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她想歪，没有谁会将没关系的姑娘带往自己家带，还安排在女眷们住的西院里，更没见着谁家姑娘邀少年郎进自己闺房的。


    ——沈姑娘如此做派，与调戏无异。


    沈知白刚想反驳两人不是这样的关系，想到丫鬟的话，又莫名的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经历生死，总是更能直面自己的情感。


    只是这人走的匆忙，还没问清他是怎么埋伏在那儿的，难道提前听到风声了？


    也不知虎大虎二眼下情况如何了。


    经过长时间的骑马、奔跑，浑身肌肉酸痛，柔嫩的脚掌和大腿内侧血乎乎一片、脚也崴了，今天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地了。


    所以哪怕十分担忧，沈知白也只能在丫鬟的搀扶下，艰难挪回床上上药休息。


    唉，人生如此多艰。


    不良于行的沈知白要了些陈年账册打发时间，当日下午时分，小满找了过来。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小满风尘仆仆，衣衫上还带着零星的血迹，顾不得狼狈，眼里闪着泪光，拉着自家小姐上下打量。


    “我没事，你们怎么样？”沈知白连忙放下手中的账册，昨夜她脱力晕了过去，如何下的山都不知道。


    “我没事，虎二哥也没事，只是虎大哥伤得有些重，需要修养一段时日。”


    小满担心了一路，别人说什么都不信，这会儿亲眼看到小姐全须全尾的才松了口气。


    “那些匪贼当真是该死！”这会儿说起来还是满脸愤恨。


    “皇子之争向来如此，这件事儿绝不会善罢甘休。”沈知白想想都后怕不已：“这事是谁干的，心知肚明就好，没必要大势宣扬。”


    “你先去梳洗用膳，好好休息一下。”沈知白作势捏着鼻子：“臭啦！”


    “小姐！”


    远远听见沈知白主仆的笑声，江御才放下心来。


    “江大人若担心，何不自己去瞧瞧？”小丫鬟跟着他，好奇地问。


    “女子声誉要紧，”江御轻笑：“听听声儿就很好。”这些年时常相隔千里，如今人就在自己身边，也不必急于一时。


    丫鬟但笑不语，也不知是谁隔着门都被羞走了，怕是还不敢去见沈姑娘吧。


    接下来，沈知白结结实实躺了一段时日，期间江御愣是没有登门一次。


    等伤口好的差不多了，她才出了院子走动，顺带堵一堵江御。


    十月底的蜀中，天气还是有些炎热，凉亭丝丝秋风拂面，倒是十分舒服。


    想着尚未赴任，索性先处理一下拜帖，了解一下蜀中官场的情况。


    沈知白躺在摇椅上，听着小满读帖子假寐。


    “邹富商长房之女邀小姐游湖，陈大人之妻邀小姐插花品茶...王家三姑娘邀小姐参加诗会...”


    沈知白听着听着，眉头微皱，怎么尽是些家眷的拜帖。


    ？？？当地的官员们呢？不知道上官赴任了吗？


    虽说她这次赴任算是被贬，可一州通判的权利可不小，这些个下官们不趁机登门拜访，还真有些说不过去。


    通判没有固定品级，通常在从六品京官中挑选，所以沈知白由五品户部郎中调任从六品通判，明面上是被贬了。


    可实际上这个官职作为皇帝直接委派的人手，有直接向皇帝报告的权力，大多数时候由四品官兼任。


    主要负责监督知州等一地之首，避免其专擅作大，知州向下属发布的命令也须要通判一起署名方能生效，通判可视为知州副职。


    只是蜀中刚发生叛乱，这也算不得什么美差，自然没什么四品的高官愿意前往，这对沈知白来说算是明降暗升。


    所以沈·通判·知白很是疑惑，怎么接到的几乎全是官眷的帖子？


    按说一地大员到任，怎会连个接风宴都没有？


    沈知白摸不清里面的门道，加上没有堵到江御，干脆让小满订了一桌席面，约了江御详谈。


    于是，下衙的江御回家，没等换下官服，就接到了西院的帖子。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诚邀江大人城外‘锦江春’一聚，沈知白。’


    江大人不由失笑，同在一座宅子的东西两院，居然还下帖子。


    他也不想想，自己这么久不曾登门，那里有叫姑娘家上赶着的道理？


    手脚麻利的换下官服后，仆从已经套好了车，江御欣然赴约，在天黑之前赶到了锦江春酒家。


    这酒楼紧挨着锦江，满天的霞光映得锦江波光凌凌，美妙绝伦。


    这美景尽收二楼雅间的沈知白眼里：“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白居易诚不欺我，当真漂亮。”


