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男和孟娣吗？政府那边来人了，说是要把俩姐妹接到孤儿院去。怎么，你又要领养？”


    一个“又”字，让徐伯眼底泛起一丝苦涩。


    他苦笑着摆手：“不领养，就是问问。”


    顿了顿，又说：“能告诉我姐妹俩去了哪家孤儿院吗？”


    *


    “孤儿”两个字，挺不好听的。


    开拖拉机去的路上，徐伯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想起了几年前被他捡到的弃婴，没妈疼没爹爱，只有他这个没血缘关系的鳏夫照料着，对孩子来说实在是可怜。


    而如今，孟男和孟娣同时失去了她们的双亲，往后的日子，俩姐妹该怎么过哟。


    拖拉机停在孤儿院外面，徐伯擦擦手上机油，又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向大门。


    跟看守的大爷说明来意，大爷给不知道哪个办公室打了一通电话，不久后，铁门拉开，一位看着颇为知书达理的年轻女教师走出来。


    “你是孟男和孟娣的伯伯？亲的？”


    女教师上下打量他。


    徐伯有些局促：“不是亲生的，邻里关系，从小看着她俩长大，现在俩女娃不是没爹妈了嘛，我就想着来看看，这是我给俩姑娘带的玩具，老师你收下呗。”


    边说边从裤腰拴着的小口袋里掏出俩毛绒玩具。


    女教师脸上的警惕放下几分。


    叹口气，她侧身让开一条路：“进来吧，那俩孩子是挺不容易的。”


    孤儿院的环境比徐伯想象的要好，跷跷板、秋千、亮堂宿舍、干净厕所、数不清的书本玩具……还有忙前忙后的阿姨、老师，这让一路上都在担忧俩孩子过不好的徐伯松了口气。


    太好了，他心道，这环境比孟德义家里还要好上一万倍，孟男和孟娣在这儿应该不会受苦。


    徐伯站在彩色教室门口，不多时，姐姐和妹妹被女教师叫了出来。


    “孟男、孟娣，徐伯伯来看你们啦！”


    俩女娃仰着头，看了他一会儿。


    姐姐孟男忽然往女教师身后藏，嘴里低低喊着：“徐伯伯好。”


    女教师看这反应，注意到孩子认是认得这中年男人，就是有些害羞，于是笑着摸摸姐姐的头：“男男不怕呀，徐伯伯是妈妈的朋友呀。”


    可惜还是一直往身后躲。


    女笑得有点无奈。


    徐伯摆摆手：“没啥，小女娃怕生嘛。”


    话是这么说，妹妹孟娣却丝毫没有胆怯。


    “徐叔叔，我认识你！”


    睁着滴溜溜的眼珠子，孟娣发出软糯糯的奶音。


    徐伯后背莫名颤了一下，像是触了电。


    “……呃，娣娣真乖。”


    对上妹妹天真烂漫的表情，徐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喉咙发紧。


    女教师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反而因为妹妹积极热情的表现而很是开心。


    她揉了揉妹妹的脑袋：“孟娣真棒，会主动和伯伯打招呼啦！”


    孟娣咯咯直笑。


    徐伯不寒而栗。


    他走了。


    走得心底直发慌。


    很奇怪，他居然会因一个三岁小孩儿而感到不自在。


    怎么会这样？


    是因为那天深夜……他偷偷答应陈琴带着姐姐进城，间接害死了她的妈妈吗？


    徐伯不想再往下想。


    每当脑子里想起陈琴，他都对她，还有她的一对女儿感到万分愧疚。


    *


    两个月后，徐伯鼓起勇气又去了一趟孤儿院。


    虽然内心对妹妹的眼神莫名发怵，但对陈琴的孩子，他始终放不下。


    “徐老师？你来得正好，今天正好赶上姐姐孟男办理手续。”


    徐伯被上次的女教师叫住。


    他不解：“什么手续？”


    女教师抬手，悄悄指了指斜对面办公室：“领养手续呀，隔壁省有一对中年夫妇想领养孟男。”


    啊？


    徐伯愣住。


    领养……


    他倒是有这个心理准备，不过……两姐妹先被领养的，不应该是身体更健康的妹妹么？


    看出来他脸上的惊讶，女教师笑：“那对夫妇家里条件不错，谈吐也挺文雅的，说是想为社会做点贡献，特意来领养有身体疾病的孩子。”


    啊……居然有人这么想……


    徐伯嘴上直“哦”，心底还是忍不住感叹，原来这世界上真有大爱无边的好人呐。


    来领养的夫妇看打扮确实不错，徐伯跟在女教师身边观察了好一会儿，终于放下心来。


    “我能要一个领养人的联系方式吗？”


