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罪人之词
作品:《咸鱼庶女的求生日常》 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一手提刀,元华用另一只沾满尚温热鲜血的手捂着自己的脸,颤着身形发着低笑,听着耳旁一阵又一阵刺耳的躁鸣,一步一步,向着帐外而去
结束了
都结束了
关于过去的一切,很快很快,就要什么都结束了
“那你呢?”
蓦得,一道清脆至极的女娃娃声打破这良夜,惊愕,元华猛得抬头看去,在这片由碎镜玻璃黑白雪花片构成的世界中,那身影,无面,无躯,带着一体化寂寥的纯白
风吹开帐帘,她移至她身旁
孩童无脸,纯黑的虚无化为其狰狞上扬的嘴角
“呀咧呀咧,文明太后的遗物,难道不包括你——彭城公主,陈留长公主嘛?”
耳畔电流般的噪音已经刺耳到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步,元华干呕两声,头痛欲裂
“呵哈哈哈,说得真好听,报仇,报仇!你们皇帝当初也是找了这么个理由,为他的好太子报仇,哼哈哈!庸人哉——”
那孩童歪了脑袋,牵过她的手扯向外头,轻佻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嘲弄:
“既行此道,便无退路,你明明可以选择更为巧妙的法子让他死得悄无声息,如今却大咧咧割了他的脑袋,将罪名坐死”
“罪人!”
嘈杂声中出现一声凄厉
“蠢货”
耳鸣声中响起一句讥嘲
“元,华”
三声归一,夜黑风高,孩童笑声声声入耳,也不知给她牵到了哪儿,只知前者指着向西而去的一队轻骑,转眸看她,用着最天真清脆的声调说着最残忍的话语:
“你呀,死定了呢”
......
“早料到了”
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些许,元华站直身,马尾在半空中划出道如彗星破空般的飒然痕迹,其声低低,却坚定,是一字一顿:
“可我不悔”
“嗯哼?”
“若非兵行此招,世人怎知,是彭城公主元华亲手诛灭了南平郡公冯氏”
“哈哈哈哈!”
忽而大笑,笑着笑着,元华伸手抹去眼角沁出的泪
“畅快,实在畅快!你知道当初我有多恨他们吗?我的阿爷我的阿家,他们才二十出头就被冯氏双双害死,他们早该为此赔命了”
“谋逆,本就是死罪”
“慕容氏何其无辜!我母妃更是无央牵连!他们都瞒着我,瞒啊,瞒啊,瞒到太后一薨,举国巨变”
“长兄那时还很年轻,朝政全由太师做主,他们素来就厌恶我,太后在时就频频给我甩脸色,说我没规矩不成体统是罪臣的贱种,说太后养着我无非是当作一枚好用的棋子,读书习武也无非为了嫁个更好的郎婿,与豪族联姻”
跟在太后身边时,她是最光芒闪耀的彭城公主,可那片威严的天一撤,少女顿时沦为众矢之的
落差感,向来最要人性命
“他们变着花儿整我,那年......更是将我许配给了位南逃而来的皇室后裔,呵呵”
公主声调轻松,叹着尘年悲歌
“太后说,气节,乃为人之首,国丧,皇族就该以身殉国他们就该去死啊!苟且偷生叛国投降,没个人样!......呵呵,那天,烈阳高照,我跪在太极殿前,群臣走过我身旁时无人敢出言无人伸出援手,直到,这厮出来了”
“他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当着皇兄的面当着众臣的面,真的很疼,火辣辣地疼,比千刀剐在我身上还疼”
“可我真的不想嫁呀,我跪着,爬过去,拉住皇兄的衣摆将头磕在地上恳求他们,为什么,为什么命运能如此不公残忍”
“呵呵”
身侧无脸孩童冷笑两声,意义不明
“我无父无母,太后留给我的那些亲兵当时也唯冯氏马首是瞻,而我的长兄,只慢慢掰开了我的手,一根,一根,还说什么”
“‘阿娣,听话,就当,为了大魏’”
“放他*的狗屁什么为了大魏!汉人的那些恶俗学来做甚!以前在草原时谁不是真刀真枪拼命,何人会拿女人去联姻!”
“因此,你恨冯氏”
“我恨死他们了,恨不得扒了他们的皮喝他们的血,尸体扔到草原上被秃鹫啄个稀巴烂”
这是她日日夜夜的重复,一生一世的心结
元华仰天长叹,有一滴清泪,顺着她抬头的弧度滑落:
“鲜卑人从不怕死,不要用你所谓的明哲保身,去玷污草原无畏的灵魂”
“真有意思”
孩童笑,阴阴森森了无同情,是看戏般的语气,鼓掌戏谑道:
“元华,彭城公主元华,你的名字是冯氏取的,你的封号是冯氏封的,你的一切是冯氏给的,你的因果早就跟冯氏紧紧相连,要是没有冯氏,你早该入狱被老鼠咬死了!”