    “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思绪：“进。”


    推门而入的不是上菜的店小二，是许久不见的江御。


    两人相顾无言，一抹霞光肆意的泼洒在少女的身旁，衬得人十足明艳温柔，倒是勾得某人食指大动。


    江御喉咙一紧，垂下眼帘，压住滔天的情谊，再抬头，又是一个持重端方的君子。


    他递上手中把玩良久，还带着些许体温的玉雕小狗。


    “沈大人莫嫌弃。”


    沈知白接过一看，白玉做底，是个十分精巧的小狗，这是还记得那晚自己咬他了？


    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对方的右手上：“...你的手还好吗？”


    不知这句话戳着他哪里了，沈知白觉得江御的眼里闪烁着要择人而食的欲望。


    江御将袖子垂下，挡住掌上的咬痕：“无碍。”


    奇怪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淌，沈知白莫名有种想要夺门而出的冲动。


    “笃笃。”


    又是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两人间的旖旎。


    小二指挥着人上菜，又亲自将温好的酒置于桌案上：“两位可来对地方了，咱们这儿除了可以看这锦江之美，还能品一品锦江春。”


    “二位请。”


    两人这才入座，小二替两人斟上一杯酒，这才退下。


    对视好一会儿，两人同时开口。


    “你...”


    “噗呲，这该死的默契，”沈知白被逗笑了，气氛缓和下来：“我先来吧。”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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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起小小的酒杯：“感谢江大人救命之恩，小女子定结草衔环以报。”


    这话后面不该是以身相许吗？江御不知道自己的思绪到底飘到了何处，脑子里尽是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他举起酒杯，轻轻一碰，随后一饮而尽。


    这些年他因为年龄尚小，都不怎么喝酒，算起来，这还是这辈子第一次。


    清冽的酒香扑鼻，入口甜、落口绵，活像对面坐着的人，凌冽都是假象，其实甜软醉人。


    “还没问你是如何救下我的，这路线，可是连我爹都不太清楚。”沈知白问出好奇许久的事，好半响没等到回答。


    “...江御？”


    江御回过神来：“京中的消息传来，是在十天之前。”


    他虽然时刻留意着京城里的动向，但奈何天高皇帝远，蜀中距离开封实在太远，收到朝中故友的信时，已经离沈知白被贬离京，过去了一个半月有余。


    结合她在京城中有关科改革举，那番惊世骇俗的提议，江御知道此事绝不会善了，出头的橼子先烂，这事儿必定要一个人来承受世家的怒火。


    他们要杀鸡儆猴。


    而沈知白女官的身份，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下手对象。


    “我花了一天时间，以清缴匪寇为由，调集军队，同时推算你可能的入川路线。”


    “最后得到一个结论，想要最快抵达蜀中，剑门关是必经之路。


    这个消息我知道，那么别人也知道，与其大海捞针的四处寻你，不如守株待兔——他们一定会在此处设伏。”


    江御的语速慢了下来：“我、我找张大人要了一个山匪做内应，在两日后收到了他们在剑门关外二十里设伏的消息，于是将士兵扮作百姓，分批出了剑门关。”


    “因为不知道你们抵达的时间，以及他们的动手时间，怕来不及，我带人在关外埋伏了七天八夜。”


    “你看，”江御忽然动手解开上衣扣子，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膛和脖颈：“我都快被蚊子生吃了。”


    这孟浪行径吓得沈知白直闭眼睛。


    片刻后眼皮被人强行扒拉开，对面的少年委屈巴巴：“你看嘛！”


    ...看...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你拿这个考验干部？


    ...那谁顶得住？！


    沈知白口干舌燥，推开江御，端起桌上的酒杯。


    等等，酒？


    她狐疑的看着对面的江御，刚刚光顾着害羞，大脑短路了，这人平日里端庄得跟个啥似的，可不会这样。


    这是，喝醉了？


    不看还好，一看，好嘛，对面的人又拉了拉领口，生怕她看不见似的。


    “野外不敢生活做饭，我天天吃冷头度日，好不容易等到你，你都不认得我了！”


    控诉的小眼神瞟了又瞟：“你还要我！”


    ？？？


    沈知白着急忙慌的去堵他的嘴，生怕被门外守着的人听了去：“我的大少爷！这可不敢乱说！”


    江御被控制住也不挣扎，只抬起右手，巴巴的递到对方眼前。


    虎口处赫然是一个清晰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