    眼见姐姐孟男即将跟着那对夫妇上车，他局促地搓了搓手。


    女教师点头：“只要领养人不介意，我们可以给你。”


    几分钟后，徐伯被女教师带到领养夫妇跟前。


    领养夫妇面容温和，见徐伯穿一身洗得褪了色的布衣，脸上也丝毫没因这个展露出嫌弃，反而礼貌地伸出手来。


    徐伯赶紧擦擦手上的泥渣，回应道：“以后男男就麻烦二位了。”


    领养妻子：“不麻烦，我们跟男男很有缘，见她第一眼就觉得是老天送给我们的女儿，我们会好好待她的，你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


    徐伯松手，目送孟男坐上只有城里人才开得起的小轿车。


    随着汽车尾气喷出，领养夫妇和姐姐孟男的背影快速消失在地平线上。


    “张老师。”目送完陈琴的大女儿，徐伯忽然转身，“你说男男身体不好都有人领养，娣娣应该也……？”


    他多希望，妹妹孟娣也能像姐姐那样有个好归宿。


    谁知女教师摇摇头：“这个不好说，领养很讲究眼缘，得看孟娣能不能遇上跟她合缘的家人了。”


    肯定能遇到。


    徐伯在心中说。


    因为他坚信，陈琴的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自己的两个女儿的。


    *


    虞荷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在翟昊昊和奚雨婷俩人炯炯有神的注视下，她迈开脚步，离开了学术大厅。


    大厅内，翟昊昊皱起眉：“她要去哪儿？”


    奚雨婷：“谁知道呢？兴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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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想办法躲避机关吧？”


    “躲得掉么？”翟昊昊回头，目光重新落在阶梯上早已被乱箭射死的方启身上，“连在人最多的大厅都不安全，她去哪儿都没用。”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田恬。


    一个人冲上三楼，又躲进厕所，以为可以高枕无忧，最后还是被毒蛇要了命。


    不过算了，他心道，别人的事，与他何干呢？


    只要自己能活着走出这座大楼，就够了。


    “话说，我们这次应该投对了吧？”


    AI还没宣布结果，翟昊昊咽咽口水，问奚雨婷。


    奚雨婷白他一眼：“你觉得呢？我们当中就只剩我俩了，如果还投错，那就只能说明你是那个幕后真凶。”


    “我不是！”翟昊昊厉声反驳。


    奚雨婷笑：“那不就对了。我信你，你也信我，所以这次我们肯定投对了。”


    话落，大厅外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叫！


    紧接着，咚的一声。


    奚雨婷眸光倒竖，拔腿就往外跑。


    翟昊昊也赶紧跟上去，脸色激动又紧张。


    大厅外，一具被烧灼得不成型的人体斜斜趴在旋转向上的台阶上。


    台阶上方，一道由鲜血还有其他液体混杂在一起的血痕拖了一路，看起来就像是，遇到危险时企图往楼下跑。


    然而危险如影随形，被惩罚者无法逃离，只能淌着一身的血水，最后断气在台阶中央。


    “是班长……”


    把凶手投出去很是令人畅快，可到底是曾经朝夕相处的同学，翟昊昊看着这一幕，不免面色动容。


    奚雨婷脸色也变了变，不过她还是强忍着恶心，捂住口鼻一步步靠过去。


    “好像是硫酸。”


    松开捂鼻子的手，她吸了几口气说。


    翟昊昊点头：“是有一股硫酸味。”


    刺鼻，呛肺。


    可是哪里来的硫酸？


    他盯着那瘫只能模糊辨认出外形的尸体，发出疑问。


    奚雨婷站在台阶旁，抬头。


    眸光忽然剧烈闪动。


    “是二楼的实验室。”她道，“实验室的门打开了，虞荷应该去了那间房，但是被房间里的硫酸喷了全身，她在门口挣扎，因为看不清路，脚下踩空，于是顺着台阶滚了下来。”


    “看来凶手真的在每个地方都布置了陷阱。”


    不过幸好，她和翟昊昊联手把虞荷投出去了。


    这下凶手真的死了，她，安全抽身。


    嘟——嘟——！


    急促的警报突然大响。


    奚雨婷眼底一抖，什么情况？！


    熟悉的AI声降临。


    【很遗憾，你们的投票并未把真凶投出来，半小时后将开启最后一轮投票，望你们早日投出真凶，获得人身自由！】


    什么？虞荷竟然不是真凶！！！


    等等，那这么说的话……！


    奚雨婷突然转身，盯着翟昊昊的目光骤然变得凶狠。


    “是你……”


    她狠狠咬牙。


    “凶手竟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