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明山幽这么一个瘟神一样的人在，莫郁青本来还想把上课开始时聊天耗费的那点时间补上的，现在好了，他直接定了一个十一点半的闹钟，铃一响，就让阮妙瑛放学了。


    阮妙瑛出来的时候，云柏的茶水大厅里没有人，但是能听见某间办公室里传来了讨论的声音。


    莫郁青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那间办公室，推开门，里面正是由希、温以芸和明山幽在激烈讨论这首明山幽新写的歌到底该怎么编曲，以及新专辑怎么策划才合适。


    这就超出阮妙瑛的专业范畴了，她一直学的都是传统的古典乐派，脑袋里只有莫扎特帕格尼尼梅纽因大小约翰，以及各种艺术理论的研究学派，而这种新兴的流行乐，她只有听和赏析的份，没有提意见的本事。


    门一推开，阮妙瑛就感觉到了头脑风暴会议的压迫感，明山幽坐在办公椅上，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继续拧着眉思考。


    康康本来也在这间办公室里的，温以芸给她找了一张纸和一盒蜡笔，让她在旁边画画。现在康康看见阮妙瑛，仿佛看见救星一半，向阮妙瑛跑来。


    阮妙瑛接住康康，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不打扰他们云柏内部开会。


    “婶婶，我跟你说，叔叔阿姨和妈妈吵起架来很可怕！”康康牵着阮妙瑛的手，对她说。


    她刚刚玩了画笔，现在手上沾染了五颜六色，阮妙瑛怕等下康康一个不小心就吃进嘴里了，就牵着她去卫生间洗手。


    “真的吗？”阮妙瑛帮她搓着手问，“你妈妈那么温柔也会跟你明叔叔吵架？”


    “妈妈生气起来才可怕呢。”康康又说，“婶婶，你之前不在，你不知道，有一次半夜爸爸妈妈吵架，妈妈可凶了，甚至还打了爸爸呢，不过他们第二天就又和好了。”


    阮妙瑛惊讶了，没想到这俩人一起养女儿都住到一处去了。


    “那爸爸妈妈为什么吵架啊？康康知道吗？”阮妙瑛有点儿好奇也有点八卦。


    没想到一说到这个，康康就忽然大哭起来，抱着阮妙瑛的大腿嗷嗷哭，阮妙瑛只好连忙把她抱起来：“好了好了，不哭不哭，康康不想说就不说，如果需要婶婶帮忙的，也可以告诉婶婶。”


    “是……是因为……”康康就哭了不到三十秒，又慢慢停了下来，说道，“是因为爸爸担心康康的病会拖累妈妈，所以爸爸想和妈妈离婚。”


    这话信息量一下子有点大，阮妙瑛有点哭笑不得，应该是莫郁青觉得让温以芸这样一直以妈妈的身份一直帮忙照顾康康不好，所以才想让温以芸走的，但是却被康康误以为是爸爸妈妈要离婚。


    小孩子不懂，实际上她的爸爸妈妈连婚都没结，怎么离？


    想来莫郁青和温以芸的事情，如果能真的成一对，那就是皆大欢喜；如果不能，那恐怕得等到康康成年了或是病好了才能解绑。


    这比她和明山幽还要难。


    她只好哄着康康：“好了好了，爸爸妈妈都不会离开康康的，康康好好养病，别让爸爸妈妈担心。”


    康康听了，自己抹掉了眼泪，点点头说：“嗯，康康一定会好好学习好好养病的。”


    办公室里的人似乎并没有听见康康的哭声，激烈的争吵还在继续，于是阮妙瑛就带着康康继续画画，顺便等他们出来。


    等到了十二点过的时候，门终于开了。


    明山幽看见阮妙瑛和康康坐在客厅里一起画画，一改在讨论时的严肃，笑着走过来：“两个小朋友饿了没有？”


    “饿了！”康康站起来，举起自己的画，“给你们看我的画！”


    由希见了，抱着康康猛亲一顿：“真棒，我们康康真厉害，亲干妈一口好不好？”


    “那我就去做饭了，你们收拾一下桌子吧。”明山幽说。


    云柏的工作室应有尽有，除了办公区域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有，包括厨房，装修也是偏温馨的。再加上这本来就是温以芸妈妈的房子，平时温以芸和莫郁青就带着康康住在楼上，明山幽和阮妙瑛晚上也住在这里。


    温以芸继续陪康康画画，由希和莫郁青在收拾餐桌和碗筷，阮妙瑛就跟着明山幽去了厨房。


    明山幽回头见她跟了进来，说道：“你猜我准备了什么你爱吃的菜？”


    阮妙瑛往案板上那一堆红色黑色透明的塑料袋看了一眼，平静地回答：“炒花甲。”


