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而过，转眼来到抢课当天。


    “卡崩了。”


    陈思涵眉头紧锁，湿漉漉眼睛瞪得像个青翠欲滴的铜铃。


    手指狂敲鼠标，电脑pc网页依旧纹丝未动。


    左右无济于事，她气不过大喊一声，床上桌立放一台平板电脑，超薄液晶屏幕最新显示教务系统无法进入。


    曲婉盈这边出现同样状况，她滑动鼠标来回刷新，仍不济于事。


    时间分秒必争，距离抢课时间限中午12点仅剩两分钟。


    陈思涵摸起手机，分秒必争登上学校论坛准备联系一下技术人员，豁然发现最新几条帖子内容一致，信息技术正处于白热化阶段，内容全部是在吐槽该死的教务系统。


    评论区百花齐放，一楼最经典评论点赞量高达520：“死b学校，为什么交学费的时候从来不卡？一到抢课每次都卡得连亲妈都不认识。”


    半个小时，事情发酵的愈演愈烈。


    校方为平息事端，给予了回应。


    因为教务系统无法容纳大一大二大三的学生，同一时间登录网站。导致系统崩塌，只有极少数同学踩着点儿进去，选上自己心仪课程。


    没抢到课的同学们，请静候佳音。


    在几句冠冕堂皇的回应下，此事不了了之。毕竟在他们大人眼里，一个不过20岁皮毛的小学生也掀不起多大的大风大浪。先随意应付两句。


    曲婉盈食指操控板退掉所有软件，电脑一键换机。晌午日光刚刚好，照在身体上暖融融，让人不由得想放松。


    正当她退掉手机，刚闭目养神半刻。


    陈女士电话冷不防打过来，在平常情况下，陈女士跟她的聊天，几乎在微信上，极少会打电话。


    曲婉盈估摸着是重要事，碍于屋内有外人在，有些话并不适合旁听。


    她窸窸窣窣爬下床，趿拉拖鞋，来到独立卫浴，摸索墙壁开关，白炽灯泡豁然骤亮，她顺手把厕所门关紧。


    隔绝外界视线，曲婉盈安心接听电话，洗手台梳妆镜反照出女生削瘦的面部轮廓，浓眉凤眼，即使在素颜状态下，肌肤如羊脂玉般细腻，光泽稠亮，泛着清透的水光质感。


    曲婉盈的脸上向来没有多余的表情，淡淡的厌世郁相。在外人看来，很不讨喜，但不得不承认，这种骨系浓颜放到哪个国家里皆属于顶端之色。


    少女年轻芳华，举手投足之间糅合一种高冷与妩媚的气质，如远上寒山的一抹轻雾，浓烈又虚无缥缈，很少有人见过大雾四散后的本质。


    电话那头，陈女士坐在梳妆镜前描眉梳发，手机开启免提，她单刀直入说：“我今天准备去趟公司。”


    曲婉盈拧开水龙头，水流哗哗啦啦，刚好可以隔绝交谈说话的声音，语文书上的四字成语掩耳盗铃，却很实用。


    她为此担忧，“妈，其实你去不去都一样的。”


    去了的话反而徒增烦恼。中凯集团现在的职权人是陈晓东，属于曲靖江和陈晓婷的时代早已被时间所淡漠。


    陈女士怎会不明白女儿的话中话，可是前方的路，无论坎坷兴衰她皆得走，中凯从初出茅庐到行至如今的行业翘楚，从无人问津到名声高旺。一路摸爬滚打，后世评选上中国KPI经济指数前100，东三省10+。


    令多家股东争先恐后的挖人，马首是瞻。


    前端的铺垫的过程可歌可泣，是她和过世丈夫打拼半辈子的心血，若是收不回来，她于心不安。


    “盈盈，我只是去探个路，于情于理，我既然回来了，就该面对现实。”


    话说的虽然句句在理，曲婉盈怎会不明白母亲的心中所想？要说最令她发指，是她母亲的身体状况以及心理障碍，在父亲刚离开那段时间内，陈女士被诊断出抑郁Ptsd创伤后应激反应。


    曾经的创伤经历让她陷入极度的敏感与脆弱，曲婉盈不希望她再回忆往昔的纠纷，于是乎，变着法的耐心劝解，“妈，我现在已经跟谭泽羽在一起，我会从中取谭家的利益来换取中凯的后景，所以你先不要急好不好？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把中凯亲手交回你的手上。”


    “可是成功的路上必定是一片狼藉，你并不了解中凯以及内部，再加上现在有陈晓东坐镇巍山，他是绝对不会让我们娘俩有可乘之机的，你还年轻不知道从何下手，所以妈妈先去探探路，你别担心好嘛。”


