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枫跟着徐灿华下楼的时候，简初正从洋房后面的小花园慢悠悠往这边走，看起来很是悠闲。


    “徐姨！”


    简初看见人，招招手加快了步伐，“您也要去吃饭吗？咦，这是怎么了？”


    她自然而然地走上前，隔开了这两人。


    “没什么。”徐灿华笑着拍了拍简初搭过来的手，“你来得正好，那边炖鸡刚出锅，我带你们先去偷偷尝两块。”


    徐灿华的笑容自然而狡黠，很有感染力，简初也不遑多让，眯眼龇牙笑出标准的八颗齿。


    “好啊，我可要趁这个机会多吃两口。”


    食不言寝不语在此时被贯彻得很好，小餐厅里只有这三个人，沉默的氛围逐渐弥漫开来。


    时枫一脸乖巧地举着勺子，看起来跟之前判若两人。


    简初没有分一点注意力给她，心底却感叹脚演技还是有一点技术含量的，不过，她看了眼对面正在挑香菜的徐灿华。


    她会不会相信就另说了。


    “小简，你待会有事吗？有时间来我办公室聊聊吧。”


    女人面容平和，一时间看不出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思说出这句话，一旁的时枫闻言，忍不住有些担忧地抬头看了一眼。


    “怎么，小枫你也想去吗？”


    徐灿华看过去，笑得和蔼可亲，从简初这个角度看过去，她嘴角的弧度简直是精心设计的完美标准。


    “我听您的。”时枫乖乖笑了笑，她好歹在这待了这么久，还是知道此时该怎么回答才能让对方满意的。


    “呵呵，下次吧，这次我们有悄悄话要说。”徐灿华这么说着，眼神却看向简初。


    “啊，好啊。”简初笑眯眯的点头，时枫抬眼小心地瞥了眼两人的表情，缩了缩肩膀。


    这两个人的表情，看着让她有点起鸡皮疙瘩了。


    ……


    不过才隔了半个小时，简初再次走进这间办公室，她心情有些微妙，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眼办公桌后头的柜子，又瞧了眼徐灿华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异常。


    女人神色如常，像之前一样先去接了一杯水，然后把它搁在简初面前，才在沙发上坐下，她面露忧虑，看起来欲言又止，好半天才开口。


    “小简，你跟我说实话，你在外头一切还顺利吗？”


    还没等简初对此有所反应，徐灿华又向她靠近了一点，脸上实质化的忧愁几乎快要溢出来。


    “我很好啊。”简初愣了愣，装作心虚的样子，眼神飘忽了一下。


    “你不要骗我！我能看得出来！”


    徐灿华嗓门突然变大，又赶紧压下声音，她似乎强制自己轻声细语，所以经常出现这种滑动变音器的情况。


    “你这样我真的很担心。”女人坐在身旁，一手紧紧攥住了她的胳膊，“你这次回来，什么事都不说，什么都瞒着我！”


    简初心下一凛，保持了沉默。


    “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都是知道的。”


    徐灿华语重心长起来，眼神中透着浓得快要溢出来的关心，“现在外面竞争压力这么大，一定要好好珍惜工作的机会，知道吗？”


    “我知道你在外面见识到了很多，可能有别的想法，但是你要相信，徐姨是不会害你的。”


    简初：“……”


    这话没法接。


    见女孩依旧不说话，徐灿华失望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孩子到底在想什么，可是你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怎么可能转正啊！”


    “噔噔噔！”


    “恭喜你完成前置任务！”


    “灯下黑耳后脏，如你所料，这家少年救助中心与某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组织目前无比确信你的死亡，因为你面前这位女士出于某种考虑，暂且向他们隐瞒了你的到来。至此，你面临一个新的选择，是遵从这位女士的想法从此与组织割席，还是站在她的对立面成为组织的正式成员？”


    “任务目标：做出你的选择，并据此行动。”


    “重要说明：请记住，没有哪一个选项是毫无代价的，问题在于你是否能承受。”


    简初：“……”


    这算她完成的任务吗？


    尽管她对此有所猜测，但徐灿华的自爆还是来得有些猝不及防。


    让她想想，对方第一次露出破绽是在什么时候。


    啊对了，是门口大爷的那句“昨天还说你不来了呢”。


    在组织的行动安排中，自己应该早已经死亡，当然不会按照原来的计划来到救助中心，但问题是徐灿华从哪里知道这些，从而取消了她今日预约的来访呢？


    这么看来，那些表格上的评估大概率是根据他们能为组织做出的“贡献”来写的，不过作为评价“优”的人，她竟然到现在都没有转正，这也太侮辱人了！


    况且她执行的任务也不过是送死，那那些评价“良”的人会被安排做什么样的任务呢？


    如果他们都已经死了，那就和时枫所说的“除她之外，没人回来”对上了。


    但徐灿华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向组织隐瞒了自己的消息呢？系统给出的两个选择中，她的立场看起来和组织完全相悖。


