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星注意到元若颤抖的拳，她上去包住她的拳头，挽住她的胳膊，轻声劝解，“元若姐姐，我们回去吧？”


    元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明明不想看到眼前的景象，不想看到他们在一起。


    脚下却挪不动步子。


    硬是要看。


    阿星又轻声提醒，“李妈妈还在。”


    她转头看向李妈妈，后者一幅兴致勃勃看好戏的模样。元若思索一番，像是在心中下了什么决定，一把反拉住阿星，“我们走。”


    “诶！元若姑娘！你……走了？”


    元若根本没搭理她。


    怎么这就走了？


    还以为会抢个你死我活！


    李妈妈撇撇嘴，转过身来，见闻愔也收拾好衣裳，端上木盆也准备走了。


    “咦，你也洗好了？”她一双眼睛在闻愔的盆里四处瞅着，“我那个……那个……”


    “喏，皂荚还给你。”闻愔本来就准备要还给她的，所以就拿在手上，“今日多谢你了，李婶子。”


    “哎哟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闻愔还没说什么，张恕却道：“不用麻烦你。”


    李妈妈愣了愣，而后笑得有些暧昧，“二当家这是不放心我呀！”


    张恕什么也没说，从闻愔手上接过木盆，走了。


    闻愔只笑了笑，赶紧追了过去。


    “我来拿吧，这还挺重的。”


    “无妨。”


    “你拿这个，别把伤口给崩开了。到时……”


    闻愔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住了。


    她看见元若一个人，手上拎着藤篮，正站在小院门口等着。


    元若一直都在看着这边，所以他们的身影出现在路上时，她第一时间见到了。


    她的视线在张恕手中的木盆上梭巡一圈，然后说：“阿恕，我有事想要与你说。”


    “你们聊，我先进去了。”


    元若有些诧异，还以为她会不肯，要费些口舌，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闻愔说完便伸手想要去拿木盆，谁知张恕察觉到她的意图，手往上一抬，让她拿了个空。


    她正奇怪呢，便见张恕拿了木盆进院子，直接到晾衣绳边才放下，“会晒吗？”


    闻愔看了看绳子，很肯定地说：“会。”


    张恕轻轻嗯了一声，便又回去院门边，将元若让了进来，“何事？”


    元若看看不远处的闻愔，双手绞在一起，不说话。


    闻愔立刻道：“渴了，好想喝水，先去喝点水吧。”


    说着，她进了屋子，还不忘把屋门给关上。


    元若见她进去后没再出来，又犹豫了一会儿，才鼓足勇气，“阿恕，我就想……想问问你，你可有喜欢……喜欢过我？”


    张恕声音清冷，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


    元若的脸色瞬间白了。


    “那原来呢？”


    “从未。”


    元若：“……”


    不是没有想过这个结果，但她总是抱着一线希望。


    毕竟——


    “你不喜欢我，那当年为什么要替我赎身？”


    张恕微挑挑眉。


    “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那晚要拍下我，却又……又什么都不做？”


    元若的眼睛轻轻一眨，晶莹的泪水便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


    “我今日才知道，你那晚……也许不是因为爱怜我，难道是因为……”


    “是因为我不喜欢。”


    “为什么？”元若几乎泣不成声，“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


    为什么要做这些？


    张恕眉心紧蹙。


    记忆深处的某些片段，又被翻找出来。


    原本好些的头，好像又痛了起来。


    ‘轻……求您，轻点……’


    ‘……疼，求您别这样……太疼了……’


    ‘别在孩子……别在孩子面前……’


    ‘你走开啊！别看！快走！走！’


    意识好像也开始有些昏昏沉沉的。


    眼前的姑娘还在等他的回答。


    张恕闭着眼睛揉了揉额角，待那头痛好些了，才说：“他们抓你的那天，我见你挣扎的很厉害，想来是不愿意沦为土~娼，所以才帮你。”


    “你花银子送我去学医……”


    “你总得学个本事，这样不论何时，都不必依附旁人。”


    张恕说完后，元若的眼泪流得更加汹涌，却无声。


    原来是这样。


    是她误会了。


    元若痴痴地看着张恕。


    这么多年来，他真的从未有过一次，主动找她，也从未有过一次，主动出现在她面前。即便他们曾经一起都在张老爹那里，他也是早出晚归，若不是她的刻意等待，他们几乎就碰不上面。