    “你怎么知道？这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吗？”明山幽诧异地看了一眼阮妙瑛。


    但阮妙瑛不为所动，她指了指塑料袋：“我看见了。”


    “哦，好吧。”明山幽故作失望的样子，“什么都瞒不过你。”


    阮妙瑛听了，偷偷笑道：“所以你可要小心了，别被我抓到什么把柄。”


    两人一个当主厨一个打下手，一边聊天一边做饭，阮妙瑛把刚刚康康大哭的事情告诉了明山幽，明山幽和阮妙瑛的想法基本一致，觉得莫郁青是很难回头了。


    很快一顿饭就做好了，因为午休时间不多，所以明山幽炒的菜都很简单，基本上二十分钟就能出锅，每出锅一道菜，明山幽就先给阮妙瑛尝尝，等阮妙瑛满意了才端出去。


    一小时前还在会议上对各自的策划案进行答辩争吵的几个人，在远离了工作后又变成了相亲相爱的好朋友，坐在一起吃饭。


    吃饭期间，由希对阮妙瑛说道：“朵朵，今晚我们乐队停演一个月以后的第一次复演，你和明老师得去看。”


    “好啊，我还没听过你们的现场呢。”阮妙瑛答应了。


    饭吃完了，阮妙瑛本想主动要求去洗碗的，明山幽却按住了她，让他们去洗，还理直气壮地说：“我们之前有过规定的，做饭的人不洗碗，洗碗的人不做饭，走，我们上楼休息一下。”


    能不洗碗谁想去洗啊，阮妙瑛对朋友们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啊我要去睡觉了的得意表情，被由希说了：“朵朵！你和明老师才呆了多久，跟他简直一模一样了，果然是一个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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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不出两种人。”


    等上了楼之后，阮妙瑛才发现由希的这句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是很有讲究的。


    “咱俩又睡一个房间？”阮妙瑛指着房间问。


    “这真的不是我故意的，我也是来了之后才知道康康自己一个人睡了，之前你不在的时候我基本不会在云柏留宿。”明山幽极力解释。


    二楼本来是有四个房间的，比他们家里还要大一些，莫郁青和温以芸虽然在康康眼里是一对父母，但是他们总是以要照顾康康为由分房睡，后来康康估计是在幼儿园里听说了什么，回来以后打死都要自己睡一个房间，目的就是让爸爸妈妈睡一起。


    但是这怎么可能嘛。


    一个小屁孩怎么比得过两个得过熬夜冠军的父母，所以康康只要睡着了，莫郁青和温以芸还是各回各的房间，早上因为要叫康康起床，所以他们起得也比康康早。


    现在好了，他们一家三口各占一个房间，倒让阮妙瑛和明山幽又挤在一起了。


    “那要不我们晚上回家？”明山幽怕阮妙瑛不愿意，便主动开口道。


    没想到阮妙瑛说：“你嫌弃我？”


    明山幽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没有，我哪里敢啊！到时候你一个告状让我爸妈奶奶知道了，他们三个一个哭一个闹一个上吊的，我就别想活了。”


    “那不就行了。”阮妙瑛笑了笑，走进房间里呈大字型倒在床上，“别回了，多麻烦啊，而且你今晚还要守他们的演出，上下山单程就要差不多四十分钟，一周就睡这么一天，我宁愿多睡一会儿。”


    “行，那你先休息吧，我去沙发上，等差不多时间了我打电话叫你。”明山幽正要伸手关门。


    “等等。”阮妙瑛叫住了他，二楼客厅的那张沙发阮妙瑛刚刚也看见了，很小，以明山幽的身高躺下来绝对不舒服，“都睡过了，你那么矜持干什么？”


    “什么叫睡过了？你一个小姑娘能不能注意用词。”明山幽纠正她之后，又继续说，“只是个午休，午休睡得太舒服反而会让下午更没精神，我晚上保证上床睡。”


    阮妙瑛想了想，他说得有道理，于是便不跟他争了，下午两点上课的，她再不睡就没多少时间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递给明山幽：“呐，这也是送给你的，奖励你今天中午做了好吃的菜。”


    “这是什么？”明山幽有些意外，走过去把那张纸接过来，“这么喜欢给我送奖励？”


    “你做得好当然要奖励。”阮妙瑛说。


    明山幽把那张纸打开，发现上面是一张画，阮妙瑛的画技不好不坏，只能说能看出画的是什么。


    画上只有一些简单的线条，甚至没有涂色，是明山幽站在太阳照耀着的讲台上讲课。


    “我刚刚和康康画画的时候画的，你……别嫌弃我画得烂。”阮妙瑛看着明山幽的眼睛，认真地说。


    明山幽笑了：“画得很好，谢谢你，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