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噩梦

作品:《药郎

    “叩、叩、叩”。


    须弥之地。


    达奚恩山半倚在宫殿高台的龙凤椅上,百无聊赖地单手叩着扶手。


    此时,一道玉色身影、一道玄色身影,两人整整齐齐地跪在殿下。


    那玉衣人远山眉桃花眼,正是同玉阑音长得一般模样的乌朔。


    另外那玄衣人身材高挑面容刚毅,若是镜遥在场,定能认出这人——正是他失踪多年的好师兄——原佰。


    达奚恩山不冷不淡地往二人身上瞟过一眼。


    只这一眼,乌朔和原佰当即背后冷汗涔涔。


    他叩着龙凤椅扶手的手忽然停了下来。


    大殿内唯一的声音消失,登时一片寂静。


    “你二人……的确是清闲太久了。是吧。”


    达奚恩山拖着嗓子,看似是询问的话,可语调却没有一丝起伏。


    二人无一人敢应声。


    殿上的达奚恩山顺手拨弄着自己的发梢。


    “须弥之地作为厌族领地,而本尊却只是云州凡人一个,所以你们是不是觉得——本尊特别好说话?”


    二人依旧没有人出声。


    “说话!”


    猛地,达奚恩山狠狠地拍向扶手,当即腾升起一阵裹挟着灵力的风。


    不至于将人拍出三四里地,但也是吃不太消。


    乌朔稳了稳身形,强行压住灵力乱窜地挤压感。


    “回大人,从未如此想过。”


    达奚恩山笑了起来。


    “嗯,你们最好是。不过——”


    片刻。


    “叩、叩、叩”。


    他忽然再一次慢吞吞地叩起了扶手。


    “——本尊这尊主……做得确实腻了。”


    达奚恩山又是一笑,“不妨你们二人,举荐一下,谁来接替我这厌族尊主的位置才是?”


    殿下跪着的二人压根不敢抬头。


    他们被达奚恩山阴恻恻却又温和无比的声音激地汗毛一层层竖起。


    达奚恩山喜怒无常,心思也难以揣度。


    他们一时也拿不准这人此时说的究竟是真心话,还是只是兴致大发说来自娱自乐的戏言。


    “容本尊想想……”


    达奚恩山十分苦恼似的,垂着头冥思苦想。


    蓦地,他眼睛猛地亮起,甚至称得上雀跃地站起了身,兴奋地来回踱步。


    “本尊还真想到一个不错的人选——”


    南泽槐安城。


    梅雨时节,牛毛似的雨终日连绵不绝。


    玉阑音被这湿冷的天气扰得身上总细细密密地犯疼。


    他揉揉自己酸涩的肘部和膝盖。


    思索着要不要去伙房煎副药,好去去身上的湿寒。


    不经意地,他一垂头,正看见自己的手掌。


    手掌比想象中大了很多,也粗糙了些,指腹和虎口有一层薄薄的茧子。


    他眨了眨眼,想了好一会儿。


    ——哦,这是我练剑留下的。


    屋子里桌椅四条腿不平整,用来垫桌脚的是一本玉阑音从藏书阁偷出来的医书。


    他照着这本医书,到外头的小山头上采草药——


    或许是有些天分,他照葫芦画瓢采的那些草药居然也没把他吃死。


    玉阑音一只手一一指过医书上的字,一只手细细摆弄着地上一株不知名的小草。


    可是天色忽然就暗下来了。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看不清书上的字。


    天晚了,我得回家了。


    他想。


    可是回家的路好远啊,他走了好久好久,没看见一丝光亮。


    “阑音!阑音!”


    极远处,有一女子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十分缥缈,仿佛来自天外,又仿佛来自古旧无比的岁河之上——


    玉阑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听到了这呼唤。


    他只清晰地听到迷路的自己大声朝前方喊道:“娘!我在这里!娘!”


    就在玉阑音张口的一瞬间,一个穿着素色罗裙的女子便像神仙下凡一般,悄然落至他的眼前。


    可是他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稀奇。


    他猛地扔下了医书,一下子扑进那女子的怀抱。


    “娘!”


    那女子抱着他,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哭。


    “好阑音……你可真是吓坏娘了……”


    可是哭着哭着,这女子的声音就再次缥缈了起来,怀抱也随之遥远。


    直到她的声音已经尖锐到变了调——


    “贱种!贱种!都是因为你!你明明也是个男孩,可是我为什么不能得宠!都是因为你!玉阑音!你真是害得我好苦!你为什么不去死!”


    他的头发被揪得好疼,但是他没哭,随后猛地被甩到一边,头狠狠地撞上了四方的桌角。


    玉阑音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摸了摸额角。


    手上一片红。


    啊,流血了。


    他抬头去看那面容姣好的女子。


    她头发散乱,脸上带着岁月的痕迹,但是依旧可见年轻时动人的美貌。


    玉阑音头晕晕的,已经听不太清面前的女子在嘶吼着什么。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面部也越来越扭曲,直到眼鼻全都扭曲地变换了位置。


    嘴也越来越大,直到这一张血盆大口变得比她的脸还大,蓦地朝他脸上突来——


    玉阑音猛地惊醒。


    他半撑起身体,胸腔止不住地起伏着。


    他胸口闷得出奇,头也顿顿地疼。


    是温卓出什么事了?