    原来她以为是他要练刀，太忙了。


    现在才知道，根本就是不喜欢。


    误会了这么多年。


    是她自欺欺人了这么多年。


    元若缓缓退了两步，左手放在右手上面，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


    随即起身出了小院，再没有回过头。


    张恕关上院门，揉着额角，脚下有些虚浮，径直回了厢房。


    小院并不是很大，基本没有隔音。闻愔在屋内原本等他们谈完，好出去晒衣裳，可他们一直在说话，一个不小心，她倒是给全听了去。


    闻愔有些不好意思，但也让她对张恕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


    倒也不是一个真正凶狠残暴之人。


    元若也是个好姑娘，长得也清秀可爱，只希望张恕能早些开窍，这两人倒也算般配。


    闻愔见元若走了之后，张恕也回了屋。


    她赶紧出来，把衣裳都挂上了晾衣绳，又把木盆放好，却还没见张恕出来。


    她到他门前，轻轻敲了敲，才发现门没关，张恕正趴在桌上，好像是睡着了。


    “张恕，你……”闻愔进屋绕到桌子的另一边，“真的睡着了？”


    还没吃午饭呐！


    “张恕。”


    闻愔轻轻叫了他几声，他没有反应。


    她又推了他几下，他眉间皱了皱，脸颊在臂弯中蹭了几下，却还是没有醒。


    闻愔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不像是能睡这么沉的人啊！


    而且他脸颊，怎么好像有点粉粉的？


    而后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闻愔探手搭上他的额头。


    呀！好烫！


    李大夫在的时候就说，要注意可能会高热，这两天都好好的，怎么大夫走了，他开始病了？


    “张恕，你不能睡在桌上，我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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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床上睡好吗？”


    闻愔绕着他转了一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终于，在见他眉间愈发紧皱时，闻愔心中默念，我这是为了帮人，并不是有意与旁的男子接触。


    嬷嬷莫怪！


    念叨完，闻愔抓起张恕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


    搂住……腰身……


    好结实！


    闻愔悄悄上下移动了一点点……


    不能乱想不能乱想！


    她集中精神，用力搂紧张恕的腰，用力把他架起来。


    嚯，好重啊！！


    闻愔被他压得，腿都开始轻轻颤抖。


    两步一挪地，终于把张恕给放到床上去了。


    给他盖好薄被，闻愔第一件事便是跑去聚义厅找大当家的，麻烦他帮张恕请个大夫。


    原本她还打算问大当家有没有什么吃的，可惜她到的太晚，午饭早就没了。无奈，她只好回去自己做。


    李大夫这次倒来得很快。


    闻愔还在与午饭奋斗的时候，李大夫就来了。


    一番检查后，抓着胡子直说奇怪，“二当家这样，像是风寒入侵，再加上原有的外伤，这才导致了高热。也是他身体好，若是旁人怕是当时就病了。不过这两日天气这么好，除了那日的暴雨，这没有风寒入侵的理由啊，真是奇怪！”


    李大夫一说，闻愔就想到了那日晚间，他出去淋的雨，顿时噤声。


    好在李大夫没多想，开了一些药，给闻愔细细说了煎药的步骤，“三碗水并作一碗，第一遍要先倒掉，第二遍待水开之后半柱香的时间再移开闷上一炷香，一直煎到只剩半碗水，才算熬好。二夫人定要严格按照老夫所说去做，如此方能保障药性。”


    闻愔听得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从不知道熬个药原来是这么难的一件事。即便如此，她还是认真聆听，将李大夫说得每一个步骤都牢牢记下了。


    大当家派了人跟着李大夫去拿药，闻愔在厨房一番折腾，总算是照葫芦画瓢，凭着记忆把那晚张恕做过的疙瘩汤给做好了。


    她端了疙瘩汤去厢房时，张恕还在睡。


    她本想叫他起来吃饭，后来想想，药都还没抓回来，等药抓回来了还要熬呢，没那么快好，不若让他多睡会儿，休息好了，病也好得快。


    于是闻愔坐下先吃了起来。


    吃了一半，她生怕把煎药的步骤给忘了，便想找来纸笔写下来。可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只好拿手指沾水，在桌上多写一遍，加深记忆。


    初夏午后，阳光热烈，满室静谧。


    闻愔沉浸在默写煎药的步骤中，忽然听到床那边有细微的动静。


    张恕似乎睡得不甚安稳。


    他脑袋在枕头上时不时地蹭两下，手紧紧地抓着薄被。


    闻愔凑道近前，发现他眉间紧皱，额上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晌午太热了吗？


    闻愔把门也打开，屋内多了几分凉意。


    她又把布巾打湿，给他擦了额上的汗。


    “好了，现在是不是舒服多了？”闻愔给他把薄被也挪开了些，“好好睡一觉，睡醒了，病就好了。”


    张恕好像是听见了闻愔的声音，他薄唇轻启，似是也想要说什么。


    闻愔趴近了一些，“我在呢，你想要什么？”


    “……娘……我……我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