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你之前猜测的，到底为情、为恩、为仇，还是为怨？我们尚未了解清楚，不好擅自替山山而川做决定。”


    “小摆兔。”游云归突然停住，纠结片刻后还是将心里的话如实说了出来，“你别忘了，要药妖大半年没上过线了。就算他和山山而川曾经真有什么纠葛，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人家的生活也许早已回归平静，真的愿意再被打扰吗？”


    “我……我没想那么多。”小摆兔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搅起来了，“那你说怎么办？还、还去找要药妖吗？”


    “去。”游云归很快便答道，“但在他说明白到底为什么前，不能告诉他。”


    ……


    又是仙居原地图，蒲公英花海。


    两人到时，新的秦淮春正好送到。酒香飘溢，惹人醉。


    这次要药妖也没跑。他随手抓起一坛酒塞给两人，“喝！……嗝~我没有再问人了，你们可不能抓我啊。”


    “别怕，不是来抓你的。”小摆兔摊开手，表示自己今天没带羁押工具。


    游云归接过酒坛子，礼貌微笑，“谢谢，但工作时间不能饮酒。”


    “切，没劲。”要药妖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继续喝起来。


    “这就放弃啦？”小摆兔跑到他跟前蹲下，杵着下巴问说。


    要药妖又灌了自己一口酒，“不然呢？找不到她……不放弃还能怎样。”


    游云归低头望他，语气中有些许挑衅，“我们查到她的消息了。”


    “？？？”小摆兔大惊。


    不是说好的不告诉要药妖么？怎么你自己说了？！


    “……什么？”要药妖浑浊的眼神逐渐清晰起来。


    “她改名了，早就不叫‘山山而川’了。”游云归继续道。


    要药妖激动到松手，酒坛“咔嚓——”一声落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未尽的酒水往四周淌去，然后慢慢渗进土壤里。


    看来，今晚蒲公英也要伴着醉意入眠了。


    “她现在叫什么！”要药妖骤然起身，果然鼻子都快戳到对方的脸上了。


    游云归淡定地往后退了一步，“你先说说为什么找她吧。”


    喔~原来是激将法！小摆兔悟了，自觉往旁边缩了缩，把舞台让出来。


    “……”


    要药妖看上去正在经历着激烈的左右脑互搏，也不知道最后到底是哪边赢了。总之他还是选择用那两个字作答——“不行”。


    “那抱歉了。”冷面游神不讲情面。


    “求求你，告诉我！”要药妖一改往昔，原来的强硬态度如今荡然无存。


    “不好意思。”游云归继续说着，“在不确定你找对方的具体原因前，实在无法告知。我们是你的‘上帝’，但也要对其他玩家负责的。”


    “我、我是真的有急事要找她。我发誓——绝对不是来为难她、找她麻烦的！”要药妖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个劲儿为自己解释，“我是来替人传话……”


    “传话？”游云归眼神瞬间犀利起来。


    “……没什么。”要药妖又闭口不言了。


    于是，场面再次僵住。


    “游神，我有话和你说。”


    小摆兔拽了拽游云归的衣服，把他拉到旁边小声说道：“他刚刚说什么传话……他到底是不是要药妖啊，该不会是盗号的吧……”


    “不会。”游云归回答得斩钉截铁，“这是全息游戏，一人一号。每位玩家凭人脸识别或指纹认证登陆游戏，怎么可能有盗号。”


    “也是哈。”小摆兔点头赞同。


    这边的要药妖依旧是“具体不能说，但求求你”的态度，已经不知道发了第几个誓了——


    “我发誓，我一定不会伤害她的！要是我说假话，就让我被天打五雷轰！！”


    “真的，请相信我！相信我这一次！！我发誓！！！”


    ……


    “抱歉，没办法告诉你。”


    游云归的态度也很坚持，接着转头对小摆兔说，“走吧。”


    “我……能不能……”小摆兔却有些犹豫。


    走出一段后，她又跑回到了要药妖面前，抿了抿唇说：“那个，也许你可以试试游戏里的【万事知】玩法，只要支付得起足够的……”


    “小摆兔！”游云归转过身打断她。


    “……来了。”


    小摆兔最后望了望失魂落魄的要药妖，重新跟上了搭档离去的脚步。


    回基地的路上，两人全程低气压。


    游云归扭头看向小摆兔，某兔心虚地别过脸，不敢与他对视。


    “唉……”游云归长长叹气，“这件事情我不都已经和你分析得很清楚了吗？你为什么还要……”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他没有说谎。”小摆兔低着头，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小，“你看他的反应，不像是骗人的，应该是真的有急事要找山山而川……”


    游云归只觉得她天真得可笑，“他说是就是吗？”


    小摆兔小声嘟囔，“我看挺真的……”


    “……”游云归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底升起一种名为“恨铁不成钢之感”。


    “小摆兔，你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你还记得曾经那个平白受到舆论风波波及的自己吗？全服频道刷了三天三夜的‘黑词条’、茶壶挂了大半个月的‘兔学’、那些人扔的烂叶臭鸡蛋……这么快就全都忘了？”


    咦~~不听不听，唐僧念经。


    “哎呀，还是要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嘛！”小摆兔吐吐舌头，企图萌混过关。


    游云归被她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气得想翻白眼，语气嘲讽地说道：“呵呵，相信真情的人也是真的念旧，放不下烂人还看不见好人。”


    “……”小摆兔停住脚步。


    她的双手在不知不觉中捏成了拳头，面上是皮笑肉不笑的奇怪表情。看似的平静之下，掩盖着随时可以喷发的岩浆热火。


    “哈？请问您是在内涵我吗？”


