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索结果显示，这本书放在第七层第104号书架。


    图书馆内部光线本就不好，顾知唯摸索半天也没找到开灯的开关。黑白的视野和微弱的光源，让顾知唯上楼时摔了几个跟头。


    尤其是楼梯上还流淌着不明液体。


    不是血液，因为它们在顾知唯的视野中呈现出白色。她不小心蹭了一手，尝试着嗅闻，无色无味。


    手感类似于胶水，但一想到藏在图书馆里的东西连食肠花都要退避三舍，顾知唯合理地猜测这玩意是怪物分泌的。


    一座高达七层的图书馆不安装电梯，楼梯是螺旋式上升的，同时只能容许两人并行，顾知唯一边抓着栏杆向上走，一边在心里吐槽。


    手里冰冷坚硬的栏杆上忽然碰触到一个温热湿软的东西。


    那东西呈现出长条状，顾知唯用手背接触，甚至能感受到它内里的水在有规律地涌动，就像血管。


    她才爬到三楼，就摸到怪东西了。


    顾知唯凝神细听，四周寂静无声，没有任何异常。


    收回手避开那条巨大的血管，顾知唯两眼一抹黑，弓着腰继续往上走。


    越往上走，视野就越暗，登上七楼的时候，顾知唯已经连自己的手都看不清了。她伸出双手，依照着记忆中七楼的布局慢慢前行，摸过书架上带有凹陷的编号，一排一排地找104号书架。


    “嘀嗒、嘀嗒”，头顶的天花板在渗水。


    脚下非常黏腻，顾知唯已经走到85号书架，接着向前，那些透明的液体铺满了地砖，为了不摔倒，她一路抓着书架的边框。


    就在这时，她察觉到身后不远处有一道脚步声。


    咚、咚、咚。


    凭这不急不缓的节奏，她几乎能肯定，这就是鬼影。


    中级boss都恐惧图书馆，鬼影这个低级boss倒是闲庭信步。


    顾知唯怀疑，图书馆里的怪物和鬼影有关系，或许这里就是鬼影的老巢。毕竟那本书就在这儿。


    脚步声逐渐靠近，顾知唯绕到一排书架后面，那鬼影径直越过书架向前方走去了，丝毫没注意到她。


    此后在顾知唯一步一步向104号前进期间，大约每隔一分钟就有一只鬼影经过，她对此见怪不怪，一路摸到104号书架前。


    问题来了：她连封面也看不见，怎么找到那本《校园怪谈：传说中的鬼影中学》？


    104号书架的诡异之处就在于，书架上陈列的每一本书大小尺寸分毫不差，封皮手感相差无几，甚至就连书本的厚度都一模一样。


    顾知唯忽然停下动作，绕到书架侧面。


    鬼影又来了。


    只听它咚咚咚地走到104号书架处，发出“呲”的声响，就好比腐蚀性的药剂滴在了身上。


    天花板的“嘀嗒”声急促了几分，又回归正常。


    顾知唯试探着伸手摸过去——鬼影站立的地方什么也没有了。


    联想起一路上的液体和天花板的声音，她隐约意识到了图书馆大概是个什么东西。


    是不知名怪物的胃部。


    鬼影作为这个游戏里最低级的怪物，会自发来到怪物的胃里充当食物，然后被腐蚀、消化，最后变成地上的透明液体。


    所以，那些食肠花才会对这里畏缩不前。


    顾知唯闯进图书馆的行为在它们看来就是送菜。


    她不禁又想，整个图书馆都只是它的一个器官，难道这个怪物的全身就是整个中学？


    不过熄灯的时间就要到了，顾知唯决定先找到那本书离开，剩下的明日再说。


    她站在鬼影方才站立的位置，耳朵捕捉到“噗呲”的轻响。顾知唯转身避开，举起玻璃碎片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用力扎过去。


