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 65 章

作品:《大唐拾异录

    见裴知行脚步不减,薛崇简只好作罢,他又摸了摸脸上隐隐作痛的伤口,道:“待会你说话可得悠着点,母亲今夜从兴庆宫回来大设筵席,‘云霄阁’所有的成员都来了,大家都在庆祝,不承想三巡酒未过圣人痊愈的消息便传来,那些个阁老将军都落荒而逃,我只劝了母亲两句,这便是后果。”


    一阵袅袅香味钻进鼻腔,是降神香的味道,从遥远的西域传来的神香,据说能引出人最深层的欲望,获得如神仙般极乐的感受。


    这种珍贵稀有的香味只为大唐最有权势的女人所拥有,香味越浓,就说明离那个人越近。


    女道童行至一道繁复的花形门前,隔着竹帘躬身说道:“贵主,奴将人带到了。”


    “让他进来吧。”如香般甜腻的女声响起。


    侍奉在门前的婢女们将竹帘掀起,让三人进去。


    进了花形门,内里还有一道水晶珠帘。掀开珠帘,华美的大厅中摆着一座鎏金瑞兽香炉,炉顶烟雾缭绕,周围几支高脚烛台在熊熊燃烧,旁边数张食案上的酒菜还未撤掉,阵阵酒香与熏香混合在一起,散发着奢靡的味道。


    贵主从来都不喜欢旁人离她太近,裴知行行至香炉前便跪地行礼。


    “卑职参见贵主。”


    “知行,你来了。”隔着轻纱罗帐,倚靠在方榻上的曼妙身影若隐若现,太平大长公主半倚在一只隐囊上,手中还端着酒盏,话语中隐隐透着些许醉意。


    “那边的座位,本是为你准备的,可你呢?真是让本宫无比失望,要知道,错误在我这里,一次也不能犯,因为凡事只要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


    裴知行侧头看了一眼太平下首的第一个席位,只有那个座位的酒菜原封未动,而后躬身道:“昌隆长公主的出现打乱了计划。”


    一只酒盏突然从罗帐里飞出,打在轻飘飘的罗帐上又落在地上,酒水顺着罗帐缓缓滴落。


    “那你就该杀了玄儿!······绝佳的机会,六哥派去的人又恰好是你,这样的错误不该出现在你身上!你今夜干的是一桩没脑子的混帐事,玄儿是三郎的胞妹,她必不能留,你呢?你是在怕死吗?!就算你在湖里杀了她,本宫也完全有能力从六哥手中保你下来,任务失败了,你以为在我这里就能留命?!”


    必不能留······必不能留······


    这句话一直在裴知行脑海中轰鸣,让他感到眼前一片模糊,就算自己八年前救了她,一次次救了她,可面前的人的一句话,就能无限宣判她的死期。


    他等了她八年,而她亦未改变,他们好不容易才重新见面,她好不容易才对自己有那么一分好感,他还有太多的话想对她说,有太多的事想同她一起做,如何才能让她断了杀她的念头。


    李玄玄毫无心机的纯真笑颜闪过眼前,裴知行咬紧牙关,闭了闭眼,张口道:“······卑职不是不想杀昌隆长公主,而是杀不了她。”


    “杀不了她?”太平的怒气似乎消散了一些,转而问道:“怎么会?”


    “长公主这几年在太和山学到了真本事,她的师父教授了她降妖符箓之术,卑职见她跟着窦太后的亡魂往湖心去,恐她坏了贵主的好事,便也跟了过去,只是抵达时,长公主已经将厌胜的人俑解决了。”


    “玄儿竟有这种本事?”太平讶异道,但也没有再提出质疑,而是等裴知行继续说下去。


    “她虽然受了伤,但伤势并不至死,卑职本想趁机将她斩杀,但她身上有一样法器十分厉害,据说是太清道德天尊亲赐的宝物,名为幌金绳,长公主凭意志就能操控那根法绳,且对卑职已经有了防备,此时兴庆宫那边已经发出圣人脱困的信号,再与她纠缠也毫无意义,所以卑职只能改为助她脱困。”


    见太平垂头沉思,裴知行继续说道:“长公主还有一项能力,她能言百兽的传闻是真的,卑职亲眼所见,今夜就是湖里的青鱼将我们二人拖上了岸,您若是想杀她,卑职随时可以动手,只是想到长公主的能力或许对您有用,这才来向您汇报,还请您定夺。”


    此刻静立在一旁的薛崇简大笑一声,道:“我就说过!我儿时就曾告诉过您九表妹她是个怪人!母亲,您还不信。”


    太平一挥手止住了他的声,迅速转向裴知行低声问道:“她可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不知。”


    太平又问道:“你觉得玄儿对我们可有利用价值?”


