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之涵瞪大了眼睛。


    “你们怎么……在这里？陈思砚呢？”


    喻世琛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冲她挥着手示意她快走。


    卓之涵感觉事情不妙，不顾他们的阻拦，往屋里冲了进去。


    “咳咳！”


    浓烟呛得人有些睁不开眼，她径直跑进厨房，找到了事发之地。


    黑烟是从燃气灶上的炖锅里冒出来的。


    不知在进行怎样的邪恶祭礼，从那黑成一坨的锅里已经看不出到底献祭的是哪种食材，一旁的陈思砚举着个铲勺，眉头拧得很紧，眼里满是质疑。


    看见她进来，陈思砚作势就要将她往外推。


    “你快出去，这里很危险。”


    他语气竟然还很平静。卓之涵感到不可思议。


    她套上隔热手套，将锅迅速端到远离灶台的窗边，又再三确认灶火已被关掉，赶紧打开了换气扇。


    等她心惊胆战处理完所有事情，发现陈思砚还站在原地，举着锅铲和料理台上摊开的烹饪指南置气。


    “你没事吧？”


    陈思砚滞了一下才扭过脸来看她，眼底困惑的神情还带着几分无辜的怨气。


    他摇摇头：“这个书肯定哪里没写对。”


    卓之涵又气又有点想笑，从他手里拿过锅铲放下，打量起他因为突然的“事故”而有些凌乱的头发。


    看来少爷灿烂的人生中遭遇首次滑铁卢了。


    “我严格按照了每个步骤去做，我确定。”


    卓之涵拉着他从厨房走出来，一边回应：“嗯，不是大少爷的错，是烹饪指南坏。”


    听出她语气里的揶揄，陈思砚不高兴地皱了皱鼻子。


    “这个书肯定没写对。”


    “别管那个书对不对了，陈思砚，我们能走了吗？”


    喻世琛和陆嘉茗捂着脸重新走进屋来，两个衣着光鲜的大少爷和这一屋的慌乱简直格格不入。


    “去哪？”陈思砚瞥了一眼厨房。“等会儿我再试试，别走。”


    陆嘉茗翻了个白眼：“……不是，我们今天是必须死在这不可吗？”


    “说起来……你们怎么会突然来？”卓之涵忽然问。


    这个属于她和陈思砚的小屋，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有第三个人光临。


    喻世琛瞥了陈思砚一眼。


    “约他出来吃饭，他说要在家里吃，还叫我们来一起。”说着，喻世琛脸色就大变。“谁知道是他亲自做啊！”


    “……”


    陈思砚还在郑重其事地声明：“我绝对是严格按照说明在进行的，是那本烹饪指南有问题。”


    “……最好是那本指南有问题，不是你这脑子有问题。”陆嘉茗低声嘀咕了一句。


    “……”


    卓之涵觉得头疼。


    最终，她又下单买了一些菜，和陈思砚一起准备了一顿即煮即吃的火锅，在没有扫他面子的情况下，解决了晚饭的危机。


    吃饭的时候，喻世琛一边涮着菜，一边张望着。


    “说起来……你俩这是……同居了？”


    卓之涵一惊，差点被嘴边的肉烫到。


    “诶？没有！”


    “真就……不回去了？”


    喻世琛还在试探地问，但看陈思砚嘴角下沉，也不接话，只好撇撇嘴，安静地吃饭，不再提。


    饭后，喻世琛和陆嘉茗要走，陈思砚一路将他们送到电梯口。


    卓之涵收拾好餐桌回到客厅，发现陈思砚还没回来，他的手机还随手扔在茶几上，亮起的屏幕上，未读信息写着“郑辉”的名字。


    不是说已经退出集团管理了吗？怎么还在和郑辉联系？


    卓之涵感到好奇，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信息。


    但她并没看见什么，只瞥到“裁员”几个字，就听见身后传来关门的动静。


    陈思砚回来了。


    “怎么了？”


    看她慌神，陈思砚朝她走过来。他一眼看见还亮着屏幕的手机，但是没有什么表情，似乎也并不介意。


    卓之涵感觉自己满脑子的疑惑已经忍不下去。


    “你真的……退出集团管理了吗？”


    “嗯。”


    陈思砚轻描淡写应了一声，拾起手机看了一眼，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摸了摸她的头。


    “不参与管理，不发表意见，不代表不可以关心。”


    她抬起头看着他：“集团里在裁员。”


    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陈思砚目光颤动了一下。


    “嗯，我知道。”


    他在沙发上坐下，拿起ipad看起了东西。卓之涵瞥了一眼屏幕，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表格，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但她感觉到他似乎在逃避这个话题。


    她跟着在他身旁坐下。


    “是……是你的决定吗？裁员。”


    听出她的声音在因为激动的情绪而颤抖，陈思砚放下平板电脑，侧过脸来看着她。


    他深邃的眼睛里感情复杂。


    “你觉得是吗？”


    “我……是今天在公司里，听到大家都在这么说……”


    她看陈思砚似乎是自嘲般地笑了一下。


    “应该说的都不是什么好话吧？”


    她有些生气地努着嘴：“是，所以我才想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你的决定。”


    “如果是的话呢？”


    “……诶？”


    卓之涵彻底愣住了。


    “你觉得这样的决定，很残忍，对吗？”他一眼看穿她的心软，语气柔和了一些。“但是实际上，集团就是这样运作的，世界就是这样运作的，优胜劣汰才能利益最大化。”


    她无法反驳。


    陈思砚没有说错。


    虽然残忍，但既然决定这么做，一定是有非这样不可的理由的。


    所以，难道真的是陈思砚……


    “但是……”陈思砚忽然说，打断了她心里的推断。“这不是我的决定。”


    “我就知道！”


    卓之涵激动地得差点跳起来。


    看她几乎喊得破音，陈思砚忍不住笑起来，饶有兴致观察着她。


    “我不是个冷血的资本家，你这么高兴？”


    “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是因为……”


    卓之涵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高兴，是因为现在终于确定，那些员工们难听的指责，都是子虚乌有。


    他是那样温柔有教养的人，哪怕真的要处理优化人员配置的事情，也一定会有更温和合理的方式，不会这样事发突然就大刀阔斧砍下来，搞得大家人心惶惶，惹人非议。


    “因为什么？”他还在等她把话说完。


    卓之涵扑上来冲着他的脸颊用力亲了一大口。


    “是因为，我知道陈思砚是一个很好的人，而他也确实是。”


    她看见陈思砚弯了弯眼睛。


    “所以，现在会觉得我退出集团管理的决定……是对的了吗？”


    笑容僵在卓之涵脸上。


    “……什么……意思？”


    他轻轻揪了揪她的脸，将她唤回神来。


    “那时候我说过，这个决定不是因为你，现在……相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