    真是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游云归一时没忍住，现在想收回也晚了。


    “游云归！那你是什么意思？！”小摆兔非要问个清楚了。


    “我只是……因为要药妖的事，随便发句感慨而已。”


    都叫他的全名了……游云归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绞尽脑汁地解释，但好像越解释越不妙。


    “随便发的感慨还挺深刻啊。”小摆兔笑得更渗人了。


    游云归慌不择言，脱口再出，“我没什么意思，你多想了。”


    “好，我多想了。”小摆兔抱着手开始点头。


    每点一下，游云归的心就颤一下……


    “累了，今天游戏就玩到这儿吧。”说完这话，小摆兔原地下线。


    “等等。”


    “……对不起。”


    ————————————————


    第二天，易水寒GM基地“人文关怀部”。


    花眸推门而入，满面笑容地同众人打招呼：“早上好，北鼻们~又是美好的一天！”


    然而她手下为数不多的三个兵看上去状态都不大好。


    （注：方、潇是业余GM，纯被友人拉来帮忙的，有本职工作非日日在岗）


    狗哥（黑眼圈是常驻嘉宾了）：“早，花老大。”


    小摆兔/游云归：“早上好。”


    小摆兔/游云归：“哼。”/“……”


    楼上两人的桌子原本是邻居，这会儿一个天南，一个地北。


    花眸也有点不敢大声说话了，她凑到狗哥旁边小心翼翼地问：“这俩人，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今天一来就这样了。”狗哥耸耸肩。


    “好吧。”花眸怏怏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兴许是考虑到此种不和谐氛围确实不利于开展工作（实际是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磕的cp有一点be的苗头），她还是找了个理由把兔游两人都叫到了跟前，打算调解一二。


    花眸翘起二郎腿，尽量摆出一点领导的架子，“咳咳，你们在处理的那个111玩家怎么样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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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摆兔：“卡住了。”


    游云归：“挺好的。”


    “……”


    很好，截然相反的两种答案，花眸不知作何反应。


    “是这样的。”游云归认真回答说：“要药妖那样做是想找人，但那位玩家‘山山而川’已经删除他的好友，并改名了，所以他还没有找到……”


    “但我们已经查到那位玩家了。”小摆兔突然插入，继续说着，“不过我的搭档游云归同志认为不应该告诉要药妖，因为他觉得这世间没有真情~”


    花眸皱眉听完，看看小摆兔又望望游云归，“……申请中译中！”


    游云归尴尬一笑，“我的意思是……”


    小摆兔快答，“你可别意思了。”


    “哈哈哈哈……”花眸尬笑着打圆场，“一个一个说，游神你先讲完吧。”


    “在不清楚要药妖的意图前，报恩or抱怨，出于对山山而川的保护，我认为不应该轻易泄漏玩家的信息。”生怕小摆兔又发作打断，游云归不仅精简了话术，说话的语速都提高了不少，


    见他说完了，小摆兔很快接上，“虽然要药妖目前拒绝告知具体原因，但再三保证过绝对不是找事儿。情真意切，闻者落泪~奈何游云归同志一口咬定他在撒谎，所以卡住了。人现在还在仙居原买醉呢，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


    游云归举手为自己辩解，“我没说他一定在撒谎啊！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那就不能完全放心，对吧？”


    “嗯……你们说的都有道理……”花眸一个头两个大，决定把这摊稀泥和到底。


    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就是把话题扯远。（←逃避大法）


    花眸开始放招了，“你们刚刚说……不相信游戏有真情，是这意思吧？”


    “是他说的不是我说的。”小摆兔指指旁边人。


    “呃，算是吧。”游云归已经缴械投降，放弃解释了。（爱咋咋吧！）


    “那我可不赞同啊~”花眸摇头摇得很夸张，“先聊玩家和玩家间吧，比方说我和方崽、潇哥就是真??友情，和白白也是真??爱情~”


    “对啊，我举双手双脚赞同！”小摆兔故意鼓掌附和得很积极。


    “……我也认同。”游云归点头。


    “再说玩家和NPC之间吧~”花眸心中窃喜，继续道：


    “我和你们讲一个故事吧，只是这个故事……有点长。”


    ……


    小摆兔惊讶得张大嘴巴，“花花，你、你是说……玩家和智能AI相恋了？！”


    游云归也很震惊，努力捋着思路，边想边说，“[奚野]为了与他产生羁绊的那位玩家主动、有意识地做出了改变游戏世界的行为，从而意外导致了自己程序自毁的开启……然后‘葡萄汽水’为了给她消失的NPC恋人讨一个公道，又做出了故意报复LG的行为，从而质问真相并寻找补救方法……”


    花眸脸上浮起淡淡笑意，给予肯定答复：“没错。”


    再谈起这段往事，她的心里又有些发酸了。


    “居然……内测意外事件的真相原来是这样！”游云归喃喃自语着，同时迅速掏出《云归百科全书》开始记录。


    花眸紧急制止，“欸，这个可不能说出去啊。”


    “明白，我自己收藏。”游云归奋笔疾书中。


    “呜呜呜呜呜~但这个结局我不满意啊……！”小摆兔抹着眼泪哀嚎，“女主角能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原来是因为得了绝症？！虽然在葡萄汽水的陪伴下[奚野]恢复了，她死后记忆和意识也被提取出来存入《易水寒》全系数据库，成为新的NPC和恋人在这个世界永远在一起了……


    但数字生命的她真的还是她吗……呜呜呜呜……”


    游云归也道：“数字生命在我看来绝不是he，是大写的be。好悲……”


    “呐，在这个观点上你们倒是很一致啊。”


    花眸给小摆兔递去纸巾后，还是笑了：“这样的结局或许已经最好的了。我们都相信，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