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手环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屏幕上，墨渊的加密通讯请求图标不断闪烁着。


    王悦宜接通了通讯。


    “王医生，紧急情况。”墨渊的声音透着少有的急促，压得很低，“北区垃圾处理站，找到蝰蛇了。还活着，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找合适的词。


    “情况非常糟糕，看样子是‘圣魔’下的手。需要你立刻过去。”


    “坐标。”王悦宜的回应快得像手术刀划过皮肤，没带半点迟疑。


    坐标弹出，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转身，磁悬浮摩托的引擎低吼一声，随即载着她一头扎进了更浓重的夜色里。


    北区垃圾处理站。


    这地方……简直就是移动的生化武器库，臭气熏天。


    空气里那股味儿，怎么说呢，简直一言难尽。


    腐烂的有机物、呛死人的化学废料，还有不知道什么金属锈蚀的酸气，全被粗暴地搅和在一起，粘稠得好像能直接糊住你的口鼻。


    王悦宜刚停稳摩托，就被这股“灵魂之味”冲得差点当场窒息。


    她强压下胃里那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把面罩往上拉了拉，只露出一双冷静到不近人情的眼眸，开始扫描这片无边无际的垃圾山。


    几只肥大得像小猪一般的大老鼠，贼头贼脑地从一堆废弃电子元件后面探出头，绿豆小眼警惕地打量着她这个不速之客，然后“嗖”地一下，又钻回了黑暗的角落。


    “啧，这生态环境还挺‘野’。”她低声吐槽一句，同时启动了手环上的生命信号探测功能。


    没过多久，一个微弱的红点在前方不远处的垃圾堆里闪烁起来。


    王悦宜快步上前，扒开一堆散发着酸臭味的破烂布料和扭曲变形的金属管子，终于在废料堆的深处，看到了那个蜷缩着的人影。


    是蝰蛇。


    他几乎不成人形了，浑身上下都是伤，破夹克被血污和各种不明液体浸得透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肿得看不出原样，呼吸微弱得像随时会断掉。


    生命的气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流逝。


    王悦宜立刻半跪下去，动作迅速地从物品栏中取出了那个便携式升级版的医疗舱。


    医疗舱圆滚滚的像个大号鸡蛋，科技感十足，跟周围这脏乱差的环境形成了极其荒诞的对比。


    她小心翼翼地，尽量不造成二次伤害地将蝰蛇挪进打开的医疗舱内，然后合上了舱门。


    淡蓝色的扫描光束立刻启动，快速扫过蝰蛇的身体。


    滴滴滴——


    手环屏幕上立刻弹出了一连串让人心惊肉跳的数据：


    重度失血性休克（血容量减少>40%）、12处骨折（其中4处为开放性）、内脏挫伤（肝裂伤II级、脾损伤III级）……以及，一个最显眼的红色警告——颅内检测到异常高能信号源！


    屏幕上同步显示出三维透视图。


    在蝰蛇的大脑颞叶区域，赫然嵌着一个东西——一个造型相当粗糙、边缘甚至带着毛刺的金属物体。它周围的脑组织已经被严重破坏，呈现出明显的水肿和出血迹象。


    “神经植入物？这做工……是哪个地下黑作坊赶工出来的三无产品吗？”王悦宜眉头瞬间拧紧。


    这玩意儿植入的手法，简直就是拿电钻往豆腐里打钉子，粗暴野蛮得令人发指。


    时间不等人，看这情况也来不及转移了。


    “环境消毒……启动隔离力场……”


    医疗舱迅速喷洒出消毒喷雾，同时在周围形成一个淡蓝色的能量屏障，勉强将外界那能熏死人的污浊空气隔绝开来。


    “微型手术刀、神经探针、止血钳……”


    舱内，几条细长的机械臂灵活地舞动起来，快速准备着手术所需的器械。


    王悦宜深吸了一口垃圾场特有的“芬芳”空气，目光死死盯住全息屏幕上放大显示的颅内影像。


    那血肉模糊的画面让她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刚缓和一点的太阳穴也开始隐隐作痛。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调出脑海里的解剖图谱，把注意力从那刺眼的红色转移到神经和血管的精密分布上。


    “稳住……王悦宜，你是医生，你看的是结构，是病灶，不是颜色……”


    再次睁开眼时，她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手术台上的那种绝对冷静。


    她开始通过手环，远程操控医疗舱内的微型机械臂，准备进行这场堪称地狱难度的、垃圾站限定版的开颅手术。


    机械臂精准地切开头皮，小心翼翼地分离组织，暴露出底下的颅骨。


    微型钻头开始在预定的位置，极其缓慢又稳定地打孔……


    就在这时！


    “呃——嗬嗬——”


    医疗舱内的蝰蛇毫无征兆地全身剧烈抽搐起来。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猛地弓起，像一张拉满的弓，眼球向上翻去，露出可怕的眼白，嘴角开始溢出白沫。


