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潇潇，清脆悠扬。


    直至空气重新沉寂下来，身形修长挺拔的男人才再次出现。


    夏夏甫一见他，便立刻开口提醒：“虞小姐刚走。”


    贺时堰没吭声。


    他知道她离开了。


    怕自己刚才的样子吓到她，他才迟迟没有出现。


    男人站在玻璃门前，一动不动，眉骨轻抬，安静且毫无顾忌地注视着漫天大雪中女孩逐渐远去的背影。


    不知过了多久。


    啪嗒——


    一声两声。


    凝固的伤口无故崩开，鲜血顺着雪白的指尖缓缓蜿蜒而下，溅落在地上。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老板，你的手....”


    夏夏注意到了，惊愕开口。


    男人的手被鲜血染红，指骨关节血肉狰狞。


    这伤绝不是小磕小碰，倒像是......


    自、残。


    夏夏硬着头皮打量，她直觉想，老板刚才情绪一定失控了。


    为什么。


    是因为虞茵吗……


    “我，我去拿医药箱。”


    “不用。”


    像是才想起自己手上有伤，贺时堰垂敛眉眼，扯下领带，将其一圈圈缠绕在手上止血。


    冷峻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无波无澜，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虞茵。


    虞茵。


    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漆黑的眼微黯。


    若不是情绪失控，原本可以在她身边多待一会儿的。


    这么想着。


    贺时堰皱眉沉了脸色，骨节力道不断收紧，领带颜色加深，隐隐渗出血迹。


    ......


    负二层，超市。


    暴雪未停，加之超市离小区又有段距离，考虑到诸多因素，虞茵果断放弃口袋里那张长长的购物清单。


    这种情况，买太多东西就是自找麻烦。


    囤货嘛，不着急。


    等雪停再出一趟门就好了。


    慢慢悠悠逛了一会儿，她推着小车到收银台排队结账。


    车里除了卫生巾，就只剩下几罐旺仔牛奶和两桶泡面。


    出了超市。


    虞茵撑开伞，走进风雪里。


    这时太阳已经落了，天色完全暗沉了下来。


    少女一手握着伞柄，一手拎着塑料袋，两只嫩白小手露在外面，很快被冻得通红。


    好在她对雪的新鲜感还没消失。


    深一脚浅一脚的踩进蓬松柔软的雪里，玩趣似的，让她可以暂时忽略掉寒冷。


    道路两边路灯低垂，光线裹挟着凌乱飞舞的雪花扫过漆黑伞面，在虞茵身上拓下细碎的光影。


    她脚步轻快。


    全然没有发觉有人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她身后。


    -


    电梯门合上。


    贺时堰无声无息地站在公寓大厅门口，他平静抬了下眼皮，点燃一根烟。


    隔着缭绕的烟雾。


    电梯上行，数控面板不断闪烁跳动，最终在24楼停下。


    指尖闪着星点火光。


    男人身姿笔挺，被风雪沁染过的清冷精致的眉目微不可闻地闪过一丝笑意，流光溢彩好似冰雪初融一般，让人惊艳难忘。


    “找到你了.....”


    他嗓音低磁隐隐颤抖，自言自语似的飘散在空气里。


    ......


    “贺总，这是您要的资料。”


    贺氏集团大楼顶层，总裁办，温秘书推门进去，恭敬地将一份文件放在办公桌上。


    空气十分安静。


    “贺总？”


    他又叫了声，等了好几秒都没有得到回应，温秘书莫名，偏头朝后望了眼，疑惑上前。


    沙发一角。


    男人倦怠阖着眼，安静向后仰靠在上面，绷起的下颌线条流畅分明。


    办公室暖气开着，恒温暖和。


    他身上的大衣却没有脱，衬衫领口凌乱敞开，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喉结精致，弧度撩人。


    肩上的雪籽已经融化，洇出一小片未干的水迹。


    看样子刚回来不久。


    室内光线昏暗，助听器被随意丢在一旁，与暗黑色皮质沙发融入一体，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男人半张脸陷入阴影，背后是一整片落地窗。


    窗外霓虹璀璨，笼罩着漫天的白，车水马龙万家灯火，俨然一副热闹繁华的场景。


    玻璃窗隔开两个世界，这里无端叫人感到孤寂。


    温秘书下意识放轻呼吸。


    跟在贺时堰身边六年，这副明显情绪外泄的模样在他眼中无疑是新奇罕见的。


    向来一丝不苟冷漠无情的工作狂机器居然没有在办公，而是靠在沙发里休息。


    甚至连洇湿的大衣都没有脱。


    这是他老板？


    温秘书曾一度认为，在这偌大的办公室里，休息间和沙发就是个摆设。


    因为只要老板得空，就会跑去咖啡馆。


    他从不会把空闲时间留给公司。


    更不会留在这里休息。


    像躺在沙发上小憩这样的事于普通人而言再正常不过，但对老板来说却十分反常。


    不对劲。


    他整个人都透着不对劲。


    温秘书皱了皱眉，缓缓移动目光，视线落在办公桌上的文件上，停顿片刻，忽然灵光一闪。


    脑袋里浮现出一个堪称大胆的想法。


    难道......


    与那份资料有关？


    老板从不会无缘无故调查一个生意场外的女生，更何况那个女生的长相极其漂亮。


    “......！”


    结合那份资料，再想起公司高层里的某些隐秘传言。


    许特助激动了。


    据说，他们贺总心里有个白月光。


    喜欢了好多好多好多年。


    具体多少年他们不知道，白月光是谁也不知道。


    但这事传得神乎，且有鼻子有眼。


    说什么老板因为这事还被老夫人强制送去看了心理医生。


    那时的贺总才多大？


    好像还没有成年。


    啧。


    这要是真的....


    等一下。


    温秘书猛然想起，资料上的那位虞小姐今年才刚满二十一岁。


    虽然她现在是成年人。


    但往前推个七八九十十一年……


    人姑娘还是个十来岁的花骨朵啊！


    如果她真的是白月光，那贺总岂不是.....


    恋、恋童……？？？


    ！！！


    靠。


    变态啊！


    怪不得会被老夫人送去看心理医生。


    温秘书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办。


    他好像发现了老板的惊天大秘密。


    会被灭口吧.....


    迟疑两秒。


    温秘书紧张吸一口气，打算先离开办公室，但他人还没来得及转身，就毫无征兆地对上了一双漆黑没什么情绪的冷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