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泥石流

作品:《情深未曾讲

    突如其来的大雨已经连续下了三天,剧组原本的拍摄计划被完全打乱,外景一条也拍不了,只能调整拍摄通告单,将内景提前拍。


    来之前,大家也没有料到以干旱著称的地方,会迎来连日大雨。


    天色阴沉得仿佛空中有一层灰蒙蒙的薄纱要将整个地面笼罩,乌云不停地翻滚着,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像是天上落下了一颗颗石子。


    山间的土地变得异常松软且沉重,似乎下一刻就要崩塌滚落到山下。


    这一切都透露着不寻常。贺霂直觉告诉他好像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这座在半山腰少有人来的小平房处处留着上世纪的痕迹,窗棂还是用最传统的木材制作而成的,雨水打在窗户上发出吱呀的声响,现场的收音都受到了影响,好在可以后期再配音、调整环境音。


    贺霂最后一遍检查了大监上自己刚才的表演,没有任何问题。


    他找到站在导演身后的制片,道:“让大家都先下山吧,雨看起来没有要停的样子,一会山路不好走,车开不下去就麻烦了。”


    制片看了看窗外已经潮湿得出现雾气的环境,点了点头。


    反正现在也拍不了外景,留在山上意义也不大,一大帮子人挤在当地人的房子里空气还不流通,待久了人都会觉得晕乎乎的。


    他有条不紊地安排各个部门把机器设备抬到车上,组织各部门有序上车下山。


    最后走的是道具组,他看着大家把最后一件重物抬回车上,回头扫视屋里还有没有落下的东西时,发现贺霂还扛着东西在屋子和院子里来回走。


    他走到贺霂身后,提醒道:“贺霂老师,您不走吗?”


    贺霂放下身上的麻袋,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道:“我留了一辆车,我帮这个阿叔把屋檐下堆着的谷子搬回屋里我就下山。”


    “我和您一起吧。”道具老师也上手打算帮忙抬。


    可贺霂却说:“不用,有些道具没法在潮湿的环境里放太久,你赶紧先下山,我这很快的。”


    “那您注意安全。”说完,道具老师不再推脱,他撑起手中的伞走进雨幕中,上车前回头朝他挥了挥手示意再见。


    这里的山路像一条土黄色的丝带,蜿蜒着向山下延伸。中型面包车的车轮碾过湿滑的泥路,溅起一片片水花,又迅速被大雨吞没。贺霂看着车拐过弯后消失在他的视野中,耳边只剩下雨声和阿叔的脚步声。


    这雨实在太大了。


    贺霂从屋檐下扛起最后一袋谷子往屋子里走,他对面前这个佝偻着背的阿叔说:“阿叔,我等会也送您下山吧?这周边没有人住,雨下得这么大,您一个人晚上不安全。”


    “没事,我去山头那个庙里睡一晚凑合一下就行了,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阿叔却不以为意。


    他活了这把岁数,暴雨天气也是碰上过几回的。虽然这雨下起来看着很吓人,但实际上什么事都没有,第二天就好了。


    不过这次的雨确实下了太多天,他心里也犯怵。不过山头那个庙前几年才被翻修过,整片地都铺了水泥被加固过,去那躲雨最安全不过了。


    即将入冬的时候,天总是黑得很早,加上乌云铺满了整个天空,显得夜晚来临得更早了。


    突然,一声低沉的轰鸣声从山腰传来,不知情的会以为有人在偷偷炸山。


    紧接着,山体开始缓缓移动,泥土、石块和树木混杂在一起,汇合成了一股股巨大的泥流,顺着山坡倾泻而下。


    泥流所过之处,树木眼见着被连根拔起,山路上充当地标用的巨石也被裹挟着翻滚而下,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山脚下的村庄在滂沱大雨的遮掩下尚未发觉山上的动静,他们并不知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甚至还有小孩成群结队地在家门口撑着伞踩水玩儿。


    直到泥流冲垮了村里离山脚最近的第一间房屋,泥流碰撞钢筋混凝土发出轰然巨响,这才有人意识到是什么——


    泥石流。


    尖叫声、哭喊声撕开了雨幕的一角,村民们几乎同时拖家带口地从自己家里夺门而出,有人抱着小孩儿、有人背着家里老人,慌乱地往大马路上跑,生怕背后追赶的泥流会将自己拍打进土地里。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一排排房屋被推倒,圈养的牲畜瞬间消失在地面上,甚至连田都被掩埋了大半。


