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一年冬36

作品:《第三十一年冬

    第三十六章


    集市。


    葛翠金认识熟悉的摊主,人家空出了一个好的位置给她。土豆刚放下,就有熟人路过,葛翠金赶忙招呼,“金花姐,这么早就上集市了呀。”


    被喊住的大姐,笑脸相迎,“哎呀,是翠金妹子啊,早上好呀。有一阵没见你了,忙什么去了?”


    “这不是前阵子身体不太舒服,就在家没出门了。最近土豆有了收成,就来一趟集市。”


    “是啊,咱们这个年纪了,确实得注意身体。”嘴上接着话,眼睛瞟了一眼跟前的土豆,“这土豆看着个头大,是黄心的不。”


    “就是黄心的,吃起来可粉。”


    “那给我来几个。”


    “好咧。”


    葛翠金手脚麻利,很快就给装好,上了称。


    “六块五。你给六块就行。”


    “没事,有五毛就给你。”


    葛翠金看着放在摊位上的现金,不好意思道:“你说你这,都说不要给了。”


    “有就给了。自己种点菜,也不容易。”


    “那再给你拿两个小的。”说罢,葛翠金立马在旁边给挑上了两个。


    “哎,不用——”


    说话间,葛翠金已经给她装上了。


    大姐儿嘴里说着,“每次跟你买点菜,你都送我好多。”


    葛翠金摆摆手道:“自己家种的,也不值钱,别嫌弃。下次有空到家里来玩。”


    “好呢。”


    这才刚出摊,就已经成了一单。


    六块五是不多,在城里可能连杯奶茶都买不到。但可以买到好几个土豆。这些土豆,冷遥知在二月份播种,直到五月才有了收成。


    漫长等待的周期,土豆在土里发芽,生长。


    最后定型。


    具体能有多少收成,看天看地利,也得看人和。


    买卖似乎是一场人情交易,年轻的面孔,想要占据一片天地,还得需要经历多方磨练以及沉淀。


    这点冷遥知对她的母亲,再次有了佩服。


    葛翠金却不以为然,对于她来说,这样的生活,早就习以为常。她没有念过很多书,也说不出来什么大道理。但是,她能走到现在,在这片土地扎根,脚下走的每一步,都是她自己去摸索,一步步走到现在,达到平和。


    “生活就是这样的。”她说,“你来我往,人情牵绊。”


    你卖我一个面子,我给你点方便。


    原则和规矩是死的。


    但人是活的。


    要是跟生活硬碰硬,说什么完全靠自己,那真的很不现实。


    冷遥知没有说话。


    母亲在试图教会她的,是书本里没有教过她们这些年轻人的道理和人情事故,也是她所欠缺的。


    从前她总想不明白,为什么见人总要笑脸相迎,总要先打咋呼。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人情牵绊,为什么非要维系那些平日里根本用不到的关系。


    似乎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


    集市上人来人往,热闹不已。


    葛翠金的摊位位置好,加上她认识的人多,而且价格也卖的便宜。没过一会,一筐土豆和一些蔬菜,便所剩无几。


    葛翠金看一眼时间,快要九点了。


    出门到现在,满打满算两个小时。也差不多要收摊回家了,具体买了多少钱,还不知道。


    但肯定比昨天冷遥知一个人出门,在那傻站几个小时要好太多了!


    葛翠金把摊位收拾干净,来时什么样,走时也是什么样。


    余下的土豆,她也没有带回家,而是都送给分给她摊位的摊主。走之前,还从人家那摊位上,买了点菜。


    也是你来我往,好一阵推脱和拉扯。


    但彼此都很满意。


    摊主给的便捷,也通过其他方式收了回来。


    葛翠金得到了人家的帮助,也给了人家回馈。


    双方得益。


    便是有来有往。


    “遥知,你想吃什么菜,妈给你买。”


    在冷遥知小时候的记忆里,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可以行使这样的权利。


    每次问她想吃什么菜的时候,冷遥知就会毫不犹豫地说,辣椒炒肉。


    她的要求,就只有肉。


    其他的都不想。


    但在现在——


    她长大了,不用等到逢年过节时,就可以吃到她小时候最想吃的菜。


    但在这一刻,她的回答是,“妈,我吃什么都可以。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


    葛翠金愣在原地想了好久,最后她低头笑了笑,“妈也是吃什么都可以的。”


    “不过,最近倒是想吃鱼了。”


    在冷遥知的记忆里,家里几乎不做鱼这道菜。


    冷遥知一直以为她妈妈并不爱吃鱼,所以家里的饭桌上,从没有过鱼。


    直到现在冷遥知才知道真实原因是什么。


    “你爸他嫌鱼刺多,”葛翠金笑着说,“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他也嫌弃我,做的鱼不好吃。”


    所以在家里的饭桌上,葛翠金再也没有做过鱼这道菜。


    虽然她很喜欢吃,红烧鱼、水煮鱼、扣鱼冻,还有晒鱼干,甚至烤鱼她都特别喜欢吃。


    草鱼、鲫鱼、鲤鱼,都是她的最爱。


    但自从结婚后,因为丈夫不喜欢,她再也没有吃过。


    “以前还在公社吃大锅饭的时候,那会一到下雨天,我就去田里抓鱼,抓泥鳅拿到集市上去卖。那时候啊,干一天活,也才几毛钱呢。但要是能抓到鱼和泥鳅去卖,可抵一个月工资了。”


    “也是那时候爱上吃鱼的。”


    “后来,你爸他们一家人也都不吃鱼。我做过几次,惹的大家都不开心,就没再做过了。”


    再喜欢吃,再想吃,也都得忍着。


    “那妈你现在是想通了?”