    闻言，曲婉盈只好作罢，不在清明的大脑一片混沌，她知道我无法阻止母亲的选择，就如眼前速速流淌的流水，除非关上阀门，水流才会停止倾斜。


    万事有利有弊，都需要一个开端。


    所以她只好答应母亲的意愿。


    电话被掐断的那一刻，水流声戛然而止。曲婉婷调整好状态，关好墙壁白炽灯，离开卫生间。


    透过玻璃窗，便能看到外面天气。不到一会儿的功夫，竟变了天。太阳不知躲去哪里，整片天空烟灰色的乌云连成片，没有色彩的世界，阴冷灰烬，让人没有了欲望。


    下午的课是在两点半，时间绰绰有余。曲婉盈准备点个外卖吃。坐一回床上，手机跳转到美团APP，望着琳琅满目的美食，阴沉沉的情绪有了转移。


    她刚点开一家评分不错的商店，对床陈思涵哇哦一声，曲婉盈对她投去一个你没事吧眼神。


    陈思涵正襟危坐告诉她，“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曲婉盈想也没想回答好消息。


    陈思涵清了清嗓，“好消息就是教务系统现在可以进去了。”


    “那坏消息呢？”


    “截止到现在为止，所有科目已报满，仅剩□□操。”


    “……”


    此时此刻，沉默无声胜有声，曲婉盈整个人彻底僵住，手指头泛起麻木连带神经末梢。


    以至于她全然忘了，刚才她是要点外卖吃饭的，手机屏幕自动熄灭，此时的饥饿感早已随着坏消息来到，顷刻间烟消云散。


    或许这就是命吧……


    挣扎无效，放弃与命运做抗争。


    从即刻起做好大学体育体操的一员。


    好在不算她一个人倒霉，选择体操项目的总共有465人，仅限于大一新生。


    至于后续课程安排，哪几个院系同一时间上课，院系没有下达准确安排。


    曲婉盈瘫在床上，双目空洞无神，只剩满心的无力与绝望，老老实实待候佳音。


    陈思涵看出她的难过，适当安慰她，“有苦有难姐妹陪你一起，别伤心了。为了弥补你破碎的心灵，我给你点一碗麻辣烫吃？”


    麻辣烫可是曲婉盈的最爱。


    此话一出，她瞬间恢复三分力，躺在床上不愿直起腰，嘴里不轻不重的挑：“少麻少辣，我要牛筋面宽粉。不要香菜。”


    陈思涵在外卖app挑挑拣拣，谨遵她的旨命，下单前额外备注，不要香菜，多加汤，省的面驼。


    等了半个小时，外卖送货上门。


    曲婉盈从床上转移到餐桌，迫不及待拆开包装袋，搓了两下一次性筷子，刮掉木屑刺，拧开一瓶清淡爽口茉莉花茶味树叶，然后埋头开干，在她嗦着酸爽麻辣烫的时候，陈女士自驾开车抵达了中凯集团。


    因为是公司内部人员，有专属停车位，陈女士停完车，从正门入刷脸进入大厅，五公分高跟鞋在灰色大理石面敲出叮当回响。


    前台招待礼貌的询问女士请问您有提前预约吗？


    陈晓婷投给她个冷冰冰的眼神，自行踏入电梯间，好在此时，电梯包厢就她一人。陈晓婷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数字跳到第六层，箱门缓缓打开。


    现在是工作时间，众多员工正在忙于手头的工作，看到突如其来的衣装华丽的女人，有些新员工见到生面孔，不以为然只在她身上停留一瞬，很快再次投入到工作中。


    生怕摸鱼被老板发现扣工资。


    期间，有内部老员工认出了陈晓婷，客客气气的同她迎接，“陈总，您可算是回来了！”


    说话男人约莫四五十岁，梳着利落的中分，体型圆润富态，露出的笑容十分虚伪，陈女士认出是HR部门的庞经理。


    “多年不见，陈总依旧是国色天香，风韵犹存呐！”一声声讨好的话语不绝于耳，可陈晓婷依旧是敏锐的捕捉到他眼中闪过的一丝别样。


    那种感觉并非真正的敬意，更多的是不得不故作一番的虚与委蛇。


    十楼会议室里，陈晓东收敛起风流作态，不苟言笑，带着各个部门经理在开季度大会，商量下一季度投资的目标。


    不出所料，他第一时间收到了陈晓婷归来的消息，于是片刻不等终结会议。


    只留下几位老经理们面面相觑，只觉得事出反常，能让陈晓东，宁可放下重要手头事物，也去招待的人会是哪位呢？


    他提着电脑包走出会议室，恰好与刚到十楼的陈晓婷打了个照面，二人眼神交汇，心照不宣，谁都没有先行退一步，脑海里心绪万千，陈晓东深知，陈晓婷此次出现，毕是要有大动作。


    可他已经坐稳中凯的掌权人已有十年，又岂会怕她一人。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①十年磨一剑，陈晓东便是那个会变化的蛟龙，神龙摆尾不见踪影。


    面对昔日狼子野心的弟弟，陈晓婷心里越加沉重，在男人权势滔天压迫下。她现在能做的只有隐忍和试探。


    于是，陈晓东自觉后退一步，轻描淡写开口：“去办公室聊聊。”


    陈晓婷来到陈晓东的办公室，亦是她丈夫的办公室。目光所及屋内的各处装饰，皆与曲靖江在世之前别无二致，人在缅怀的时候难免会过于触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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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


