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的气息，在张恨水跟杰西卡之间展开。


    就好像分手之后再重聚，就算彼此之间无比熟悉，可还是要表现得跟陌生人一样，保持一定的距离。


    杰西卡双手环抱在胸口，傲慢地扬起头，眼神直接忽视掉眼前的张恨水，看向远处。


    张恨水张开嘴，又合上，想说的话语，全部都堵在了嗓子眼。


    他不是个社交高手，特别是在面对女人的时候。


    可是，此时此刻，张恨水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段时间，他所经历的内容，不断在脑袋里汇聚了一个词——母亲。


    母亲不是一个人。


    而是由至少两个人组成的身份。


    一个是女人，一个是孩子。


    女人生下了一个孩子之后，才会成为母亲。


    顾飞燕丢失了自已的孩子，她那种从身体迸发出来的焦虑，自已从肉眼都能看见。


    孩子对于母亲的重要性，可见无比重要。


    “你说过，我们可以有不止一个母亲。”


    “我有小妈燕子，你也有教母。”


    “但母亲却只有一个孩子，一个带着她的血肉，从她肚子里诞生的孩子，这意义非凡！”


    张恨水低头看向了自已。


    一股自卑自怜的感觉，顿时充斥在全身。


    “我从小就没有母亲。”


    “我不知道我妈是死了还是怎么滴.......”


    “如果她还活着，一定会满世界地找我。”


    张恨水突然想起，那天顾飞燕在庄园的地窖里朝自已问出的问题。


    如果他有机会再见到自已的亲生母亲，自已会对她说些什么。


    那个时候的他，充满了太多的愤慨。


    现在，他在医院里，见证了那些被偷掉的孩子以后。


    突然也稍微理解了一些身为“母亲”的心境。


    “如果我能再次见到我的亲生母亲。”


    “我会原谅她，我会好好珍惜她，如果她还爱我的话。”


    “万一我小时候也是被拐走的孩子呢.......”


    也许是这番发自内心的话，有一点打动了杰西卡。


    也许是张恨水没有母亲的经历，触动了有相似经历的她。


    杰西卡那高傲冰冷的态度，也才稍微缓和了一点。


    她不再将张恨水阻隔在自已的世界之外。


    而是有感而发地看着他。


    “你的确是被拐走的.......”


    “被人从你母亲身边拐走的......”


    杰西卡的话，让张恨水浑身触电。


    就好像多年前的冤案，终于得到昭雪那般，内心的迷雾被拨开。


    “什么？”


    张恨水几乎歪着脑袋看向杰西卡。


    “你.......你怎么会知道？”


    “你从哪儿听说的？”


    紧接着，就是连环追问。


    关于自已的身世，张恨水也是一头雾水。


    他有爹，但没有母亲。


    可自已的爹是亲生的，那又为何会被拐卖？


    这明显说不通啊！


    可是自已的爹死了，也没有人了解当年的真相。


    他也不知道从何问起。


    “教堂......实际上是个大型的收养机构，里面有很多被贩卖的孩子的信息。”


    “其中我看到了你的信息，张恨水。”


    杰西卡冷静地回忆起来。


    当时她看见张恨水的名字时，也无比奇怪。


    “不过那些出生信息当中，有被收养的，也有没有被收养的，没有被收养的孩子，也跟正常人一样，过着正常的生活。”


    “我估计你......”


    杰西卡看向张恨水，总感觉他那里怪怪的。


    他总不能被拐卖以后，偶然被自已的亲爹给买了下来吧。


    张恨水自已也抠了抠脑袋，实在是想不明白。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


    因为在一言一语之间，他发现自已跟杰西卡的关系逐渐变得温和了起来。


    “看吧，咱俩还是有很多共同点的嘛！”


    张恨水憨憨地笑了笑。


    杰西卡立马意识到自已对他的屏障解除了，瞬间恢复起那张高冷脸。


    可是二人熟悉以后，她再表现得怎么高冷，也高冷不起来了。


    “决定了！以后咱们两个就是孤儿组合！”


    “专门为解救被拐卖的孩子而活！”


    张恨水开玩笑似的将手搭在杰西卡的肩膀上，露出自来熟的那一套。


    杰西卡却反感地推开他，嫌弃地说道：“谁是孤儿？”


    “我才不是孤儿呢......”