    “是啊。“


    人生那么长。


    总不能让自己一直忍着吧。


    葛翠金从口袋里掏出钱,“这不是咱们自己现在也能赚到钱,腰杆子挺直了,不靠别人给咱们,也不用去看别人的脸色,自然就要活的自在一点。”


    别总为难自己。


    会吃苦,就得吃一辈子的苦。


    “行。那咱们就去买鱼!”


    “嗯!”


    -


    今天顺利出摊。


    零零散散也是赚了点钱,虽然不多,但也够买一桌子好菜的。鱼并不贵,两条也才二十块钱不到。


    葛翠金今天开心,叫冷遥知喊她的朋友们到家里来吃饭。


    “妈给你们做顿好菜,大家一起庆祝下。”


    冷遥知觉得好意外。


    但似乎又觉得挺正常的。


    因为她的母亲,也慢慢有了变化。


    “好。”


    “我问问他们。”


    -


    葛翠金晚上做了烤鱼。


    加了很多配菜,新鲜的蔬菜都是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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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的。其他的配菜,也都是早上在集市上买的。


    招待朋友的宴席,丰盛美味。


    冷兴国见状也没有说什么,吃饭的时候,竟然也下了一筷子烤鱼,还说味道挺不错的。


    葛翠金没有说话。


    后来,她同冷遥知说,刚跟你爸结婚那会,你奶奶就开始让我做饭。我那会也不知道做什么呀,做出来的饭菜,都不合大家的口味。后面,叔伯兄弟之间各自分了家。我跟你爸自立门户,但也还是我做饭。我那会也年轻,你爸脾气大,遇到很多事情,并不会好好讲话,两人也总吵架。有次,邻居家送了条鱼,我就做了我爱吃的红烧鱼。菜上桌还没有一会呢,你爸见到后,就大发雷霆。把那碗鱼连着盘子,还有桌子,都给掀了。


    嘴里讲的乱七八糟的胡话。


    也是那自后,家里再也没有做过鱼。


    人家都说,过节年年有余。


    少不了要吃鱼。


    但咱们家,二三十年我都没再做过。


    都人老珠黄喽,才弥补了年轻时的遗憾。


    “你看,人生过半,其实也就这么回事。”


    都在跟过去的自己对话。


    都在弥补每一个阶段留下来的遗憾。


    -


    今晚这顿,几个人都吃的很开心。


    顾枝枝因为孩子生病了,暂时缺席。凌雪跟周数吃的面红耳赤,烤鱼的热气,蔓延到了整个耳垂。


    “咱妈这手艺,真是绝了。”凌雪夸奖道。


    葛翠金招呼他们好吃就多吃点,吃不完的还可以打包带走。


    周数家就在隔壁,他来时,葛翠金就说,“特地留了半条鱼做鱼冻,正好你端回家。”


    “葛婶,这怪不好意思的,又吃又拿……”


    葛翠金把鱼端给他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隔壁邻居。快送回家去,就过来吃饭。”


    “好。”


    等周数回来的时候,他妈妈知道大家在冷家聚餐,便叫他带来了去年秋天酿的杨梅酒。


    梅子酒酸酸涩涩。


    一口就让人上头。


    加上烤鱼的热气,没一会大家都吃热了。


    周数也摘下了帽子。


    这还是几个人第一次见他摘下帽子的样子,其他都还好,就是他的头发,似乎有点少。


    非常典型的,秃头。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讪笑道:“以前熬夜太狠了,头发掉了后,就再也没有长出来过。”


    “现在怎么补,似乎都没办法了。”


    这话众人不知道怎么接。


    好一会,才听见凌雪说,“其实我也掉头发,每次洗头后,一抓一大把,掉的可厉害了。没办法,到年纪了嘛。”


    “我也是。”


    冷遥知也掉发。


    但就是没有掉的那么明显。


    跟周数比起来,还是好很多的。


    众人看向了目前头发还算多的冷振民,他也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也掉,我也掉。”


    “哈哈哈哈。”


    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自己身边的朋友。


    可即便如此,每个人要过的始终是自己那一关。


    对于周数来说,青年秃头,是他不能接受的。


    在他摘下帽子的那一刻,众人都还不知道,对于秃发的这个困扰,他即将要经历什么事情。


    直到那个残酷的现实,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而他的美梦,也在那一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