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杨枝回答的时候，甘鹿因为心虚，心跳不自觉地加速跳动了起来。


    他总觉得，杨枝或许不是一无所知。


    甘鹿不敢想，如果杨枝知道他那些卑劣的心思，那他们现在平静又幸福的生活会不会就像18岁那年一样，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一样，皆成泡影。


    他确实……很没有安全感。自从离开了山里之后，甘鹿能感觉到自己越来越焦虑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然后杨枝却又一次，稳稳地接住了他急速下坠的心。


    终于如愿听到了理想的答案，甘鹿下意识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得寸进尺道：“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公司啊，我可以教你一些别的事情，这样你就可以体会不一样的工作了。是新鲜的生活，很好玩的。”


    “你不是要保护我吗？”


    杨枝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反问道：“快过年了，我们是不是要走了？”


    甘鹿点了点头，有些不解：“怎……么了？”


    杨枝思索了一会儿，说道：“那我不跟你去了，我要趁着最后这几天，把这个城市转一遍。”


    是因为要走了，所以想要好好玩几天吗？甘鹿想。


    于是他自告奋勇道：“那我开车带你吧，我给你当导游。”


    杨枝轻轻地弹了一下甘鹿的额头，无奈道：“好好工作吧，少爷。”


    甘鹿紧紧地搂住了杨枝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这个项目其实都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就剩一些后续的收尾工作。过几天有个庆功宴，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庆功宴？就是那种在一个很金碧辉煌的地方，穿着各种各样的裙子，然后端着酒杯到处走来走去，找人社交的活动吗？


    杨枝根据自己从电视剧里看到的情节，迅速地判断出这个活动并不适合自己，她为难地开口道：“不了吧，我不太习惯穿那种衣服。”


    是的，在这里从夏天待到了冬天，杨枝至今都没有穿过裙子。她保守了20多年，骤然让她露胳膊露腿，真的很不习惯。


    甘鹿没想到杨枝担心的问题竟然这么奇特，他忍俊不禁道：“没关系，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怎么舒服怎么来。你能去，都是这次庆功宴最大的面子了。”


    “人家都有女伴，就我没有，很可怜的。去嘛去嘛。”


    没办法，他又开始撒娇了。杨枝叹了口气，无奈道：“我考虑考虑吧。”


    考虑考虑，到底是遵循内心还是迁就甘鹿。因为杨枝真的不喜欢那种场合，但如果是甘鹿的请求，杨枝还是会纠结一下的。


    虽然杨枝没有直接答应，但是这个答案也差不多了。


    甘鹿笑了，他捏了捏杨枝柔软的腰：“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杨枝指了指门口：“苏荷让我明天去隔壁吃早饭。她还说拒绝某外来人士去蹭饭。”


    某外来人士甘鹿：“……”


    连做饭都要和他争，还好，他们马上就要走了。


    很快，杨枝身边又只会剩他一个人了。


    甘鹿再次问道：“真的不用我陪你去玩吗？”


    杨枝：“真不用。”


    见杨枝如此坚持，甘鹿只好妥协了：“好吧好吧。”


    只是普通的出去玩，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的。甘鹿想。


    第二天，杨枝难得睡到了自然醒。阳光洒了满屋，房间里除了她自己，空无一人。甘鹿已经去上班了，杨枝自己穿好了衣服，又给小猫喂了喂食儿，就去隔壁了。


    这样平常简单的日子，杨枝过的特别满足。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那种惶恐不安，踩在半空的感觉了。


    可是那个让她安心的归处，似乎没有那么安稳。杨枝总觉得甘鹿没有在山上那么放松快乐了，他的状态有点紧绷。


    但这到底是他们俩关系的转变，让她看到了不一样的地方，还是别的什么，杨枝也不知道。


    唉，想不通就不想了，日子嘛，就这么慢慢过吧。杨枝决定放过自己了。


    杨枝有时候也实在是一个得过且过的人，她不喜欢为难自己，既然想不通，那就不管了。反正现在的生活安稳又平静，这很好啊。


    现在最重要的是，去吃饭。


    杨枝的生物钟其实特别准时，就算是睡懒觉，也一般都会在9点的时候醒。苏荷都算好了时间，所以当杨枝进门时，早饭也差不多刚做好。


    何小花去上学了，这孩子现在不在家吃饭了，除了中午那一顿，早晚饭都是在外面买着吃的。


    早上苏荷起床的时候，何小花已经出门上学了，晚上苏荷都快睡了，何小花才从补习班回来。


    每天披星戴月的，相当辛苦。


    当然，在这样的努力下，效果是非常显著的。她现在在那个普通班，已经能稳定在班级前20了。


    虽然这个成绩依旧上不了什么好高中，甚至有可能连高中都上不了，但是这才是刚开始啊。


    何小花同学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去进步呢。


    杨枝听着苏荷讲着何小花的近况，实在是很开心。虽然她本人出的力不大，但这孩子好歹被她养了一半吧，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就像是养花，看着自己浇灌的小花茁壮成长，没有人会不喜悦的。


