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因为这样吗……


    有些出乎预料，她怔怔地望着他。


    “陈思砚……”


    他捏了捏她的鼻尖，喉咙里发出深沉而温柔的声音：“嗯？”


    她感到心疼，靠近他怀里，手也搂紧他的背。


    “可是他们都以为是你的决定，脏水全都泼给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嗯，是很过分。不过，总要有人来背骂名。”


    他抚着她的头发，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语气也悠闲，像被骂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和他不同，卓之涵难以接受。


    她回想起曾在陈家的日子，家佣们对陈思砚的口碑都是统一的好，赞他平易近人，对员工们都很有礼貌，也会感激他每一次出差回来也都记得给大家带伴手礼。


    哪怕在青木镇的时候，姨姨们也都无一例外，对他全是夸奖。


    她还记得和陈思砚在超市的时候，他曾经说过，他做出的决定，不止是为了盈利，多元化和人文关怀也是企业文化很重要的一部分。


    这样好的一个人，现在却被他体恤关怀着的员工们不理解，背上污名。


    心里不忿，但自己却没有什么能做的……


    看她愣着不说话，陈思砚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心。


    “你是不是又在想，要去扞卫我的清誉？”


    “诶？”


    被看穿了。


    “不用。”


    像是想要把她脑子里那些正在构想的奇怪计划全都打发走，陈思砚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不活在别人的评价里。除非……”


    卓之涵抬起头：“除非……？”


    他握住她的手腕，四目相对之际，语气也变得认真。


    “除非你需要借助别人的评价来了解我。”


    她当然不需要。


    卓之涵不再想那么多，第二天也照常去工作，集团里氛围一如昨日一般压抑。


    她刚走到骏源集团的楼下，看见许多戴着工牌的员工聚在一起，讨论着要跟高层找说法以及如何跟HR谈判的事情。


    一群人里，她瞥见了丁家璇的身影。


    和在同学联谊会见面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她不一样。今天的丁家璇一脸愁容，隐匿在一众员工中，听着大家谈论着该怎么办，曾经作为学生会主席，在各种活动上都自信发言的她，此刻却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卓之涵正想着和她打个招呼，手机却在包里震动起来。


    她一边快步向着办公室走，一边摸出来看。


    是妈妈发来的短信，言简意赅。


    「你二舅进医院了，尽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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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片的灰色的云笼罩在青木镇的每一寸屋顶，小雨不知疲倦地下得淅淅沥沥。


    卓之涵赶回去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收到妈妈的短信，她即刻就请了假，甚至来不得回家收拾东西，就赶紧买了最近一班的车票赶了回去。


    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呛得人有些喘不过气。电梯门一开，她就看见了挤在一团的姨姨们和妈妈。


    来不及喘口气，卓之涵跑过去：“我回来了。”


    “哎呀，我们涵涵回来啦！”


    姨姨们看见她，全都七嘴八舌涌了上来。


    还不待她说什么，二舅妈就已经满脸挂着泪扑进了她怀里。


    “涵涵，涵涵，这可不行，这可不行啊，你得想想办法！你二舅舅要是人没了，我也不想活了！”


    卓之涵一头雾水地接住了二舅妈。


    “二舅妈你别着急，到底怎么回事？二舅舅平时不是身体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进医院了……”


    卓之涵问道，抬头往病房方向看了一眼。


    房门虚掩着，透过那条细小的门缝能看见二舅舅阖眼躺在病床上。


    “你二舅舅是被森北市那帮人气的，突然就脑出血了，他们是杀人啊，杀人啊……”


    二舅妈的声音夹杂着哭喊，语不成句，逻辑也不清楚。


    她那在一旁的女儿刘晴晴一边安抚地拍着她的背，一边跟卓之涵解释起来。


    “之前森北市那边的万和超市忽然开始采购我们青木镇的苹果，我爸就掏了积蓄出来，和一个朋友一起承包了一片苹果园搞供应。结果昨晚上，万和超市那边的人忽然说他们那边业务要关掉，以后都不再采购了。我爸想到园子里的果子要滞销，一着急就高血压犯了，然后就……”


    仿佛被刘晴晴的话冻住，卓之涵定在原地，一时间无法动弹。


    万和超市？


    骏源集团旗下的超市。


    在超市里设置周边各个乡镇的特产专区，是陈思砚当时的决定。


    现在……特产专区这个项目……要关掉了？


    陈思砚离开了执掌着决策权的位置，变数还真是来得比想象中的更快。


    她感觉自己心脏都滞了一拍，就听见妈妈站在所有人后面，忽然唤了她一声。


    “涵涵，你来。”


    卓之涵随母亲离开嘈杂的走廊，来到了尽头的楼梯间，她被妈妈拉着，一起并肩坐在一阶楼梯上。


    妈妈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目光中也满是温柔。


    “涵涵，年后回去的这段时间，工作顺利吗？”


    不明白为什么妈妈还有心思问这些家长里短，卓之涵抓着她的手臂，皱了皱眉：“妈妈，二舅舅现在情况怎么样？医生到底怎么说？”


    妈妈长叹了一口气：“目前情况比较稳定，不过你也知道，他给你表哥才在森北市买了房子，房贷还得还几十年，现在果园出这种岔子，你二舅和二舅妈恐怕最担心的还是经济压力。”


    “我上班有一点积蓄，虽然不多。”卓之涵想也没想就说。


    她小时候就没了爸爸，是这些母家的亲戚们一个人帮一把手带大的，家里每次有什么事，大家也都是聚在一起齐心解决。所以听到妈妈这么说，卓之涵丝毫没有犹豫。


    只要可以帮到二舅舅一家。只要二舅舅人没事……


    她心里寻思着，或许回去还可以再做点别的兼职，再多挣一点钱，却看妈妈无奈地笑了笑。


    “我们家涵涵……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妈——”


    卓之涵不理解妈妈为什么事不关己一样毫不着急的样子，明明火急火燎发短信把卓之涵唤回来的人也是她。


    “涵涵。”妈妈忽然语重心长地说，嘴角的笑意也褪去几分。“你和小陈是在谈恋爱，对吧？他不是你的领导。”


    “诶？”卓之涵愣住，想起过年时候跟家里人说的那些无心的谎话，脸也热起来。“妈妈，他那是，那时候我——”


    “涵涵。”妈妈没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小陈的妈妈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