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寝楼下。


    各路吃瓜群众秉性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两位主角正处于水深火热状态，你争我抢谁也不肯各自谦让。


    当务之急……眼下就差最后一步，看谁先耐不住性子，大打动手。


    方程被谭泽羽拦在身后，一个劲的唉声叹气，茫然的眼神四处滴溜溜转悠，迫切想要芸芸人海中想寻求个可靠的家人。


    望眼欲穿，好家伙——一个熟人没有。


    方程面色难掩紧张，心如火焚。


    他心明镜，这场冲突如果随之而起，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后果不堪设想，他们几个轻则击记大过，重则被劝退。


    方程心思一动，赶忙在寝室“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呼叫剩下两位速速下楼，前来援助。


    男生宿舍门前，前两天被暴风雨压垮的树苗根部歪歪斜斜得插在泥土里，谭泽羽眼神不带情绪，打量对面使坏的秦子鹏。


    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就是硬耗。


    他从容不迫站在人群中间，脸上无波无澜。


    生怕一不留神，给这大坏小子可乘之机，借机溜走。


    好不容易，能吃到嘴里的猎物。势必要含在咽喉，磨牙吮血，将他的血肉骨头辗转厮磨，挫挫他的锐气。


    谭泽羽压低浓眉，凑在方程耳边让他给导员通风报信，让校级人员赶紧来抓人。


    万事总得有个说法。


    方程按照他的意愿，退到树后面，半个身子被枝叶遮挡。他找到院系导员联系方式，在电话里头简短说明情况。


    总之话里话外就是让老师放下手头，过来制止一场恶战。


    过后，方程不信邪再一次给曲婉盈拨电话。


    好在这次，电话被接通。


    方程急不可耐把听筒声音调到最大，说话语调冒得飞快：“盈姐，你在学校没。”


    电话里头熙熙攘攘，甚是热闹。


    曲婉盈刚脱掉一只棉袜子，木桶里四散热气，她如实回答：“在，怎么。”


    方程松了口气，狠狠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快来，男生一公寓楼下，谭泽羽要被人揍了。”


    没错，方程就是故意的。他如果不夸大事情严重性，以曲婉盈随性主张的秉性根本撬不动她本人来救场。


    曲婉盈还没有理清思路，用犬齿撕开一包中药材，“他挨揍，我过去干嘛？”


    “你还是先报j吧。”


    方程恨铁不成钢，手指抠着树枝的皮干，眼睛时刻留意谭泽羽那头的动向，他当然明白谭泽羽的所做作为，他不是在没话找话，而是是在拖，拖时间。


    “你要急死我呀，当然是热搜那个事啊。谭哥抓到幕后黑手了，正要给你报仇呢？”


    “诶嘛，盈姐，不行了……谭泽羽被那傻逼揍了一拳，我得上前去帮忙了，先挂了，先挂了。”


    曲婉盈想说的话，一股脑全卡在嗓子里。确实方程声情并茂的表演，成功打消所有顾虑。


    这招妙啊，妙“话”生花。


    曲婉盈脸色全然变得凝重起来，她匆忙的将一条水蓝色牛仔裤套在睡裙里，甚至连拉锁都忘记拉上去。


    随手捞起一套黑色外套披在肩上，蓬头垢面，披头散发的扬身出门而去。


    陈思涵几乎是和她同时间站起身来，头上还顶着一个萌萌哒小白兔发带。急切想要知道出什么事了：“怎么了？怎么……”


    “我跟你一起去。”没等曲婉盈回答，陈紫思挎上她的胳膊，两个人风驰电掣，步履疾风跨台阶跑下楼。


    出了宿舍门口，曲婉盈今天身体不舒服，两条腿都是虚的，软绵绵使不上一点力气。


    抄起宿舍后林间小道，两个人步履急促而慌张，连路过风声停止呼叫，似乎在为他们敞开道路。


    极限三分钟赶到男生宿舍，眼前的景象，令曲婉盈和陈思涵大惊失色，一圈接一圈被围堵的水泄不通的人墙水泄的人墙。望眼所看，全是黑压压人脑袋。


    曲婉盈站到花坛台阶上，踮起脚尖，遥望远处看，只能看到一抹白衣男生高挺清瘦的背影，再看他对面的男生，眸色一暗，显然是认出他了。


    不就是那天她故意找事的那傻逼学长。


    恍然之间，曲婉盈想通一件事情，热搜事情，她八九不离十——出自他手。


    于是，曲婉盈抛去有的没的。心中一紧，熊熊燃烧的怒气直奔脑门，蔓延到四肢百骸，她一不做二不休。


    放下所有顾虑，丝毫没有犹豫，如一道凛冽疾风，猛地冲向人群中央，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不知何时出现一位，高高瘦瘦的女生，浑身上下的穿搭奇奇怪怪，只见，那女生片刻不等，猛的抬起脚，黑色马丁靴狠狠踹向踹秦子鹏膝关节。


