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毅松扶着方向盘，目不斜视的答道：


    “不去兵团机关汇报，咱们直接去拖拉机厂。”


    “去拖拉机厂？”孙白元脸上一喜，“你在那有熟人？”


    “没有。”


    孙白元、老翟头对视一眼。


    他们见高毅松这么风轻云淡的，还以为高毅松真的有什么门路。


    听说没有，心不自觉的往下沉。


    大概是怕他们过于担心，高毅松又开口了：


    “咱们到了那，直接找他们负责人，跟他们负责人谈合作。”


    “好，听你的。”


    老翟头、孙白元本来就不是什么善于交际的人，犯了错被关了几年劳改后，现在更变得胆小谨慎，不敢出头。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把全部希望放到高毅松身上，看他怎么操作了。


    开了四个半小时的车，终于抵达佳城。


    三人在佳城的饭店简单吃了顿午饭，高毅松在车里闭眼休息了下，而后去了佳城拖拉机厂。


    吉普车直接开进厂区。


    厂区大门紧闭。


    高毅松车停在门口后，也没下车，泰然自若的按了按喇叭，示意开门。


    好像这个大门，已经走了无数遍似的。


    看门的老头一看吉普车来了，根本不带问的，连忙推开大铁门，点头哈腰的请吉普车进去。


    他们就这样大摇大摆进了拖拉机厂。


    车停在最前面的厂房门口：


    “我们下车，带上图纸。”


    老翟头握住自己画的图纸，跟着高毅松下了车。


    高毅松下车后，拦住了一个穿蓝色工作服的工人，和颜悦色道：


    “同志，你好，我们是兵团来的，想找你们厂长。”


    工人瞧见眼前的人一袭的确良白衬衫，风度儒雅，立马就被倾倒了，热络道：


    “你好，我们厂长今天好像去市里开会去了，不在。”


    “那有其他负责人吗？”


    “哦，我们副厂长在。”


    “麻烦告诉我，副厂长办公室在哪。”


    “我带你过去吧！”


    高毅松笑笑：


    “好，多谢。”


    高毅松回头招呼老翟头、孙白元，三人跟着那个工人一起来到一座二层小楼上。


    来到副场长办公室。


    推门  进去，看见一个五十多岁、戴黑框眼镜的中年人。


    中年人个头不高，但看起来瘦小精干。


    “严厂长，兵团那边有人来找。”


    叫严厂长的中年人看过来，一眼看见秘书气质的高毅松。


    严厂长坐在位子上没有动，等那三人走到面前。


    高毅松自我介绍道：


    “你好，严厂长，我是兵团二师裴师长的秘书，高毅松。”


    说着，高毅松掏出自己那本旧的工作证，打开递给严厂长。


    严厂长一看，还真是二师师长的秘书，这才站起来，握手：


    “你好，高秘书。”


    工人见他们聊上了，没他什么事了，悄悄转身离开。


    严厂长请他们落座，又让人倒茶。


    高毅松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与老翟头、孙白元稍显拘谨的态度相比，高毅松姿态放松，落落大方，没有任何不适。


    这份沉稳大气，让严厂长也不得不在心底感叹，不愧是师长秘书。


    严厂长一双溜滑的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高毅松三人：


    “高秘书大驾光临我们厂，不知有何贵干？”


    “是这样的，我这次登门拜访，是受我们裴师长之托，来送一份机密的研究资料。”


    老翟头、孙白元都听的一愣：


    裴师长？


    机密的研究资料？


    不等这两人反应过来，那边严厂长一听说什么机密的资料，果然上心了：


    “什么资料？”


    “关于最新式拖拉机改造的资料。”


    严厂长的好奇心瞬间被勾起来。


    堂堂二师兵团师长，突然专门让人送机密的拖拉机改造资料，严厂长果然上钩了。


    “拿给我看看。”


    高毅松回头。


    老翟头已经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把材料放到严厂长桌上。


    严厂长扶着眼镜，打开图纸。


    一看见图纸上画的东西，忍不住称赞：


    “画图的人很有水平。”


    高毅松毫不谦虚：


    “当然，是我们兵团最优秀、最有经验的机械师傅画出来的。”


    老翟头低头，朝孙白元偷瞄了一眼。


    严厂长要是知道，这幅图出自两个犯了错的劳改释放犯之手，只怕扔都来不及。


    高指导员这么胡编乱造，真的不心虚吗？


    严厂长又拿了放大镜，仔细看了其中一个零部件的构造，惊叹道：


    “妙啊，这不就是一台自走的康拜因吗？”


    说到专业上的问题，老翟头这才敢开口：


    “严厂长，确切的说，这不是自走的康拜因，而是联合收割机，联合了康拜因、拖拉机和卡车的功能，把这三种机器组合成一台机器。


    而且我们在研究了康拜因的工作原理之后，又进行了一些改进，不但能提高收割粮食的效率，还能减少收割过程中粮食的损耗。”


    严厂长听老翟头说的头头是道，可是抬头看看，老翟头长的像个庄稼汉，一点不像搞工程的。


    严厂长不确定的问：


    “这幅图是你画的？”


    “是。”


    高毅松突然微笑着介绍道：


    “严厂长，还没跟你介绍，这两位，就是我们兵团专业的机械工程师，翟修文，这位是孙白元。


    他们都是有经验的老师傅了，这次研究，也是兵团花费了许多心血，集中许多工程专家一起研究出来的。


    本来以裴师长的意思，要在兵团自己的机械厂进行改造，但是图纸拿到机械厂以后，机械厂的人看了图纸，说难度太大，机械厂干不了。


    我们裴师长觉得机械厂的人可能只是想逃避责任，不愿研究，所以故意那么说。


    裴师长不想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你也知道，如果真能研究出一台联合收割机，对农业机械化来说，将是一场重大革命。


    我们裴师长也想为兵团、为边疆的农垦事业做出一点贡献。


    所以他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也不想放弃这个花了大半年才研究出来的方案。


    所以，严厂长，如果你觉得我们的方案可行的话，我就回去告诉裴师长，让裴师长继续投入人力物力进行改造研究。


    如果方案不可行，我们就放弃。”


    老翟头、孙白元两人已经全给听傻了。


    完全没料到高毅松敢这么说。


    他居然敢拉裴师长当幌子？


    这就是秘书的话术吗？


    那边，严厂长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这裴师长和这秘书是不是傻？


    居然把这么大好的机会送给别人？！！


    但他表面故作稳重的按住图纸，点头道：


    “你们兵团机械厂说的没错，以他们的业余水平，确实不能改造出一台联合收割机。


    这个项目，只有我们拖拉机厂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