    远方的云城正是众人归家吃晚饭的时候。


    大部分的家里还保持着看新闻的习惯,路过一户人家的窗边,甚至能听见电视机里的新闻播报声传出。


    “插入一条紧急新闻,今日北京时间18时36分,肃州安山发生一起山体滑坡,山脚下的宁安村受灾情况严重,截至目前受伤人数已达300人,4人遇难——”


    夏予往客栈走的脚步一顿。


    贺霂说过,他这周在安山拍戏。


    她耳边一阵轰鸣,她第一反应是加快了步伐,跑回客栈里,站在大厅电视机前认真地听新闻中透露出关于这个地方所发生的灾难的只言片语。


    夏予反复地拨打那个无人接听的手机号。


    或许是现在现场太混乱了,他没有听到呢?


    又或者是她记错了拍摄地点,其实他现在还在拍戏,所以把手机调静音了呢?


    可贺霂失联的消息比她拨通电话要来得更早。


    剧组里除了工作人员,还有雇佣的当地群演,不少群演都在社交媒体上称贺霂没有和剧组一起下山,现在下落不明。


    夏予用了很长时间平静自己的心绪,当真正静下来后才发现,她对贺霂的工作了解甚少,对他的朋友也了解甚少,她甚至不知道现在可以联系谁。


    对了,可以联系贺霂的经纪人,两年前她有存王姐的联系方式。


    可王姐似乎很忙,打了数次电话都是占线状态。


    这让夏予更加害怕传言是真。


    终于,王姐主动回了电话。


    “王姐您好,我是夏予,很冒昧打扰您了,我方便问下贺霂他现在怎么样了嘛?”夏予说话的尾音里带着颤抖,右手手指紧紧捏着手机的边缘,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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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姐沉默了片刻,嗓音里带着疲惫和沙哑,她和太多人解释过这件事了:“和热搜上说的一样,我们找不到他了。”


    作为经纪人,她是第一时间收到剧组消息的,她当时的第一反应甚至是觉得贺霂在和她开玩笑。


    “怎么会找不到呢。”夏予不可置信。


    王姐将剧组告知她的事情原委向她复述了一遍。


    “贺霂的父母今晚就已经到这了,连他们都没办法上山。我们所有人都在祈祷,他在山上是安全的,只是因为没有信号才联系不上。”


    贺霂的父母第一时间就乘坐私人飞机赶往了安宁村,联系了最著名的私人救援队从中国的另一个角落接到了这里,就是为了能够在最佳时间展开救援。


    但现在雨还没停,山上全是泥,当地禁止所有人接近,以防下一轮的山体滑坡。救援队只得原地等待雨停,无法展开任何救援。


    贺霂的父母同样也只能原地焦急,做不了任何事。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夏予挂了电话。


    她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翻涌,她做不了任何思考,只是任由滚烫的眼泪从眼眶中溢出。


    宁安村的受灾情况十分严重,距离肃州并不远的云城也接到上面的指令,打算派出志愿者前去支援。


    灵泽村同样响应号召,连夜以短信形式,鼓励村里的青壮年前往支援。


    夏予几乎是第一时间赶到了村委会门口。


    夜晚的村委会难得有这么多人,队伍从二楼办公室门口一直排到了院墙边,队伍中时不时有人低声交谈。


    云城的冬天绝对算不上温暖,冷风将院子里的树木吹得沙沙作响,有人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但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离开。


    不知道等了多久,才轮到夏予,她走上前说:“你好,我想报名参与这次救援。”


    原本低头正在给上一个人材料做录入收尾工作的原念抬头,惊讶地问:“夏予?怎么是你。”


    原念已经完成了选调生的服务期,但她依旧选择留在这里。


    她惊讶的地方在于刚才排队的几乎都是退伍的军人、曾经的消防员和医学院学生等,而夏予是一个创业公司的老板。


    在专业技能上,她似乎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我想去帮助更多的人,同时,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就在那儿,现在联系不上了,我想去试试能不能找到他。”夏予实话实说。


    她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


    但是,想救人是真,想找到贺霂也是真。


    原念大概能猜到夏予说的是谁,她没有问太多。她从桌子边抽出一张印满了字的A4纸,是报名申请书和自愿申明。


    她递到夏予面前,替她打开了笔帽,说:“填完后在这里签字就行。”


    夏予沉默地填写、签名,最后检查了一遍,交给了对面的原念。


    完成一系列手续之后,夏予抬脚打算转身离开。


    她听见原念在她身后说:


    “他一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