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砚从集团退出的事情，像一块压在卓之涵心上的大石头。


    知晓这些事情后，她踏进骏源大厦的心情也变得微妙起来。


    擦肩而过的其他员工还是一如既往步履匆匆，但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心情的影响还是别的什么，卓之涵感觉今天大家的脸色好像都不太好看。


    这种疑惑在她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终于坐实。


    “怎么了？”


    她看见平时笑脸相迎的同事们好几个都愁着脸，不禁发问。


    几人交换了一下焦虑的眼神：“你没听说吗？有人收到邮件了……”


    “邮件？什么邮件……”


    卓之涵一头雾水，一边放下包打开了电脑。


    一个同事趴在她工位旁，眉头也扭成麻花。


    “‘优化’通知，骏源……要大裁员。”


    “啊？！”刚端起来要喝一口的水差点洒落，卓之涵赶紧用力捧好杯子。“谁收到邮件了？”


    几人目光一致向角落一瞥，卓之涵顺着她们的目光，也看见了那位脸色很差的倒霉蛋，正慢吞吞收拾着自己的工位。


    她迅速打开工作邮箱，一边确认自己有没有被选中，一边问：“你们呢？”


    几人一起摇头。


    “暂时还没有。我在茶水间听到老大说，我们部门还好，毕竟是新成立的项目。但是其他部门，据说优化率很高……”


    另一人以手掩嘴，压低了声音：“我听说裁员这事儿就是那个陈总搞的。看他之前不让主管安排我们加班，我还以为他多好呢，干起事儿来是真下狠手啊。”


    “可不是嘛。”另一人立刻接过话茬。“听说之前有个部门交上去的材料有点问题，当天下午部门老大就被他遣走了，十几年老员工也一点情面不讲的。”


    “啧啧。”第三人也咂了咂嘴。“现在就业这么难，骏源又不是效益不好，还整大裁员……这些上位者真是不管打工人的死活……”


    “不可能！他不是这种人！”卓之涵想也没想就反驳。


    她反应很大，以至于几个同事都瞪大眼睛盯着她。


    “……你为什么觉得他不是这种人，之涵，你和他很熟吗？”


    “因为……”


    卓之涵支支吾吾起来。


    只是直觉告诉她，这跟陈思砚无关。但她也不确定。


    虽然陈思砚已经退出集团管理，但这种重大影响的决定肯定也不是这一两天的临时起意。


    她忽然想起陈思砚说过的话。


    “大事一旦做错了决定，后果会很严重。”


    难道……是指裁员吗？


    卓之涵心里开始没底起来，脑袋被问号填满。


    但想起陈思砚已经选择退出集团管理，想起他说累，她还是决定先什么都不问，埋头开始干活。


    中午的时候，她跟着同事们照例去公司食堂吃饭，清晰感知到食堂里的气氛和往日大不相同，一整个怨气冲天。


    “我毕业就来的骏源，怎么也算是老员工了！说裁就裁也太没人情味！”


    “我年初升了职级才去买了房子，贷款才刚下来啊，这下说要把我优化，这不就是逼我去死吗！”


    “真是，总裁总裁，原来是裁员的这个裁啊……”


    “其实之前就隐约听说这个事了，但我们部门一直都没亏过钱，业绩每年都超额完成，所以我们也没在意过，想说这一刀怎么也不可能砍到我们头上，谁知道今早上邮件就发来了，真是荒谬啊！”


    坐在周围邻桌的同事埋怨及咒骂声起起伏伏，不时就有一些针对大老板的难听话。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她知道他们在抱怨的对象是谁。


    她不想听见别人说陈思砚的不好，便埋头快速扒完了自己餐盘里的饭，离开了食堂。


    刚走到大厅闸机口，卓之涵就看见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郑主管？”


    她轻声打了个招呼，看见郑辉一脸疲惫地抬起头。


    目光扫过郑辉的胸口，她看见他工牌上的职级和岗位已经变了，升职了。


    “卓小姐。”


    郑辉扯唇笑了笑，眼底是遮不住的倦累。他将自己的小助理先打发上了楼，才站到边上和卓之涵说话。


    “刚吃完饭？”


    “嗯。”卓之涵点点头。“陈思……陈总现在不在，看来压力是全都给到你了？”


    听她的话，郑辉明白，她是已经知道了。


    “还好，只是最近集团变动大……确实就会比较忙。”


    “变动大……”卓之涵咬了咬牙，敛紧眉头看着郑辉。“是指裁员的事吗？”


    她看郑辉怔了一下。


    像是误解了她的意思，郑辉压着声音，冲她眨了眨眼睛。


    “放心，优化不到你……你们部门的。陈总交代过了。”


    他以为自己的话会让卓之涵放松一些，却不知道卓之涵听完心情更差。


    陈思砚交代过了？还给自己开后门了？


    她并不能感到偏爱，只觉得这样不公平。


    “郑主管，这个裁……优化的决定，是陈总的决定吗？”


    郑辉有些惊诧的反应让她感到意外。


    “你不知道？”


    卓之涵心头一紧。


    “知道什么？”


    看她并不知道，郑辉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卓之涵急起来：“郑主管，真的是陈思砚决定的吗？裁员。”


    郑辉吞了口口水，别开了目光。


    “卓小姐，别误会，这些事情没有说的那么简单，不是个人决定，是高层和股东们的共同决定，是为了集团的发展，也是为了适应下面一些产业必要的转型。”


    这些含糊其辞的表面话让她听不进去一点儿。


    “郑主管……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郑辉目光闪躲起来。


    “这些事……卓小姐还是直接问陈总就好了，那、那个，我还要去开会，我先上去了。”


    说完，不等卓之涵再问什么，郑辉就大步就向着电梯口走去。


    下午，办公室里气压低到让人有些喘不过气，因为忽然启动的裁员，大家都提心吊胆地在做事。


    卓之涵决定下班回家去找陈思砚问个清楚。她匆匆赶回家，刚出电梯，就被一股呛人的油烟味熏得倒退三步。


    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看见陈思砚家房门被猛地推开。


    喻世琛和陆嘉茗从里面逃难似的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