    看着杨枝乐的冒泡的表情，苏荷清了清嗓子，转换了一下话题：“说完了何小花同学，来说说你吧，杨枝同志。”


    杨枝不明所以：“我怎么了？”


    苏荷痛心疾首地指了指杨枝的脖子：“我说你们俩也注意一点吧，这样影响多不好。甘鹿这个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他私下里怎么玩的这么大。你不疼吗？”


    唉，又误会了。


    杨枝如实相告：“这是周周咬的。”


    苏荷沉默了，过了许久，才神色复杂地说道：“那你这成分挺复杂的啊。”


    于是杨枝又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给苏荷复述了一遍。


    只不过剔除了前因后果，因为周周这个因，实在是不方便说。


    真实相当惊险的经历，苏荷虽然不知道杨枝为什么要搞那个导演，但是猜也能猜的七七八八了。不管是因为什么，那肯定是对方的错。


    娱乐圈，果然不是什么好混的地方。


    苏荷只有一点很不理解：“那周周为什么要咬你啊？”


    杨枝撇了撇嘴：“不知道啊，我也很奇怪啊。不管了，反正我都离职了，都跟我没关系了。”


    今天是个难得能在一起吃饭的日子，杨枝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在今天把要离开的事情说出来：“对了，过几天，我准备离开了。”


    苏荷只是愣了几秒，然后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料到了。”


    离别不是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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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杨枝看着格外平静的苏荷，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苏荷拍了拍杨枝：“你去走自己的路，我们也有自己的路要走，整的那么伤感干嘛。交通那么发达，大家想聚就聚啊。你现在都发达了，想飞就飞。”


    杨枝被逗笑了：“嗯啊。”


    之前她还是个穷逼的时候，对苏荷表达过对坐飞机的向往。然后两个穷逼甚至畅想过以后坐飞机到处旅游的场景，简称白日梦。


    大概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发财后畅游世界的理想吧。


    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苏荷和杨枝对视了一眼，各自在双方的眼中看到了意外。


    这谁啊？


    苏荷站了起来，贴着门问道：“谁啊？”


    门外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他礼貌地说道：“您好，我是来给杨小姐送新手机的。”


    甘鹿公司那边抽不开身，所以就让助理把东西送过来了。不仅仅是手机，还有一个全新的相机。


    助理细致地给杨枝讲了一遍相机的使用方式，然后温和地说道：“甘总知道您这几天要出去玩，所以买了个相机，给您拍照片用。希望您玩的开心。”


    杨枝点了一下头：“谢谢啊。”


    苏荷在一边简直叹为观止，这就是有钱人的恋爱吗——大几十万的镯子和大几万的相机说送就送。


    真是长见识了。


    助理送完东西，教完杨枝就走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看得出是一个做事情很利索的人。


    苏荷：“要走了，所以准备好好转转呢？”


    杨枝一边摆弄着手里这个新奇的物件，一边答道：“算是吧。”


    苏荷挑了挑眉。


    算是吧？那就是不是了。只是杨枝既然不把话讲清楚，那她也没必要缠着问了。杨枝，一个神秘的女人。


    就让她保持自己的神秘吧。


    杨枝举起了相机：“苏荷，笑一个。”


    苏荷茫然地看向杨枝，然后就这么被记录下来了。


    杨枝看着显示屏上的照片，笑弯了眼睛：“这个还挺好玩的诶。”


    苏荷：“……”


    没化妆，没穿漂亮衣服，你是好玩了，我一点也不觉得。有没有一点给女生拍照的自觉性啊，怎么能抓拍这种丑照呢？


    不过杨枝确实不一样了，更爱笑、爱闹了，对嘛，这才是这个年纪的姑娘该有的状态。而不是整天死气沉沉的，过着一天又一天重复的日子。


    看着杨枝兴奋地研究手里的东西的样子，苏荷欣慰地弯出了一点笑意。


    她比杨枝大几岁，所以总是会下意识地把自己放在一个姐姐的位置，虽然她知道杨枝很强，但总是会不自觉地更怜惜她一点。


    苏荷总觉得，杨枝应该吃过很多的苦。


    看到杨枝这样的转变，真的很让人开心。


    吃完早饭，苏荷给杨枝准备了一袋子的东西，有吃的、有用的，然后两个人一起走向了公交站。


    两个人最终坐上了方向相反的车次。


    杨枝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缓缓掠过的风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冬天让这个城市显得灰蒙蒙的，却并没有消减杨枝心里的喜悦。其实也没有发生什么具体的事情，但就是很开心。


    杨枝现在，很开心，而且是那种踏实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