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派出所。


    民警在做笔录，他问：“都说说看吧，怎么回事。”


    顾枝枝的嫂子郑春雨指着她大骂：“警察同志，这人疯了，拿斧头把我们家的家具、冰箱、桌子还有椅子，全部都给砸了！我要她赔偿！真的是太过分了！完全跟疯子没差别！”


    郑春雨两年前嫁入顾家，当初她的要求是彩礼二十万，加城里一套房，买的位置还得有学区，说是为了将来以后小孩的教育。同时乡下的房子还得装修好，她要风风光光地嫁进顾家。


    她提的要求，开的条件，顾家照做，她才嫁进来的。城里的房子，也按照她的要求，写的夫妻俩的名字。


    算是共同持有。


    结婚后，郑春雨很快怀孕。那之后便一直在家养胎，直到生产，接着坐月子。所有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顾枝枝的母亲在照料，家里这两年办了不少大事，儿子结婚，城里买房，乡下的自建房又重新装修了，哪里都要用到钱，顾枝枝的哥哥顾怀业跟她爸爸顾民，过完年就外出打工赚钱了。


    逢年过节才回来一趟。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也都是夏辉映一个人张罗着。她吃苦耐劳，却又喜欢抱怨。


    郑春雨一般不听她抱怨，只管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所以她能倾诉的对象，只有顾枝枝。听的多了，作为小姑子的顾枝枝也心疼她的母亲，有时候回家明里暗里会说几句，既然进了家门，大家也都是一家人，家里的活多少也要分担点，帮帮家里。


    话虽然没有明说，但郑春雨听出来了。


    她那脾气，可没忍着。当场回怼，“你那么乐意干活，你回来干活呀。嫁出去的女儿，就不要指指点点娘家里的事情。”


    两人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顾枝枝也知道，自从自己嫁人后，家里的事情确实她插不上嘴。她帮她妈妈说话，她妈妈还会叫她少说两句。别惹嫂子不开心。


    是啊。


    少说两句，别惹嫂子不开心。


    同样是嫁人，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她婆家大姑姐小姑姐，家里的哪件事情，她们不掺合。她公婆，姑姐，老公都穿一条裤子，她是个外人，家里没有一件事情，是她可以做主的。


    可她嫂子，自从嫁进顾家，她就是皇帝。


    什么都得紧着她来，房子要住朝阳的主卧，一日三餐，要依着她的时间和口味来。


    顾枝枝每次回娘家，都得买东西送礼。


    空手回她嫂子就沉着一张脸，要是多住两天，就会被说，白吃白喝。


    现在在娘家，她也不是自己人了。


    顾枝枝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怎么同样是嫁人，别人都是享福的，就她吃尽了苦头，还里外不是人。


    直到此刻顾枝枝才深刻明白，什么叫人善被人欺。


    从小到大，对她剥削惯了，她也忍习惯了。所以好事没她的份，脏活累活都是她的。


    这次她算是彻底死心，跟婆家闹离婚，在娘家也没闲着被人欺。


    她把家里她给添置的东西，全部都用斧头给砸了。当时那场面，所有人皆瞠目结舌，却无人敢上前阻拦。


    夏辉映在地上打滚，哭天喊地。


    直到郑春雨回家，见此光景，当场气炸。


    立马报了警。


    场面一片混乱，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事后民警把她们几个都带到了派出所做笔录，做案件调查。


    对于顾枝枝的行为，郑春雨要求赔偿。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现在家里房子的装修，包括顾家给的彩礼，以及城里买房用的首付的钱，还有家里置办的大件家具，大部分都是顾枝枝出的。


    所以在警局做案件处理时，顾枝枝看着她笑着说：“我砸我自己的东西，何来赔偿一说？”


    郑春雨听着也觉得搞笑，早就说她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家里的东西都没她的份。而且家里添置的家具，都是顾家迎她进门，给置办的。怎么成了她这个小姑子的东西了？


    脸皮够厚的！


    郑春雨气的骂人：“顾枝枝，你要不要脸！那些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哥哥才是家里的继承人，而你已经嫁出去了！家里的东西，你分不到半点！全部都是我跟你哥的！”


    “呵呵。”顾枝枝冷笑了一声说，“嫂子，你还不知道吧，我是嫁出去了没错，但你们所谓一家人，就算是嘴巴说破皮了，都否认不了，当初给你的彩礼，以及你跟我哥在城里买房的钱，还有家里所有买家具的钱，基本上都是我出的！”