    陈晓婷的脸色逐次变得凝重，强迫自己收回目光，不再怀念过去。


    陈晓东在进办公室之前，吩咐助理沈长青去把上次去云南带回来的小罐茶拿来，招待迎客。


    耳边叮咚一声，办公室门自动关合，所在之处成为一个密闭的空间。


    陈晓婷不由分说遂开启话题，“听说你最近在谈一个项目。”


    从少时起，自陈晓东来后回到那个家，陈晓婷便一直高高在上，要求他对他讲话时，必须立正站好要端正态度。


    后来想想，或许是姐姐自有威严在身，也可能是时而久之，他保持了这种习惯，一时之间改不回来。


    “还是姐姐消息灵通。”


    “将近3亿的冰雕项目可不是小数目。”陈晓婷思及此，抛出橄榄枝，先一步试探，“你就不怕马失前蹄吗？”


    陈晓东轻一笑，声音由喉头润发出来的音调，像是沁过山间的泉水，纯澈清润，“不会的，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情，必须成功。”


    陈晓婷双手交握，气定神闲的打量起他，男人长身鹤立，姿态端庄。一席高定西装革履，灰白色领带系在喉结顶端，袖口处点缀晶莹剔透的翡翠绿宝石，与十年前的穿着破球鞋的小男孩大相径庭。


    如今的他，早已褪去少年时的青涩，五官端正精致，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温润的笑意。


    那只不过是他的伪装，陈晓婷早就见识过这个人表面衣冠楚楚文儒有礼，背地里像一条挥之不散阴暗的毒蛇，吐着芯子，冷不防咬住你的要害。


    不知过了多久，陈晓东说出一句高深莫测的话。


    唤醒她。


    男人眉目舒展，不紧不慢逼近陈晓婷，在她紧随的目光下，单膝跪于地，凛冽的气息随之扩散，扑鼻而来的香气令陈晓婷头皮发麻。


    下意识的想要远离。


    陈晓东步步紧逼，俯身靠近，声音迷离缱绻，一字一句落于陈晓婷耳边，略有隔靴搔痒的感觉：“姐姐，若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那该有多好啊。”


    陈晓婷不可置信瞪大眼睛，大脑荡起雾霭，已经失去了读懂文字的能力。


    她不再等待他的下文，一把手推开近在咫尺的男人，眼睫猛地一颤，甚至失去直视陈晓东的眼睛的自信。


    仓惶从里面推开办公室门，正好与端来茶馆的助理撞个正着，陈晓婷感觉后面的视线始终在她身上盘旋，像针扎一般刻录在她的骨血里，令她百转千回。


    却难以琢磨透。


    陈晓婷感觉自己的心跳快的有些离谱，于是乎，头也不回的走掉，更准确一点，形容是逃离。


    在回去的路上，她把车速放的格外缓慢，生怕一个不留神造成事故现场。


    陈女士刚到家，便收到曲婉盈发的微信消息。


    盈盈一水间：【到家报个平安。】


    陈女士：【已经到家，不必担心。我先睡一觉，醒了再同你说。】


    真的是困吗？当然完全没有困意。只是推脱的理由罢了，陈晓婷不敢回想，脑海里别一遍一遍的慢动作重复播报，陈晓东刚才的那番不合时宜的说辞。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陈女士掐住最后一丝幻想，希望它永远不要破灭。


    最好不是她所料想到的最坏打算。


    否则真的难收场。


    ——


    周四下午，经过一场秋雨洗涤，天空如水洗蓝得发澈，晴空万里，空气里残留着浅淡的湿润的气息，凛风一吹满面而来的桂花香。


    选到最不喜欢的项目，真的很难再开心了。


    曲婉盈在上体育课之前发了一条朋友圈，配图是哭唧唧的黄油小熊表情包。


    看完朋友圈后，时隔五分钟。


    谭泽羽悄咪咪给她点了个赞，本想在评论区里问道，碍于强大自尊心作祟，终究还是默默打开两个人的对话框给她发了一条私人短信过去。


    曲婉盈收到他私人消息时，正对着穿衣镜换运动服。


    新政策改革后，每所大学皆很注重体育发展，不仅要每学期进行一次体测，在体育课上更是严加管控管理，要求学生们必须穿运动服上课，且不允许披头散发。


    曲婉盈暗照要求做事，混合运动风的lulu紧身外套，腰线一览无余成了一个凹字形，衣领立放于下颚，尖溜溜的下巴被衣领拦住，她沉着脑袋，抿了抿嘴唇，拿出手机，看消息。


    爱喝小旺仔：【？？？？？】


    已读完毕，曲婉盈只觉得身下这颗心脏，像是被调了1.5倍速。砰砰然地跳个不停。


    纯是被气的。


    这人怕不是有大问号子妄想症吧，曲婉盈无法再平复心情，气不过，随手翻了一下他们两个人的聊天记录。


    从最开始看到最后，不看不好，一看几乎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