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和杨枝一起过来的时候，他就旁敲侧击地打听过了，她手上那个价值不菲的镯子，就是这个所谓的朋友送的。


    出手很大方，穿的衣服也价值不菲。钱重是个人精，他自然能看出这个青年不简单。而他又姓“甘”，这个姓氏，可真是不多见啊。


    禾阳影视的股东之一，他记得就有位姓甘的。


    禾阳影视拍的多为正剧和电影，背后资本雄厚，有着一套自己完善的管理体系，是众多小生、小花都想搭上的一个大公司。


    偶像剧毕竟不能演一辈子，而周周要是想转型，就一定绕不开这个公司。如果周周能成功搭上这条线，那她的事业一定会更上一层楼的。


    周周全程都乖巧地窝在钱重的怀里，她刚刚哭过的眼睛湿漉漉的，就像一只惹人怜惜的小兽。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双眼睛好像结了霜一样。


    生气是真的，委屈是真的，眼泪也是真的，而现在的厌恶和清醒，自然也是真的。


    周周很清楚，两条毒蛇依偎在一起，是没有办法取暖的。杨枝是暖的，但周周真的会控制不住地想要绞死她。


    因为血自然也是暖的呢。


    周周嫉妒杨枝，不是因为她身后有一个有钱的男人，也不是因为她得到了导演的偏爱。


    而是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却依旧可以活得如此淡然，而自己明明什么都有，却被各种束缚缠的几乎要窒息。


    杨枝，她凭什么呢？


    可同时，周周又很清楚，杨枝是一个很珍贵的人。她就像一块莹白的石头，看上去是冷的，但摸上去才知道，是暖的。这样的暖，实在是珍贵。


    周周控制不住地想要毁掉她，嫉妒是真的，可舍不得，也是真的。


    她始终矛盾，始终痛苦。就像她想要名利，也想要自由。但这二者是不可兼得的，于是只能把自己变成一个疯子。


    为难别人，也为难自己。


    今日早早下班，杨枝带着甘鹿去吃了她中午心心念念的羊肉汤。因为距离饭点还有一段时间，所以店里的人要少了很多。


    杨枝表示，吃饭的体验感非常好。


    乳白色的浓汤微微泛着油光，鲜嫩的羊肉沉浮其间，水汽氤氲出袅袅上升的香气，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杨枝真的是饿极了，她不仅吃完了甘鹿给她带的东西，还喝了一大碗羊肉汤。


    甘鹿给杨枝倒了杯水，有些不满地抱怨道：“你们那儿都不管饭吗，怎么饿成这个样子。”


    杨枝嘴里还叼了块肉，闻言先是摇了摇头，等把嘴里的东西吃完，才开始说话：“管饭啊，但是中午没什么心情吃，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么饿。”


    甘鹿觉得这样的杨枝特别可爱，能吃能喝的，多好啊。


    “感觉你今天有一点不一样了。”


    面对甘鹿的评价，杨枝笑了一下：“哪里不一样了，长高了还是变胖了？”


    甘鹿：“不是外表，是状态。就是整个人很轻松，很开心。”


    杨枝对甘鹿的说法表示了肯定：“你没有感觉错，我的人生在今天得到了升华，过去的杨枝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升级版杨枝。”


    “你怎么一点也不吃啊，不饿吗？”


    甘鹿摇了摇头：“我不饿啊。你要吃我这一碗吗？”


    杨枝点了点头，然后毫不客气地把他的碗拖到了自己的面前，继续开始啃肉。


    不行不行，这个工作真的不能再干了。饭都不让人吃饱，这还得了。甘鹿痛心疾首地想。


    他其实很想问问杨枝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是让她先吃饭吧。


    不着急。


    吃完饭后，甘鹿开车带着杨枝去了趟超市，买了一堆户外露营要用的东西。甘鹿推着购物车，杨枝就跟在甘鹿旁边帮着一起选东西。


    吃完饭一起逛超市，这样的活动，莫名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啊。


    看着甘鹿脸上浮现出了莫名的微笑，杨枝疑惑发问：“你笑什么呢？”


    甘鹿连忙回神：“没有，就是想到一些开心的事情，怎么了？”


    杨枝指着货架上两种不同的蛋卷桌，很认真地发问：“应该买哪一种啊？”


    甘鹿看了看，果断给出了选择：“实木的虽然很有质感，但是太沉了，带着不方便。选铝合金的吧。”


    杨枝一脸“受教了”的表情，然后把选好的东西往购物车里放。


    甘鹿推着车看着杨枝，一脸的笑意。


    真的，更像了。


    从来没有觉得逛超市是一件那么有意思的事情。


    等他俩从超市出来，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把东西放在了后备箱，甘鹿打开车门正准备上车呢，却被杨枝拉住了。


    杨枝的表情有点严肃，看起来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甘鹿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杨枝轻轻地“嘘”了一声，然后用只能彼此听见的音量说道：“东西放好，我们去周边转一圈。”


    甘鹿没有问为什么，果断地答应了下来：“好。”


    反正杨枝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杨枝带着甘鹿，这边转转，那边逛逛，最后拐进了一家夜店里。