    扑通一声，受重力影响，秦子鹏瞬间失去平衡，身体向前扑去，被迫单膝跪倒在地，嘴里恶狠狠骂了一句脏话。


    曲婉盈脸色淡淡，周身充斥一种忧郁冷冽感，她就像一根带刺的野玫瑰，乍看色泽鲜艳美丽，任人欣赏。


    但是可远观却不能触碰。


    谭泽羽一怔，手足无措。显然是没有想到她会来，他撩起眼睫去看曲婉盈。


    女生整张脸被头发糊了大半，有种视死如归悲催感。


    曲婉盈心绪不宁，顿时想起方程电话里的话。


    他说，谭泽羽被秦子鹏给揍了。


    可是，怎么看他也不像受伤的样。


    她回过身，准备一探究竟，按着胸口剧烈的起伏，伸手把挡害头发撩在脑后，想也没想，伸手去碰谭泽羽肩膀。


    “他碰你哪了？”曲婉盈手心温度一片冰凉，在他肩膀处一通乱摸，谭泽羽有些抗拒，放在裤边的手，抬起又滑落，他垂颈，敛眉盛着不喜。


    可曲婉盈一脸急躁，不像是演出来的。


    终究是没舍得制止。


    曲婉盈猜不到他内心的脑补，手上动作没停，男生骨骼坚硬略有些搁手，肩宽且平。


    恰巧碰到被撞到的地方，他倒吸一口气，嘴里小声嘶的一声。


    曲婉盈瞬间火大，攥起拳头，侧过身，又要冷不防出手。


    就见，刚刚站起身的秦子鹏，双眼瞪大，怒视着他们二人，倏然，见曲婉盈出手，他后退一步，侧首闪躲。


    曲婉盈手掌碰了一场空。


    谭泽羽不能再容忍她继续再放肆下去，人多眼杂，到时候再说不清。


    他扯过曲婉盈的外套，把人往后拽。曲婉盈不明白他此举何意，探出半个身，硬要上纲上线，语气骤然拔高，朝谭泽羽喊：“你干嘛阻拦我？”


    女生背道而驰，身影略显有几分单薄。深黑瞳孔蕴藏焰火，狭长眼尾上扬，暴露几分骇然狠戾的锋芒毕露。


    她抱着一腔孤勇的决心，语气生硬，掷地有声：“你有事冲我来。”


    此刻曲婉盈，宛如一只没有捕到猎物气急败坏的小兽，浑身炸起毛，使出全身力爪，妄想吓退敌人。


    “好啊。”秦子鹏舌尖顶了顶上颚，出手拍了两下留在裤腿上灰尘，没人看到的地方，平眼角目光森寒，仿若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既然身处同一条线，谁也别想先翻脸。


    就在两方坚持不下时，人群中突然喊了一句“导员来了。”


    各路吃瓜八卦的学子们自觉往两边退，自觉商院导员让出一条空路。


    此时，谭泽羽紧绷的心终于松懈两分，女导员上来望着人群堆，冷声问谁叫方程啊？


    方程窜头，举着手踱步走过来。


    工商学院的导员是一位年轻女士，穿着简约职场套装，颜色低调暗沉。鼻梁上架着一半框眼镜，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看向众人，留下一句话：“你们几个，跟我去办公室。”


    旋即，她面向吃瓜群众，声音干脆利落：“其余人该上课上课，该回寝室休息休息，别扯没有用的。谁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情发到网上，后果自负，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再去导员办公室的路上，陈思涵牵起曲婉盈的手，小声徐徐问东问西。


    曲婉盈烦得很，不想回答。


    走在她身边的两个人分别是谭泽羽和方程。


    他们兄弟二人更是默契的一言不发，


    留在最后面的人是秦子鹏，他好像是刻意在与他们保持距离，怕不是又在打什么坏水？


    途中，谭泽羽沉声，语气蛮不客气问道：“谁让你来的？”


    此话不言而喻，方程轻咳嗽一声，极其自然撇开脑袋，曲婉盈看出端倪，悻悻回答：“那么多现场观众，加我一个也不是不行吧！”


    谭泽羽偏头痛，投过去眼神冷的像脆的一层冰碴，他真想狠敲击一下曲婉盈，告诉这位猛将姑奶奶——千万可别再横冲直撞，好不好？


    就以刚才的场景，若是她在贸然出手，那无疑他费尽心思控制好的局面，彻底搅乱。


    恍然，谭泽羽想起更令他气愤的一件事，他和曲婉盈不是已经分道扬镳了吗？


    哦？是她单方面的删除，这回可倒好，当事人好整以暇的站在他面前假模假样送给他一颗甜枣，很是诚恳。


    她哪来的脸面？


    谭泽羽很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这一路上，不管曲婉盈怎么问，结果皆是一样，她撬不开他的嘴。谭泽羽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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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漫的走着，置若罔闻的听到了，但就是吊着你。