“因果”
元华打了个哈欠:
“我从不信那种东西......无所谓,反正一切都结束了,关于文明太后的一切过往的一切,都结束了”
“他们,都死了,不是吗?”
是非对错,就留给风与后人谈罢
“这算,罪人的忏悔词嘛”
模糊的视线中,孩童忽而飘至半空,双手掰过她的脑袋让其望向城池相接处,清晨,缓缓移来的,是那火红火红的朝霞吗?
“也是”
不是
元华眼睛瞬得大睁,瞳孔地震却鬼使神差般僵在原地不得动弹,孩童的身子在那越来越近的火红中慢慢变得透明,笑声却依旧刺耳:
“人类,总有那么多苦衷,可神,只奉行‘规则’”
她看清了
不能再清楚了
是火箭
如云蔽日的火箭从钟离城□□出,刹那,耳畔嗡鸣变为步兵的冲击,战马的嘶吼,凄厉的厮杀以及——火海的噼啪作响
最后的最后,孩童覆在她的耳边,轻柔如荷瓣拂面,声似那远山传来的神音:
“而我的规矩就是——”
“罪人,不渡”
昔日族内皆列侯,却在绿林把命丧,流星踏火穿躯而过,并一片干枯荷瓣,从锦囊中悄然坠落
火起,旗破,众生哀
钟离庄严的城墙上,戎装少年意气风发,举指面北高喊缴贼,唉......十几二十出头的年纪实在太过年轻,幼虎们听惯了父辈叱咤风云的故事,他们的野心,无法抗拒任何权力与抱负
对那人性中最原始的快意,更是无法抗拒
可世道最爱折磨的,便是少年
洛阳,铜驼古道马迟迟,残阳垂地
“但俗话说的好”
固惠安侯府,柴房
温慎板着脸靠在椅上,翘着脚托着脸,身侧数名一看就很有力量感的嬷嬷正虎视眈眈盯着下头不断发抖的太医们,是脱口的冷笑:
“好人命不长,罪人才能活千年,既然诸位大人不肯好好配合那就只能在寒舍,多住些时日了咯”
“女郎消消气”
圆滑太医颤巍巍拘了个礼:该死的,学医前也没人培训他们该如何为人处世(讨好这些贵人)呐,他是因为社恐才选了这个职业,*的,现在倒好——
“消气?”
温慎长长地“啊”了声,依是皮笑肉不笑:
“我阿姊可还被你们金尊玉贵的皇后娘娘‘请’在宫里呢,本来今天说好就要回范阳的......呵呵,救不了嫂嫂你们本就死罪难逃,如今留着命已是卢氏慈悲,还想回宫!?做什么梦!”
女郎将手一把摁在木椅扶手上,虽然她也不懂为何要将这些太医关在侯府里,但阿姊的主意,总没错!
“你,你”
冲动太医将脸都气成了猪肝色:荒唐哉,他可是堂堂太医院正取的医官,搁地方时那可是十里八乡都夸得的名医!可如今倒好,衣服被人扒了不说,还被一个黄毛丫头摁着鼻子骂,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真是窃位素餐有辱斯文!我们可是陛下亲选的太医院史,你们范阳卢氏是昏了头了还是不想活了!敢随意扣押宫医,小心——”
“小心脑袋是吗?”
温慎挥挥手,不耐烦地打断了医官的狂言,继而从鼻尖哼出淡淡的两道轻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向来是个笑话,太子乃至天子,会为了区区几个太医跟范卢过不去吗?拜托!清算都不会找这么蠢的理由好嘛
世家自傲,本是通性
“那就不劳大人费心了”
“您,您来做什么”
胆小太医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锦袍,带着些试探卑微开口:他嘛......阿爷说学医有出路能赚钱他就读呗,苦读呗,熬资历呗,熬着熬着,也就在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刻被选入皇宫了呗
毕竟在这个皇帝都有些“毛病”(或身体或心理),宫变跟赶通稿似的年代,太医的命跟韭菜也没啥区别,一割没一大片,嗯,动不动就是‘治不好?让太医陪葬!’系列节目上演
而他,只是不想饿死而已
“您,您会杀了我们吗?”