    玉阑音鞋都没穿,近乎慌乱地赤脚就往门外去。


    里屋的门一开,他就被门外正迎面而来的人吓了一跳。


    “阑音?”


    温卓同样也是一愣,迅速伸手拦下了踉踉跄跄的玉阑音,他顺手摸了玉阑音被汗打湿了的额角和沾湿的发,“怎么了?”


    玉阑音只穿着和衣而睡的里衣,一层薄薄的丝绸,被汗打湿了领口和胸膛。


    他瘦弱的身体在这单薄的衣服中显得更加晃荡,仿佛是一把冬日干瘪的木柴,轻轻一折就能折个对半。


    温卓的身上还带着屋外的寒凉,玉阑音被他抱进怀中,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察觉到怀里人的颤抖,温卓立即低声道:“抱歉。”


    随后催动灵力,将自己蒸得暖和了些,又替玉阑音蒸干身上的汗,低头亲亲他的额角,“好些了吗?”


    玉阑音的身体比起多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法术和草药对他已经彻底无效,灵台粉碎,灵脉亏空至极,再不能容下一丝灵气,身上也不再像常人一样冬冷夏热。


    即便是温卓已经将自己的体温升得足够暖和,却也不能温暖他丝毫。


    玉阑音的牙齿打着颤,却道:“好些了。”


    温卓心疼得无以复加。


    发觉他没穿鞋,打横将他抱起,重新放回了床上。


    玉阑音的手紧紧地抓着温卓的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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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襟不送,于是温卓只得顺势随着他躺到榻上。


    用胳膊作枕头,轻轻将玉阑音揽在自己怀中。


    还不等他问,玉阑音已经率先开了口:“方才做噩梦了。醒了之后身体好不舒服,我怕是你出了什么事,想去找你。”


    玉阑音的声音还带着惊醒之后的沙哑,或许又因为窝在温卓的肩头,莫名显得有些黏糊。


    懒懒散散,拖腔拖调,一时间勾得温卓情难自禁心猿意马。


    温卓喉头一动,不着痕迹地将玉阑音往一旁挪了挪。


    “你身体的确是太差了,用不着担心我,我能有什么事?”


    玉阑音顿了一下,随后伸手轻轻拽出了压得不舒服的头发。


    “嗯,也是。”


    温卓一边在心里念静心咒,一边问道:“做什么噩梦了?能同我讲讲吗?”


    玉阑音稍稍调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梦到小时候我去采草药,找不到回家的路,然后被怪物吃掉了——当然没真的被吃下去,她一张嘴我就被惊醒了。”


    温卓听得一哂,低头在玉阑音发顶之上落了一个吻。


    “怕怪物?”


    玉阑音不满地一抬头,“那怎么可能,梦和现实又不一样。”


    他就着这个姿势将温卓拽得离他更近了几分,腻腻歪歪地拥吻。


    直到温卓略一皱眉,将玉阑音推离自己几寸。


    他把玉阑音这瘦弱的小鸡崽子往被子里一塞,声音极为低沉和沙哑,“现在才丑时,继续睡觉。”


    玉阑音忽然一笑。


    可是他刚趋身靠近温卓,温卓已经像是避瘟疫似的一把将他撕下来,翻身下了床。


    “睡觉。”


    他动作近乎粗暴地替玉阑音塞了塞被角,看都没再看玉阑音,逃似的转身大步离开。


    只留床上一个被裹成蚕蛹的玉阑音和天花板面面相觑。


    “啧。”


    良久,玉阑音撇撇嘴,冷哼一声闭上了眼,“睡觉。”


    第二日清晨。


    玉阑音醒得不算晚,不过醒来的时候,温卓和元宿央正坐在他旁边的桌几上喝茶,看起来像是等候多时了。


    “醒了?”元宿央道。


    玉阑音的胸口比昨晚还要闷,随着呼吸丝丝连连的疼,“嗯。”


    他揉揉钝痛的额角,拖着沉重的身体起了床,由着温卓开始给他里三层外三层地加衣服,“你怎么又来了?”


    元宿央没空和他拌嘴,“我爹叫我回去一趟,本来是打算过来和你道个别。”


    他语气十分沉闷,“正好听见秦鹤生在找你和温卓。我怕是出了什么事。”


    玉阑音的笑意渐隐,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随后抬头看了一眼温卓。


    温卓迅速隐下眸中的忧心,假作没事人似的点了点头。


    “我说我这几日怎么这么不舒服呢。”


    玉阑音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似的,笑意不减,安抚地拍拍温卓的手背,又朝元宿央一颔首,“我先和一一去找鹤生,过后我同你一起去玄天门。正好也有些时日没见拢虚了。”


    玉阑音翻身下床,手上朝温卓做了个手势,自己接过羊绒外衫大氅,迅速地往身上一披。


    他的唇色随着他的动作褪了个干净,温卓正想说什么,玉阑音稍一抬手,掌心向外,做了个温和却又不容反驳的拒绝的手势。


    他的声音依旧十分温和,但是又带上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别的东西。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