    癫痫发作！


    是那个劣质的颅内植入物刺激到了神经，引发了异常放电。


    “该死！”王悦宜低声咒骂一句，手上的操作却丝毫没停，立刻切换到处理癫痫发作的紧急预案。


    “塞个口垫进去！右颈静脉给药通道，快！抗癫痫药，推！”


    机械臂反应极快，一边将软垫塞入蝰蛇口中，免得他咬烂自己的舌头，另一边已经精准地刺入颈静脉，将药物注入。


    几秒钟，要命的几秒钟，蝰蛇那骇人的抽搐总算慢慢缓和下来。


    王悦宜悬着的心刚要落下，刺耳的警报又炸了！


    “警告！植入物能量信号异常飙升！自毁程序启动！倒计时：60秒！”


    屏幕上，那个劣质植入物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旁边跳出一个血红的倒计时：59，58，57……


    “草！这东西还带自爆？！”


    王悦宜瞳孔骤缩，这玩意儿要是在颅内炸开，蝰蛇的大脑当场就得变成一滩浆糊。


    肾上腺素瞬间冲顶，大脑转速飙到极限。


    直接取出来肯定来不及，必须先摁住这个自毁程序！


    “局部电磁脉冲干扰！功率拉满！”


    一股无形的脉冲波瞬间聚焦在植入物周围。屏幕上的倒计时猛地卡顿了一下，数字疯狂乱跳，但总算暂时停住了。


    有效！


    可这干扰撑不了多久。


    王悦宜手指飞快地动作，操控着机械臂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剥离植入物和周围粘连的神经、血管。


    每一刀都如履薄冰，偏差一微米都可能造成灾难性后果。


    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滴落在肮脏的地面上，她却像完全没感觉到，全部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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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都高度集中在那场与死神争分夺秒的颅内拔河赛中。


    35，34……干扰在减弱，倒计时有恢复的迹象。


    20，19……植入物那危险的红光又开始闪烁，越来越亮。


    10，9……


    就在倒计时几乎要跳到零的瞬间。


    “分离完毕！拔出来！”


    嗤——


    镊子稳稳夹住那个还在微微发烫、闪着红光的破烂金属块，猛地一下，从蝰蛇的颅腔内干净利落地取了出来。


    几乎就在同一刻，医疗舱里传来“噗”一声闷响，那个被取出的植入物冒出一缕极淡的青烟，彻底嗝屁了。


    王悦宜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后背重重靠在冰冷的垃圾堆上，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垃圾场那独有的“芬芳”此刻闻起来竟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手术算是成功了，可医疗舱里，蝰蛇的生命体征依然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就在这时，他眼皮轻颤了几下，竟然费力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浑浊的眼睛，努力聚焦，看向了王悦宜。


    “咳咳……”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嗬嗬声，嘴唇无声地翕动着。


    王悦宜立刻俯身凑近，同时飞快打开了手环的录音功能。


    “红……红皇后……是陷阱……”蝰蛇的声音气若游丝，断断续续，每个字都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我…被逼的…家人……”


    “圣魔……他们……控制我……”


    “真正……的中转站……在城西……代号……‘蜂巢’……”


    “数据……‘数据幽灵’……负责上传……”


    他猛地呛咳起来，嘴角溢出更多鲜血，眼神却异常执着。


    “下令的……是‘使者’……声音……很冷……绝对不是屠夫……他……他提到了克……克拉克库……”


    最后一个模糊的词吐出，蝰蛇的眼睛骤然瞪大，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随即所有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脑袋无力地歪向一旁。


    生命监测屏幕上，那条跳动的心电曲线，变成了一条冰冷的、笔直的横线。


    嘀——————


    尖锐而绵长的蜂鸣声，在这死寂的垃圾场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王悦宜沉默地伸出手，轻轻合上了蝰蛇死不瞑目的双眼。


    她站起身，关闭了医疗舱，转身，接通了墨渊的通讯。


    “墨渊，蝰蛇死了。”


    她的声音平静得有些可怕，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但他最后说了些东西：红皇后是个圈套，他被圣魔胁迫，因为家人。真正的据点在城西，代号‘蜂巢’。有个叫‘数据幽灵’的负责数据上传。下令的是一个代号‘使者’的家伙，声音很冷，不是屠夫。而且……”


    她顿了顿，继续道：“他提到了克拉克库公司。”


    通讯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信息。


    “收到。蜂巢、数据幽灵、使者、克拉克库……我会立刻跟进。”墨渊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我没事。”王悦宜捏了捏眉心，轻声道，“先撤了。”


    切断通讯，她最后瞥了一眼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垃圾山和蝰蛇的尸体，拉低兜帽，遮住满脸的疲惫，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这片死亡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