    但实际上，徐灿华为组织输送了大量“资源”，是不是各取所需另说，但她绝对不是站在组织对立面的。


    心头飞速盘算着，简初面露紧张，不敢看那个一心为自己着想的中年女人，她嘴唇抖了抖，嗫嚅着开口：“对不起徐姨，是我太无能了。”


    见她悔过态度良好，徐灿华稍微放松了一些，她拍拍简初的手，语重心长：“我都明白，你这孩子一直是很让我省心的，这次……唉，不过还有机会挽回，小简，你愿意让我帮你吗？”


    她恳切地握紧简初的手，等待她的回应。


    答应她……答应她……


    冥冥之中有声音在耳边这样说道。


    ——“在我之前来的都是灰色，在我之后来的，从白色变成了灰色。”


    ——“她回来得很晚，她说徐姨真的会帮她。”


    ——“第二天，她变成了灰色。”


    那块无法解释的缺口，此刻被补足了。


    原来徐灿华一直在用异能蛊惑着他们。


    语言的力量本就强大，在简初原本的世界里，有人不需要异能就能洗脑旁人做出匪夷所思的行为，更何况有了异能的加持。


    这些孩子可能终其一生也无法摆脱徐灿华的控制，更何况，他们本就活不了多久。


    要不是简初换了个芯子，大概早就在组织的任务里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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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


    也许她每年都要回救助中心，并不是因为什么感恩，而是因为徐灿华要对她进行检查，以防她逃离自己的掌控。


    而时枫也许是因为异能的提醒，一直对徐灿华保持着较高的警惕，所以暂时没有被洗脑。


    思及此，简初脸上露出有些恍惚的表情，朝徐灿华乖巧地点了点头。


    “徐姨，我愿意。”


    徐灿华此刻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估计她在时枫那边花了不少气力，这会有点提不起劲。


    不过似乎是因为达到目的，她现在明显放松起来。


    “我有些累了，我们明天再聊吧，你放心，徐姨一定会帮你想办法的。”


    简初离开办公室，站在走廊往窗外看去，就见时枫一人独自坐在楼下花园的长椅上，其他人都跟她保持着距离，大约是感受到注视，小姑娘抬起头，跟她对视了一眼。


    简初坏心眼地弯起嘴角，朝她露出一个跟徐灿华十分相似的、平和的笑容。


    ……


    “副长，余组，我们的申请被退回来了。”一个小年轻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敲响了办公室的门，挪着小碎步过来汇报。


    “理由呢？”坐在办公桌后的人开口。


    “说是这点事报到特战中心，小、小题大做。”


    “知道了。”


    挥挥手示意小年轻出去，门一关上，李准立马爆了一声粗口：“我去他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让他自己上啊！”


    听着自己直属上司暴躁发言，余乐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手里的数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个事在我们手里压了多久了！为了什么上头的看法，不报不处理，闹出事来我看他怎么收场！”


    “他这不是让我们去处理了。”余乐淡淡开口。


    “个屁！已经明确知道里头有精神系异能者，还要自己处理，不是头铁是什么，哦，当然了，人家坐镇后方，又不用亲自上场。”李准又阴阳怪气起来。


    “你都升职一年多了，怎么还沉不住气。”余乐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


    “你别跟我提升职！要不是你小子使坏，撂挑子不干，我能坐上这苦逼的位置！”


    闻言，李准更加暴躁起来，“就你淡定，我可跟你说，咱们署里就这么几个异能者，闹不好你家小方也要跟着一起去，我看到时候你还淡不淡定！”


    “别胡说，她那个能力又派不上用场。”余乐表情不太好看。


    “他管你呢，反正是异能者，总归比普通人强~”


    李准最后一句九曲十八弯，把某些人学了个十成十。


    “今天晚上可就要行动了，现在名单还没定下来，我告诉你最好提前想好理由，怎么把小方弄出去，我反正孤家寡人无所谓，死了也没人心疼。”


    余乐看着他坐在椅子上转了一圈，抿了抿唇，双手交叉挡住下半张脸。


    “……我来想办法。”


    “得了吧你，要我说不如申请推迟任务，反正都推了这么久了，多个几天也无妨。”李准开口道，“就许他们瞎折腾，什么臭毛病。”


    “确实是这样，要是不双标，那就不是他们了。”余乐沉沉开口，眼中闪烁着坚定。


    “不过这次你信我，我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