“会”
未央宫
绿衣女郎端坐在小凳之上,抬着头,面对紫衣女郎满是愕然的脸,只是用着再麻木不过陈述般的语气道:
“若太医医治不善,亟须受罚”
“荒唐!”
渭阳君冯令灿将手猛拍在锦榻上,豁然起身而斥,身后层层叠叠的纱帐中,包裹着另一名女子晦暗不明的面庞
“你们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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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卢氏未免也太目无尊卑了些!”
“嗯”
嗯?就这
温惠微微挺直背脊,她好累,累到真的懒得说话,反正只要做事就成了,和这群人空废口舌她都觉得燥得慌
“皇后凤体抱恙,太医也已在固惠安侯府逗留多时,卢娘子,这不符规矩啊.....”
冯后身侧的女官柔声开劝,当然,风吹给木头听总是无用的
“嗯”
本来,今天就能回范阳了呢.....
温惠无声地望向殿顶,眼下青黑形如檀木,再无上两次入宫时的伶牙俐齿与机灵立断,只因她终于明白了一个再现实不过的道理
话,除了承一时之快外,皆无用
好想回家呀......
阿家,阿惠真的真的,好想您
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呢
“呵”
与疲惫不堪的温惠相比,渭阳君冯令灿却还是风彩如旧,也许冯氏的基因里生来就带着几分天真的乐观与自负,使她从不觉自己已行至僵途,前途无路
只瞧着那县君娘娘施施然走下台,用着手指勾起女郎的下巴强迫后者与自己对视,嘴唇一张一合,忽道:
“公主,没了吧”
“嗯”
“嗯!?”
坏,在敌营开会时就不应该开小差,也不知是复读机的连贯行为还是下意识的应答,反正温惠就这么应了,而那双清亮的眸子在微微震颤后,又重新回归一滩死水的状态
知道了
那又如何
反正四兄已被二兄带走,官府吃饱了没事干大可去追一个半出家之人的行踪
当然,并不是人人都像元恪小兄弟一样“才貌双全”,反正冯令灿想不到那一层,也不会去想这么离谱毁三观的事
恶人也是有原则的嘛
“她也真是命薄,可卢温惠,跟皇室与长乐冯氏作对,将是你们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
......
温惠垂下眸,她有些困,但还是很照顾冯令灿的情绪接了句:
“县君,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
紫衣女郎笑得嘲讽:
“不过她死不死我并不在乎,可那些太医你必须给我还来,还有,彭城公主元华呢!?”
并不在乎.......
温惠短促地冷笑一声,死水中刹那激起汹涌的波涛,而冯令灿尤自不觉,扯过她的衣袖就要往殿外走,就要去侯府亲自提人
真是
无聊呢
可少女并未顺从她的举动,反倒用力将人拉了回来,是微怒的四目相对,温惠盯着她,笑了:
“县君娘娘,何必如此心急呢”
既然她不在乎她们的生死,她又何必在乎那些无用的道义!
冯氏,就该死
抬起下巴往冯后处轻轻一点,温惠故意压低了声,很低,很低:
“还是说,皇后殿下与太医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吗”
!
“你胡说些什么!?”
冯令灿眼神锐利得简直就是要吃人,但还顾忌着殿内众人,依是压声
“县君娘娘也知道宫闱之事向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知道这种事倘若传到陛下耳中,会有什么后果”
“......你可真不要脸,这种腌臜都能说出口”
脸面?
万事,不都要为利益让步吗
温惠闭了闭眼,其实吧,她私心里也不想高菩萨现在嗝屁,说出的话大多也是气话,拜托,人迷迷糊糊赖床被人一把掀了被窝真的会有起床气的好嘛!
然而
“殿下,太子与李大人在殿外求见”
遮羞布,总有一天要被扯破
“何事!?”
元恪一来总没好事,但太监也只是通传一二,话音刚落那两道修长身影便以一种上位者般的姿态踏入殿内,笑话,脸面这种东西,元恪从来不想分一点给冯氏
少年银袍玉冠,端严若神,一来就立于殿内,行完礼后对着纱帐后头的那人笑声开口,是再虚伪不过的关心:
“母后,近来可好?”
“发生什么事了”
拉过李僖的手,温惠有些慌,毕竟元恪不会在乎元华的生死可她在乎!而青年也只是在暗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点头示意先安心
冯后不答,冯令灿脸上更是没掩住的厌恶,可元恪就想看到她们这种表情,这样,爽死了
“母后,前线传来急报”
一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少年只觉浑身筋骨都舒畅了几分
“还请节哀,南平郡公于钟离城外染病,不幸离世”
还有什么比亲口宣布死仇的离世
更爽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