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头只鼻子一凉，而后，整个脑袋没入水中。积水封住了耳道，世界只剩下扑通的心跳。


    无孔不入的水灌入猫猫球的缝隙，让毛皮的摩擦声也变得沉重。两层台阶深的水，足够没过最强壮的猫猫，也将猫猫球淹了大半。


    剑仔被水淹住了半个脑袋，尽力抬头，才能将鼻子堪堪露出水面。


    斑斑整个身子仅在了水中，脑袋倒是全部漏在了外面。他猛吸一口气，扯着脖子大喊：


    “救命啊——”


    曼巴在猫猫球落水的瞬间便直冲向台阶边，跃入水中。玄风，丧彪和蓝波也同时跃下架子，留东东在架子上跺着脚嗷嗷叫唤。


    “彪哥？！是你吗彪哥？呜呜呜你们怎么才来啊——”


    斑斑鬼哭狼嚎，用力往台阶处拱，蹬得猫猫球底部突然冒起一串泡泡。


    曼巴游过去，在水中立起身子，叼住斑斑的后颈，奋力踩水。


    不料，斑斑依旧卡得严严实实，整个猫猫球却被扯得转了起来。


    “欸？欸？欸？”斑斑简直急红了眼。


    “闭气！斑斑！”


    丧彪划着水，冲斑斑爆喝。


    话音未落，斑斑脑袋整个没入水中，剑仔更是沉到了底部，菜头脑袋浮出，张嘴便是大口喘气。


    菜头粉白的鼻子已经憋成了青紫色，连喘好几下，鼻子才重新多了一些血色。他咳了好几下，才哑着嗓子开口：“不，不要踢我后背啊。”


    可惜，需要听到这句话的两个猫，耳朵里正满灌着水，穿不去一丝声音。


    曼巴有些焦急，叼着菜头，想往台阶上拖。可惜在水中，使不上力气。


    “让我来。”


    玄风泅过来，叼住菜头后颈，腹部使力，四脚蹬住猫猫球。一个“旱地拔葱”，将菜头扯得尖叫。


    “喉咙，喉咙！”


    曼巴这才看清，随着玄风的发力，菜肉喉咙处，丝丝缕缕的塑料袋搅成了一条强韧的绳子，深深勒进了他的脖颈。


    “有东西绑着，别硬拽了！”


    丧彪也看清了现状——袋子的束缚，比他以为的还要复杂许多。


    “冒泡了，他俩快不行了！”蓝波提醒道。


    猫猫球旁边，已经冒起了成串的气泡。


    “菜头，深呼吸，闭气！”


    丧彪见状，紧急吩咐着菜头：“我让他俩上来喘气，叼好我尾巴，憋不住了就咬！”


    菜头“嗯”了一声，随后，斑斑的脑袋被翻出水面。


    “哈，憋死我了，怎么还是这样？”斑斑甩了甩脑袋。


    曼巴皱了皱眉，刚想开口，丧彪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捞错了，别废话了，吸气，闭气！”


    斑斑不敢置信，猛吸一大口气，重又没入水中。几只猫一通协力，将剑仔翻了出来。


    “喂！小子！呼吸！”


    玄风看着露出水面，嘴巴眼睛仍闭地死紧的剑仔，一掌抡在了剑仔脑袋上。


    “哈——”


    剑仔这才睁开眼睛，张嘴猛喘：“我，咳，脚，都在里面。先救他们！”


    “先别说话，调整呼吸。”丧彪闻言，扎下水中，来来回回摸索了几下，又浮上水面：“先听我说，你的四个脚，可以互相碰到，蜷在一起吗？”


    剑仔感受了一下：“后脚在一起的，两个前脚，中间隔着什么。”


    丧彪微微一思索，眼中汇起光亮：“确定吗？”


    “确定。我左脚动过，是菜头的肚子。右脚......不太确定。”


    “好，现在挠挠你的右前爪。尽量动，挠三下，好了吗？”


    “好了。”


    “闭气，我们把你转下去。”


    丧彪显然已经有了思路，飞快地转出了斑斑。


    “哈，到我了？”斑斑脸上带了些小心。


    “刚刚在水下，你被东西挠了吗？”


    “没有啊？”


    “没到你，接着闭气。”


    尾巴上恰好传来压痛，丧彪又迅速转出菜头。


    “彪哥！剑仔刚刚挠我三下，我想不起是什么暗号，你快去救他！”


    “他没事，我让挠的，挠你哪里了？”


    “咪咪。”


    丧彪面色一僵：“哪一个？”


    “叫小金那个。”菜头回想了一下，眨着眼睛解释：“就是在金色毛，不是橘色毛里的那个。”


    丧彪哽住，一时间无言以对。


    曼巴回想了一下菜头的肚皮，甩了甩脑袋，快速在自己额头上戳了八下：“菜头，看我，这八个里，哪一个是小金？”


    “小金在我身上。”菜头不明所以：“再说，你头上也没有咪咪呀？”


    蓝波一直沉默，这时突然开口了：“小橘、壮壮、小金、金白、白白、大橘、歪歪、麻子，你的从头往脚排，是叫这些，对吧？”


    “麻子不好听，我现在叫他点点了。”菜头眨眨眼睛。


    “顺序呢？”


    “顺序对的。”