    曲婉盈耐心告捷，朝对方城投去求助的眼光，方程用手做个嘴唇拉链的动作，他表示不敢在轻举妄动。


    “方程，要不我给你换个位置吧？你俩这眉来眼去的，我这个灯泡当的太响亮了。”谭泽羽猝然冒出一句。


    方程仓皇避开谭泽羽骇人的视线，惊悚一秒，连声挥手回绝，“不不不，我错了。”


    来到导员办公室，几个人站成一排。


    女导员坐在旋转靠背椅子上，长腿交叠露出一截裸白脚踝，脚上是一双五厘米的尖头高跟鞋，斜面镶嵌几颗碎钻。


    曲婉盈视线掠过，不由被被零碎细钻闪瞎到眼睛。


    她当即收回视线，揉揉眼睛，稍稍立正身体。


    她这一动，成功引起女导员注意力。女导员名字叫陈丽，是本校毕业的硕士研究生，毕业后申请留在校内工作。


    今年是她第一次带班，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当辅导员，本以为是一场很美妙的新旅程，没想到刚开学直接给她一个雷霆暴击。


    陈丽双手交叠，下颌冲向曲婉盈一点，“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院的？”


    “曲婉盈，美院的。”


    陈丽轻轻点了下头，若有所思的回想，“左柚导员的学生。”


    左柚是美院辅导员名字，正是花开富贵的真名，曲婉盈脸色寡淡，没有多加表情，无喜无悲，“是的。”


    “这身穿搭挺奇特的，有个性。”陈丽语气揶耶，显然是觉得曲婉盈这身衣服不合时宜，身为高校学生，行为举止，随随便便就像是街头大姨去菜市场砍价买菜。


    陈丽话语点到为止，不好在随便干涉她人私事，当代大学生年轻气盛，都好面。


    众人齐齐低下头，似是在陷入自我反思中，缄默好半晌，陈丽话锋一转，直面正题。


    “我想问一下，你们今年都多大了？”


    五个人同一时间，异口同声，说出各自的答案。


    曲婉盈：“20”


    陈思涵：“19”


    谭泽羽：“20”


    方程：“20”


    最后一位秦子鹏：“23”


    陈丽抬睫，从他们脸上挨个扫过，眉头微微簇起，语气更加尖锐，“还知道自己是20多岁的成年人，我还以为你们是十岁的小朋友呢？”


    “小朋友们都知道以和为贵，既然都是成年人，我也不好意思把话说的太过分。成年意味着什么？就是意味着要肩负着责任与担当，可你们呢？刚开学就打架斗殴。这里是学校，不是让你们肆意妄为，撒泼打滚的地方。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学校自然有学校的规定。”


    陈丽稍稍停顿少许，语气缓和不少，但仍旧能听出话里话外是带着气的，“这件事情学校一定会追究，至于我能帮你们压下来多少，我只能一句话，就是我尽力。还有我刚才听你们当中有人跟我说热搜的事情。”


    “我也一并会如实上报给学校，最后得到的结果，无论是好是坏，你们每个人都要承受，不必再来找我理论。我也无能为力，懂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闷不作声。陈丽依次找他们单独谈话，了解各自口中是非黑白。


    大概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陈丽心里多少留下个定论，虽然不敢完全敲定，至少有勾勒出一面大纲的练图。


    事情做完详细的见解，陈丽松口放他们回去休息。


    秦子鹏自然是没跟他们几个人一路，自觉绕远路走的西侧楼梯，剩下几个人走中间最近的楼梯下楼。


    离开教学楼，外面景色风和日丽，蓝天白云，纯净的像一幅油画。


    曲婉盈抽出手，脚步一顿，对陈思涵说道：“你先回宿舍，等我。我找他们还有点事。”


    你这就小气了吧？陈思涵撇撇嘴，很不喜欢曲婉盈这种把她隔绝在外的感受，但她又何尝不知道——两家关系并不和睦。


    等人都走光……


    曲婉盈小跑几步追上谭泽羽，渐变色发丝随风摆动，眼色清澈，气势磅礴。


    谭泽羽压睫扫了她一眼，怪不得被导员当众提名批评，她这身穿搭整体惹人注目，实在是太过于抽象。


    谭泽羽忽略她，绕过她要往左边走，曲婉盈比他先做出反应，拦在他左边。谭泽羽不信邪继续要往右边走，然后曲婉盈张开手臂，表情淡淡，径直拦在他右边。


    这个时候，谭泽羽发觉方程早跑的没影。这条街道上空空荡荡，好似就只有他跟她两个人，你来我往，像个傻子一样，互相抗衡，做心理斗争。


    最后，谭泽羽招架不住，压低嗓音：“你又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