    裴知行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太平大长公主对一个人的态度取决于他的利用价值,没有价值的东西是可以随意抛弃的,但若是有价值的东西,她便会不择手段归自己所有。只要她觉得李玄玄有利用价值,那无论如何,她至少暂时安全了。


    裴知行答道:“昌隆长公主年纪尚幼,且她心思单纯,涉世未深。经过此事,对卑职十分信赖,卑职认为只需稍加引导,便能为贵主所用。”


    太平点点头,自言自语道:“难怪三郎从小就对这个胞妹遮遮掩掩的,想不到玄儿竟然真的会这些,这倒是件趣事。”


    “如果她能听话一些,那么留下她也不是不可以,三郎最宝贝她,用她来制约三郎也未必不是个办法……”


    “看来这次是我们轻敌了,错不全在你,知行,既然你已经得到了玄儿的信任,那你就让她再依赖你一些吧,你能做到吗?”


    裴知行怔了怔,连忙跪伏在地上,以头抵地道:“遵命,卑职定不会让贵主失望。”


    太平放松了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倚靠在隐囊上,她挥了挥手,让红椿将两边的罗帐拉开,挂在铜钩上。


    太平慵懒地张口道:“那就这样吧,崇简,你与红椿下去,知行,你留下。”


    薛崇简吃惊地抬头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又看了眼炉香,立马掩饰好脸上厌恶的神色,带着红椿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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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神色比被贵主刚责骂完还要阴沉,且脚步飞快,恨不得能立马离开此地,红椿由于身高还不及他胸前,得不停小跑才能跟上。


    薛崇简走了好一会,才发现后头的红椿累得直喘气,于是缓下脚步,脸上带着温和的歉意,笑道:“是我走太快了,抱歉。”


    红椿涨红了脸,显得非常过意不去,连连摆手道:“小郎主,您无须给奴道歉的。”


    见薛崇简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红椿又问道:“小郎主,您怎么了?从贵主那儿出来后您就好像有什么心思?”


    薛崇简双手撑在路边的白玉栏杆上,垂下肩膀深深叹了口气:“母亲对权力的欲望与日俱增,放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要,非要去效法皇祖母,你方才也看见了,我已经劝不动她了。”


    红椿安慰道:“小郎主,您真是多虑了,奴从未见过像贵主一样智勇双全的女子,她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个武周后。”


    薛崇简轻笑一声抬起脸,满脸倦容:“可她终究不是皇祖母,皇祖母是靠自己一步步走上来的,而母亲一出生就在皇权的顶峰,她可能知道如何弄权,但她不知道如何维持皇权,这一点,连皇祖母都未能做到。天下不会再给第二个女人做皇帝的机会,她早晚有一日会将我们一家人害死。”


    红椿道:“可她今夜差一点就成功了,若她成功了,小郎主,你日后就是亲王了。”


    “差一点也是差!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你不懂红椿,皇祖母这么厉害的人,最后还是不得不将江山还给李家,这天下必须姓李,就算她成功了,就算我改姓李,天下人不会承认我这个亲王,我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我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当真敢对三郎出手,我与三郎从小一起长大,又与他一同参与了政变,他才是真正适合当皇帝的人,大唐即将因他而走向巅峰,而母亲只是把薛家与武家往死路上推而已。”


    至太平大长公主从东都回来后,二人间就常因圣人的事爆发冲突,但像今夜这样动手,还是第一次,见薛崇简越说越激动,红椿迟疑一番,颤声说出了心中的担忧:“那……那您打算怎么做,您不会是想要背叛……”


    “不!我是在救她,救我们薛家!”薛崇简猛地攥住红椿的双手,一脸狂热的神情:“你是站在我这一边的是不是?红椿,你会支持我吧?”


    “奴……奴当然会站在小郎主这一边。”红椿羞涩地别过头,不敢与其对视:“但您要怎么做呢?”


    “……我需要一个帮手,一个强有力的帮手。”


    红椿立即会意道:“您是指五少主吗?奴认为……他不是个好选择。”


    “为何?”


    “五少主是贵主最重要的心腹,若是能让他为您做事,自然是事半功倍,只是······”


    “只是什么?”


    红椿垂下眼,迟疑道:“您知道吗,五少主他……并没吃过那个胡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