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内的咖啡香气更加馥郁。


    夏夏回到柜台，伸手指了一下菜单，笑着问：“需要推荐吗？”


    虞茵摇头，习惯性开口：“一杯冰美.....”


    小腹隐隐作痛，想起自己还在生理期，她顿了下，眼底闪过一丝懊恼，只能退而求其次。


    “算了，还是换成热美式吧。”


    她声音闷在围巾里，不算大，但店里的环境足够安静，能传遍大厅里的每个角落。


    点完单。


    许是看虞茵有眼缘，夏夏话痨的毛病犯了，一边做咖啡，一边忍不住和虞茵聊起了店里的新品。


    女孩胳膊撑在台面上，单手托腮，一脸认真地听对方讲话，时不时点一下头，没有任何不耐。


    情绪价值给足，这样的人实在讨人喜欢。


    夏夏对她的好感度无限飙升。


    难得大方，指着菜单说：“尤其是这款燕麦丝绒拿铁，很多客人都喜欢，下次你来，我请你喝。”


    并没有告诉对方自己只喝得惯美式。


    虞茵笑眯眯点头，很给面子的来了句：“好，有机会我会试......”


    话还没说完。


    旁边忽然响起了一道清冷微沉的男声，是贺时堰。


    “来杯冰美式。”


    聊天被迫终止。


    出于打工人天生对老板的恐惧，夏夏一下子安静下来，默默转身，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做咖啡。


    气氛沉寂，莫名有些微妙。


    虞茵悄悄抬眼。


    用余光瞥了身旁的男人。


    唔.....


    怎么办。


    近距离观察贺时堰那张帅脸，邀请他做自己模特的冲动再一次疯狂地涌了上来。


    虞茵正沉浸在对方的美色中，不料男人忽然侧眸，视线望过来，冷不丁吓了她一跳。


    “.....”


    虞茵轻咳一声。


    连忙收回视线。


    偷看被抓包，这情况....就有些许的尴尬了。


    但转念一想。


    这似乎是个不错的露脸机会。


    如果能混个眼熟，下次见面就可以用“你好，又见面了”这类话作为搭讪开场白了。


    思及此。


    少女干脆拉下围巾，像是打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招呼，朝非常自然地对方点头致意。


    压根没指望得到回应，她点过头，便若无其事移开视线。


    虞茵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腔，缓缓流进胃里，小腹瞬间舒服了不少。


    这时，耳边蓦然响起男人的声音，缓慢低沉，还带着几分沙哑：“味道还可以吗？”


    虞茵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握着纸杯回头，“嗯？”


    就连夏夏也愣住了。


    她第一次见老板主动搭讪一个女生。


    “抱歉，是吓到了吗？”


    四目相对。


    贺时堰滚了滚喉咙，视线凝在虞茵脸上。


    当触及她眼底的陌生时。


    他整个人都僵硬住了，眸里汹涌着难以自持炽热爱意与贪恋瞬间消散，破碎。


    化作寂无。


    她……不记得他了。


    她不记得他了。


    纤长的睫毛轻颤，遮住眸底绝望的情绪。


    相较曾消匿于这个世界不留一丝痕迹的人再次出现，忘记他，又算得上什么奇怪的事呢。


    没什么能比她回来，更重要了。


    良久良久。


    男人才勉强勾了一下唇角，垂眸，不露声色地敛去一切情绪。


    他低声解释说自己是店里的老板，冒昧询问只是为了获取反馈，从而为顾客提供更优质的产品与服务。


    希望没给她带来困扰。


    对方态度温和有礼，挑不出一点错。


    最后又说了声抱歉。


    虞茵微微摇了摇头：“没关系，没有吓到。”


    她有些意外。


    眼前的男人教养极好，没有想象中难以接近，性格也不如气质那般冷沉。


    在他身上，真的完全看不出4250口中那人的影子。


    虞茵把杯子放下，只觉得从纸片人到真实人类，变化真的好大......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好事。


    比起疯子，她更愿意和温柔有礼的绅士交朋友。


    没纠结多久，少女心很大的笑了笑，回答男人的第一个问题：“味道很不错，在我喝过的美式里能排前三。”


    此时的她完全忽略了一点，那就是——真实存在且拥有自己思想的人，会伪装。


    至此，读者上帝视角完全消失。


    更何况虞茵从没读过原书。


    系统曾描述的，说不定就是他隐藏在骨子里的本性。


    .....


    “前三？”男人微微抿唇，状似很敬业的样子，声线略低问道：“方便问一下，其它两个是什么咖啡品牌吗？”


    “方便的。”


    “不过不是什么品牌。”虞茵笑笑，一本正经地回答：“在我心里能排的上第二的，是我亲手冲的美式。”


    “那第一....”贺时堰眼眸微闪。


    控制住声线。


    平静问：“是特别困倦时喝的速溶美式吗？”


    此话一出。


    虞茵错愕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在她心里，确实所有的美式都比不过被迫熬夜赶画稿时的那一杯速溶美式。


    谁懂。


    真的能救命。


    “我猜对了么？”男人轻笑了下，波澜不惊道：“误打误撞。”


    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台面上撕下一张便贴，又拿了支笔递过去，“如果有任何意见和建议，都可以写在这上面。”


    “贺时堰。”他静静盯着她补充。


    虞茵一愣。


    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在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意外之喜。


    连名字都愿意告诉她了，那.....他们这算彻底认识了吧？


    礼尚往来。


    少女弯了弯眉眼，顺势开口：“虞茵，我叫虞茵。”


    “很高兴认识你。”


    温软的嗓音落入耳中，贺时堰有些狼狈的别开眼。


    漆黑瞳孔翻涌的暗色被遮住，内心疯狂叫嚣着的情绪几乎再也克制不住，将要暴露无遗。


    “抱歉，暂且失陪一下。”


    他落荒而逃。


    神经大条的虞某人点点头，没察觉到任何不对。


    ......


    鲜血混杂着镜子的玻璃碎片在卫生间炸开，很刺耳的声响，被阻隔在这一片空间。


    平复好呼吸。


    男人面无表情靠在墙上，垂着眼睫，任由手上的血往下落。


    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


    意识空前清醒。


    声音、长相、名字，全部都一模一样。


    就连喜好也没有任何变化。


    是真的.....


    她回来了。


    十年，她终于再次回到了这个世界。


    贺时堰忽然笑了起来，点缀着红色小痣的浓重眉眼，在昏暗光线下愈发显得惊心动魄。


    -


    与此同时，另一边。


    虞茵弯着红唇，心情愉悦撒娇似的问夏夏：“姐姐，你们老板经常来店里吗？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告诉我吗？”


    看着眼前漂亮的少女，夏夏心情复杂。


    老板堪称女性绝缘体，别说女朋友了，就连异性好友，她都没在他身边见到过。


    而且他虽然是老板，但店里的无论大小事，他一概不会插手……


    询问反馈？


    开什么玩笑。


    凭借她敏锐的直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


    虞茵。


    未来会和老板扯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毕竟老板态度摆在这里。


    作为员工，她自然不会拖后腿，于是把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


    说暂时失陪的贺时堰迟迟没有出现。


    虞茵看了眼时间，五点十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外面的雪仍未停，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她得走了。


    反正贺时堰每天都会店里。


    她朝夏夏摆摆手告别，撑开伞毫无眷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