    “彪哥，在左前胸。”蓝波迎着玄风和曼巴的震惊，对丧彪说道。


    “右前胸......”丧彪低头，混沌的积水下，猫猫缠绕的方式正一点点清晰起来。线索汇聚，他有些激动，或许，他们运气并不像他以为的那么糟糕。


    “彪哥？”菜头看着丧彪的表情，声音有些怯怯的。


    “很好，你先下去，闭气牢一些，这次会有些久，你不要怕，我们先试着救剑仔。”丧彪尽量声音平稳地告诉菜头。


    “嗯！”菜头眼中光芒大盛，乖乖闭气。


    又几声哗啦啦的水声后，斑斑被翻了出来。他刚想张口，就被丧彪噤声：


    “听我讲，剑仔位置好，我们先救剑仔。你一会儿注意省着点力气，顺着剑仔的力道。时间会长一些，不要乱喊乱蹬，明白了吗？”


    “明白了。”斑斑嘴巴有些委屈的抖动，想说的话还是吞了下去。


    “好，闭气。”


    丧彪面色沉静，将剑仔转出。


    “彪哥，我刚刚、想了想，我吐干气，蜷小些，是不是能让他们出来方便一些。”剑仔气还没喘匀，就急着说到。


    “小子，教你调息你就想到这么用，就你的命贱吗？”玄风沉着脸，对着剑仔，就是一个暴栗：“老实听你彪哥安排！”


    丧彪抖了抖胡须，对着剑仔，和玄风交换了一下眼神：“剑仔，你的建议不错，现在，吐干空气。”


    剑仔眼中有些犹豫——难道不是在水下吐，更节省时间吗？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吐干。


    凉凉的积水迅速填满了空出来的缝隙，剑仔觉得浑身松快了不少。


    “保持住，玄风，上！”


    丧彪一声令下，和蓝波一起沉到水下。曼巴辅助蹬地，玄风一记利落的“旱地拔葱”，将剑仔身体拽出了大半。


    水下不断冒出气泡。曼巴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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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手快，将牙齿卡进阻挡后腿关节的绳袋中，踩着球，奋力一仰，整个背直直躺进水中，将绳带生生扯松。


    蓝波浮上水面：“快一些，菜头不太妙！”


    剑仔唯恐蹬到菜头，不敢使力，尽管已经紧张到发抖，还是竭力放松，顺着玄风的力道。


    玄风虎牙深深嵌剑仔颈皮中，吸气蓄力，而后，奋力蹬起：“给我，出来——！”


    “扑通”一声，两猫应声窜到水中。


    剑仔得救了！


    正在此时，东东的狂吠，突然响起！


    厚厚的雨幕后，赫然照来几束光柱！最后，定在了这一团小猫上。


    蓝波瞳孔骤缩：“人！拿着棍子的，人！”


    来不及反应，曼巴叼起袋绳，就向台阶游去。


    水中束手束脚，只能忍忍宰割。不过，只要上了台阶，踩上实地，猫猫就有迂回的空间了！


    丧彪也叼着菜头，推着斑斑，浮出水面：“不怕，先往台阶撤！”


    玄风，蓝波，剑仔都不再犹豫，纷纷叼起扯散了些的袋绳，一齐拖着还没解开的斑斑和菜头，向台阶游去。


    刚刚一通旋转，猫猫离台阶，颇有些距离。不过，扯松了的袋子被水流冲的张开，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拧成一团，难以扯断。


    台阶越来越近，人踩水的声音，也逐渐向猫猫逼近。


    在水中，猫猫的速度不及路上的十分之一。丧彪回头张望了一下，而后，将斑斑和菜头往前一推：


    “你么先去，我去把人引开！”


    闻言，玄风也一个猛子扎下水中，沉到地上猛蹬几下，再浮出水面时，已经到了丧彪附近：


    “哈哈，路上我让着你，水里，你休想一个人逞英雄哦。”


    丧彪没有说话，和玄风对视一眼，便齐齐扎到水下，抠着地面，朝人的方向窜去。


    “愣什么，拖啊！”


    蓝波的拉扯让曼巴和剑仔猛地回神。望着不远的台阶，在水中发了狠地猛划。


    菜头脖颈被猛勒了一会儿，如今已是有些昏沉，只仰着头躺在水面，任袋子把他往前拖。斑斑情况稍好一些，也配合得划拉着水。虽然没有太大的助力，也好歹勾破了好几处袋子。


    台阶快到了，不知是不是猫猫齐心的缘故，拖着的分量也不像之前那么沉重。


    丧彪和玄风一路游到人附近，直接出现在了人光柱照射的中央。人原本在地上捣来捣去的钢钎猛得一顿，而后，挥舞着沉重的棍子，只在水下一挑，就将丧彪挑飞到了远处。


    “彪哥！”


    玄风瞳孔紧缩，下一秒，腹部一沉，在空中划过了相似的弧度。


    “我没、”


    丧彪刚起身，迎面被飞来的玄风砸了个大马趴，扑在齐肩深的水中。


    曼巴闻声回头，刚好看见了玄风飞起的弧线。她身后，剑仔已经踏上了台阶，把袋子连同猫猫往台阶上拽。


    正在此时，异变陡生！


    一声沉闷的金属拖动生，而后，无序的积水有了方向，漂浮的叶子，裹着看不清的瓶子，顺着水的漩涡，一路扑向人的位置！


    曼巴奋力一跃，才没有被突然加速的水流带倒，站上了台阶。


    一抬头，正对上剑仔发红的眼！


    剑仔抖着嘴巴，爪下，是已经被扯成渣渣的袋子。袋子旁边，劫后余生的斑斑，也是鼻头惨白。


    “菜头，菜头没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