴发出沉闷响声，可无论他们如何用力，木柴身上连个缺口都没有。


    即便如此，他们仍然像是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低头盯着那块永远不会劈完的木柴，一下，一下，用力挥舞斧头。


    “不要……不要……”刘惇的声音弱了很多，嗓子也因为剧烈的嘶吼而变得沙哑，听起来像扫帚滑过沙砾，粗糙极了。


    「附近考生精神值持续降低，已跌破安全范围，正在发生异化，异化程度92%，请小心！」


    「附近考生精神值持续降低，异化程度94%，请小心！！！」


    「异化程度96%，请立即远离！」


    「异化程度99%，请立即远离！」


    乔也往后退了两步，连带着身后的几个人都跟着往后退。


    「请注意！危险！附近有考生精神值清零，异化程度达到100%，已经彻底成为课程中的一部份，请小心！」


    刘惇眼中的恐惧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无限的憧憬与向往。


    他慢慢站起身，身上散发着与村民们一样的腐烂气息。他的目光没有焦点，直勾勾地看向前方。


    他迈开步子，缓缓向前走去。


    在那群劈柴的男人旁边，多出一垛柴火，和一把斧头。


    那里是他的目的地。


    他站在斧头后面，毕恭毕敬地对红袄女人磕了个头，随后他抄起斧头，高高举起，嘴角扬起微笑，而后斧头重重落下。


    咔，咔……


    他开始劈那块永远无法劈开的柴。


    「考生刘惇，已被课程同化，生命值清零」


    「考生刘惇，已退出考试，累计学分2分，已清零」


    「考生乔也，成为新的祭品」


    「当前主线任务：神明的心愿，状态：未完成」


    「被选中的祭品与神心意相通，能够接收神的指引」


    「请各位考生在祭品的帮助下，努力学习，完成任务。」


    “乔……乔也？！”佘贝拉即便压低了声音，仍然藏不住语气中的惊讶和无措，“为什么直接就选定你了？”


    “姐姐！”温锐几乎是蹿到乔也旁边的，“我以为会让我们重新选的！怎么办！”


    陆观棋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地将这几个人打量一圈，眼中晦暗不明。


    乔也没心思理会他们的问题，在她听到自己成为新祭品的瞬间，她眼前的世界以一种几乎瞬间变异的速度瞬间天翻地覆。


    她终于理解为什么已经得过两次满分、身经百战的刘惇，精神值会以这么快的速度下降。


    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可怕、恐怖、诡异的世界。


    甚至可以说，这里，就是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