    这话一出，不仅是郑春雨，就连夏辉映也傻了眼。


    她没有想到，她的女儿竟然什么都知道了。


    郑春雨一脸难以置信：“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顾枝枝也不同她争论，而是拿出了手机，打开了购物软件的购买记录，递给民警说，“警察同志，这是我买那些家具的购买记录。”


    “还有，银行的流水是可以查我当时给家里的转账记录。是可以证明，我给家里转过钱的。并且，这笔钱现在我母亲拒不承认，但都有流水交易。不过，其中还有一部分是，现金给的，现无从考证。当然我也并不在意，因为现有的转账记录，已经接近二十万了。”


    “我不怕说实话，戳自己父母脊梁骨，但当初如果不是我怀孕要生小孩，可能我就是跑到去线下用现金买那些家具了。那真的是有苦说不出。现在想来也挺可笑的，我在那么难的时候，还要把自己的存款，拿出来贴补所谓娘家哥哥要结婚时的家用。”


    “所以——”


    “当别人都站在我头上拉屎的时候，我怎么就不能把我自己买的东西砸掉呢？”


    -


    郑春雨进顾家时，顾枝枝已经嫁人结婚，并怀有身孕。当时她自己的婚姻，过的是一地鸡毛，无人诉说。但耐不住她妈妈的哭诉，说如果家里没有像样的家具和门面，她哥就娶不到老婆了。


    家里的钱，都拿出翻新自建房，所剩无几。


    嫂子还要二十万的彩礼，是真的没办法。


    她也没有问顾枝枝要钱，因为顾枝枝的彩礼钱还在她那，要提钱的事，说不定还要给顾枝枝钱。所以当初她明里暗里说的是，家里差几件拿得出手的软装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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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冰箱，还有八仙桌，以及空调，洗衣机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当时那话说的，好像家里如果没人买这几件东西，她哥哥就娶不到老婆似的。她也将是害她哥哥不能结婚的罪人。


    顾枝枝偷偷抹眼泪。


    说自己这身子骨也不方便走动去置办那些东西啊，夏辉映立马接过话说，我看很多人现在不都是网上买的那些东西吗，还便宜实惠，不然枝枝你在网上看看？


    这样也省的你跑一趟。


    是啊。


    如果不是当初这句话，她顾枝枝还傻乎乎地到线下去买。


    冷遥知和凌雪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事，之前她们是知道，顾枝枝的彩礼钱，是被她妈妈留下的。但她不知道，原来她妈妈是拿她的彩礼钱，去给她哥哥娶老婆了。


    拿去娶老婆也就算了，就连她哥嫂结婚家里的家具软装，都是顾枝枝给置办的。


    这到底是谁厚颜无耻？


    -


    郑春雨也没想到那些东西，还真是顾枝枝一手操办的。她被堵的哑口无言，只能冲着自己婆婆大喊：“婆婆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夏辉映除了哭，撒泼打滚说没天理以外，讲不出来其他什么。


    民警见状，说是家事，让她们自己私了。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一家人都在吸自己亲生女儿的血。


    顾枝枝可不再像从前那般心软，她说：“妈，咱事情一码归一码。家里买的那些东西呢，我有本事买，就有本事砸掉，谁也说不到我头上。这事我可以过，你们如果要继续追究，我不介意把楼上的空调，还有洗衣机，一并砸掉。我看谁敢拦着。”


    说完，她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郑春雨。


    楼上的卧室，只有她那间房子，是安装了空调的。


    郑春雨自知理亏，其实也是怕现在脾气上来的顾枝枝真去砸了那些东西，她就用不了了。


    她没有反驳什么。


    顾枝枝接着说：“妈，我还是那句话。该我的钱，你得还我。你去借或者是当初那笔钱，在谁那，你去给我拿回来都行。但原本就是我的东西，你们是一家人也好，或者是怎么样都行，我的东西，还给我。”


    “我今天话放在这里，我是一定要离婚的。”


    “但人家男方那边的意思是，彩礼要归还。他家跟咱们家一样，都挺不要脸的。所以，这官司我肯定是要跟他打。具体最后会怎么样，得看法官怎么判。”


    “要离婚，要打官司，我得有钱。并且，我还打算争取我女儿的抚养权。”


    “那你当初拿我的那笔钱，更应该还给我。”


    “我不说要你们一家人帮我什么，但至少，不要把我当傻子。”


    “不然我不知道我自己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举动。哪怕分家，或者是跟你们断绝往来，我都可以。”


    “对这个家的付出，我问心无愧。更不怕被人指指点点。既然我的原生家庭，我的亲生父母，都在算计我，都无法顾我周全，那么我就更应该打碎所有，哪怕是带着自己淌出一条沼泽路，我都要带着我自己往前走。”


    “谁也无法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