    “哈哈哈，对对，咱俩都不是孤儿，说不定在世界的某一处，我们的母亲正在寻找我们呢！”


    张恨水尴尬地摸了摸脑袋大笑。


    原本跟冰窟窿一般的气氛，也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虽然杰西卡对张恨水有些隔阂，不过个人恩怨总是比不过重要的事情。


    既然是沈墨交代的，她也不能马虎。


    “教堂里，的确刚刚来了五个孩子。”


    “是一个穿黑衣服，戴面罩的男人送来的。”


    “那男的声音沙哑，性格有些狡诈......”


    杰西卡仔细回忆起来。


    教母砍下的价格，那男的能马上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而且毫不退让。


    “是燕子门的燕苍鹰。”


    张恨水立马说出了这人的名字。


    燕子门？


    杰西卡的脑袋上顶出了几个问号。


    张恨水连忙解释：“那是一群自称侠盗的组织，以偷盗为生，擅长潜行，滑翔，攀附墙壁，现在燕子门的首领，就叫燕苍鹰。”


    “燕苍鹰是个奸猾狡诈的家伙，他没有道德准则，连偷孩子这种事儿都干得出来。”


    说起燕子门，张恨水还跟这门派多少有些渊源。


    当初从迈阿密酒吧救下燕子的时候，他也跟燕子门的人交过手。


    入侵凯旋大厦的时候，燕子门的人也帮助过自已。


    燕子门这个组织里的人，有好有坏。


    比如说顾飞燕就是一个标准的侠盗。


    “是吗？听上去他们还挺麻烦的。”


    杰西卡皱眉思考起来。


    心想这群人也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


    “对了，我们的重点是这个孩子。”


    突然，张恨水掏出手机，找到了沈笑的照片。


    “那五个孩子当中，有没有他？”


    杰西卡低头看去，一张呆板而阴沉的脸蛋出现在眼前。


    照片中，那孩子的眼睛就跟深渊里的黑暗一样，黑得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世间所有的恶意。


    “是他！”


    杰西卡一眼就辨认了出来。


    那个喜欢待在笼子里的孩子。


    那个从未张口说过话的孩子。


    那个从不会感受别人爱意的孩子。


    “原来他叫沈笑啊.......”


    可是他从来都不会笑。


    反而阴沉至极。


    “太好了！”


    张恨水见杰西卡有印象，不由得激动起来。


    因为这孩子很特殊，他是沈墨的侄儿，而且父母都出了事故无法照看他。


    “在我们没有制定出营救计划的时候，杰西卡，你一定要好好保护沈笑。”


    “这孩子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张恨水再三提醒道。


    杰西卡点了点头，对于她来说，每一个孩子都很重要。


    不过这沈笑，她还真有些好奇。


    “沈笑看上去，跟普通孩子不一样，他似乎经历过什么事情.......”


    一旁，张恨水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这件事，跟他也有一丝关系。


    是他的师父林啸做下的孽。


    “他曾经，被一个毒贩关在笼子里，他亲眼见到自已的母亲被毒贩逼着摄入毒品......”


    “而且他自已也受到了毒品的影响，脑袋有些......不同于常人......”


    啊？


    杰西卡听后，心中顿然吃惊。


    她虽然想过沈笑如此阴暗是有些不好的遭遇。


    比如被虐待，殴打，冷暴力。


    可是......


    当自已听了他的经历过后，内心还是有些震惊。


    “所以说.......”


    “你一定一定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这孩子正处于关键时期，他的大脑也许会删除曾经那段痛苦的记忆，又或者会一辈子影响他的心理......”


    “冷霜医生说，这完全取决于后期的抚养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