    普普通通的一道门，像是将世界隔绝成了两部分。门外是独属于城市的喧嚣，带着冬日特有的凌冽，显得灰蒙蒙的。


    而门内，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在黑暗中闪烁，营造出了一种神秘而诱人的氛围。音乐声震耳欲聋，鼓点、电子音和人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道独特的旋律。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香水的味道。


    这些东西交织在一起，刺激着每一个人的感官。


    在进入这陌生环境的一瞬间，杨枝就不适地皱了皱眉头，手机上说这种地方就是吵了一点啊，怎么乌烟瘴气的。


    但很快，她就自己说服了自己：算了，乱也有乱的好处。


    这里实在是太黑太乱了，杨枝紧紧地拉住了甘鹿的手腕，灵活地穿梭在人群中，最后来到了一个角落的小沙发处。


    甘鹿脑海中是满满的问号，但还没等他发问。杨枝就一把将他摁在了小沙发上，然后利索地脱掉了自己的羽绒服扔到了一边，露出了修身的黑色内搭。


    她一只腿贴着沙发边缘，另一只腿干脆跪在了沙发上，就着这个姿势，就这么把甘鹿困在了方寸之地。


    标准的沙发咚，相当暧昧了。甘鹿甚至能闻到杨枝身上洗衣粉的味道。


    甘鹿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他结结巴巴地问道：“杨，杨枝，你要干嘛啊？”


    杨枝的眼睛还在杂乱的人群中穿梭，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尽管忙碌，但她还是耐心地给甘鹿解释了起来：“你被跟踪了，”杨枝想了想，又继续道，“不对，是我们被跟踪了。”


    “在超市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劲了，但是那个人的反侦察能力不错，我竟然一时间找不到是谁。夜店里又吵又乱，方便我们藏起来。但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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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跟进来了，我就一定能把这个耗子揪出来。”


    “不会难找的，带着任务跟踪和来这里放松的人，是不一样的。”


    甘鹿好整以暇地看着杨枝因为灯光而变得忽明忽暗的脸，问道：“那你为什么要用这个姿势啊？你还把衣服脱了。”


    杨枝“啧”了一声：“注意用词啊，我就脱了个外套。你的长相和身高都太扎眼了，而我穿的很明显和这里格格不入，这样比较好隐藏。”


    意思就是他又高又帅喽。


    杨枝不是不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意，可她就这么毫无芥蒂地和自己摆出了一个如此亲密的姿势。


    所以自己是不是可以得寸进尺一点呢？


    甘鹿放在一边的手默默地攥成了一个拳头，然后他试探性地搭上了杨枝的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思都在找人上，杨枝竟然没有理会他。


    她的腰，真的好软好细啊。甘鹿满足地想。


    周边的音乐声震耳欲聋，而他的心跳交织其间，汇成了一首暧昧的奏鸣曲。


    心脏在胸腔中激荡，甘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了出来，他的声音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抖：“还没找到吗？”


    最好不要找到，不过这个不太可能。那就慢一点，再慢一点。甘鹿想。


    杨枝就显得冷静多了：“嗯，太乱了，有点难找。”


    以杨枝的能力，她不是应该做什么都很游刃有余吗？找一个格格不入的偷窥者，这么难吗？


    甘鹿突然灵光一闪，迟疑地问道：“你以前……是不是抓错过人啊？”


    杨枝没有回答，但只看她僵硬的表情，甘鹿就差不多明白了。


    甘鹿的脸上是绷不住的笑意，杨枝啊杨枝，怎么这么可爱啊。


    和杨枝的紧张不同，甘鹿整个人显得轻松了很多，他甚至开始探究起了白天在羊肉汤店，那个还没得到答案的问题：“所以你的人生为什么得到了升华啊？”


    因为这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所以杨枝整体是要高于甘鹿的，听见甘鹿的问题，杨枝低头错愕地看着他。


    都什么时候了，多危险啊，他还有心思探究这些。自己在这个世界无亲无故的，这人很明显就是冲着甘鹿来的，他怎么一点也不上心啊。


    甘鹿安抚地拍了拍杨枝的侧腰：“不要这么紧张，放轻松。这种事情，我以前也不是没经历过。早就一回生，二回熟了。”


    以前……也有？他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见杨枝低头不语，又开始神游，甘鹿催促道：“所以是为什么啊？”


    杨枝是真的佩服他的心态，就着这个暧昧的姿势，杨枝将今天拍戏发生的事情都给甘鹿讲了一遍。


    包括她的恐惧，她的释然，她对自己的放过。


    从外人看来，这俨然就是一对正在角落里搞暧昧的小情侣。


    不过也有可能不是情侣，这种地方，还是寻欢作乐的小年轻占比比较大。大家的生活都这么忙了，难得的放松时间，谁还有心思去探究别人呢？


    而甘鹿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好奇，到心疼，最后变成了欣慰。杨枝在慢慢变好，融入这个世界，成为一个喜怒形于色的普通人。


    真好。


    甘鹿认为，在这里，杨枝不需要成为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毕竟她已经那么厉害了。所以现在，只要她能吃能睡、能哭能笑，那就很好了。


    有时候，普通其实很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