    这一下分明扎在书架的书本上，触感却像是皮肉。


    顾知唯松了手退后几步，听见东西落地的闷响。


    为了防止沾上腐蚀性液体，顾知唯脱下校服外套将那个东西捡起来。方方正正，果然是那本书。


    地面忽然震颤起来，厚重的书架翻倒，顾知唯急忙双膝着地，一连滑跪出几米远。


    她好像惹怒了怪物，但又好像没有。系统并未警告说她惊扰了什么。


    既然没播报，那这个怪物就是不生气。


    这么想着，顾知唯顺着来时的路滑行，抓到楼梯栏杆后直接跨坐上去，沿着螺旋往下滑，中间似乎坐爆了几根血管，仗着系统没播报，她有恃无恐。


    走出图书馆前，顾知唯故技重施，又撕下一截窗帘包起一块玻璃碎片防身。


    门外台阶下，几根花蕊都蠢蠢欲动，见顾知唯出来，迅速缠绕上前。


    她出来前已经想好了逃跑路线。


    不走台阶，从台阶边上翻身往下跳，大概三米高度，以她的身手完全没问题。


    但就在顾知唯往下跳时，下方竟然有一根花蕊昂扬着顶端迎接她。


    顾知唯在半空中举起碎片朝它尖端的眼睛上扎，落地的同时把它的尖端钉在地上。


    仔细一看，白色尖端内里的黑线缩了进去，那东西连接着眼睛，就像蜗牛的触角一样，可以在遇到危险时把眼睛朝里面收。


    她扎空了。


    尖端猛烈地挣扎，就像被钳制住头部的巨蟒，轻松将顾知唯甩出去。


    这一甩正合她意，顷刻就拉开十几米的距离，顾知唯避开左右冲撞的花蕊奔向观影室所在的博学楼，猝不及防被其中一根横扫的花蕊绊倒，狠狠扑倒在地。


    【玩家顾知唯、林偌生命值-2】


    这一摔给她手腕扭伤了。


    书本和玻璃碎片散落在地，顾知唯只来得及抱起书本，封皮表面的粘液腐蚀着她的掌心，耳边系统又在播报着生命值减少，她把心一横，将封皮全部撕下。


    【警告：玩家顾知唯惊扰了高级boss·贵英中学】


    顾知唯彻底凌乱。


    扎你胃的时候你不生气，撕个封皮倒是发怒了？


    眼前的教学楼墙体开始坍塌，地面也出现裂缝，那些对她穷追不舍的花蕊在此刻忽然全部撤了回去，甚至就连六片花瓣都合拢起来。


    黑色的不规则血肉从墙体地下钻出，迅速生长，这层肉膜铺天盖地，顾知唯被围在中央，拿起只剩内页的书本，“嘶啦”，又撕下一页。


    满场寂静中，她冷着脸，连撕几页。


    蔓延到脚下的血肉蓦地停住。


    “听得懂话么？我要回去。”


    血肉小心地托举起掉落在地的残页递到顾知唯面前，但她没有接，只是捻着书本的一页用力往外拽——


    【检测到贵英中学（里世界）异常，正在关闭中——】


    黑白的色彩蓦然变化，顾知唯被传送回了鬼影中学的观影室，手里还捏着那本被她撕得破破烂烂的书。


    耳畔响起书页翻动的声音，顾知唯揣在裤兜里的日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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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动。


    她拿出来摊开，只见第三页写着：“我撕坏了图书馆的一本书。”


    这一行字是血红色。


    顾知唯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迅速回头。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赫然站立着一个鬼影。


    没有身体具体部位，但面部轮廓已经清晰，甚至隐隐能看出三个凹陷和一个突起，分别对应的位置就是眼睛、嘴巴和鼻子。


    鬼影要成型了，而且看这面部轮廓，正是顾知唯自己。


    顾知唯选择无视它，回到高三（3）班的教室里。空无一人，林偌没有等她。


    这不合理。


    依照他的性格，听见生命值减少播报时就会来观影室找她，再不济也会在教室等她回来。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被留在班主任办公室里了。


    脑海中班主任小而尖锐的牙齿一闪而过。


    班主任办公室不在这栋楼，顾知唯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抵达楼下时，整栋楼都是漆黑的，只有那间办公室窗口亮起了白炽灯。


    她走到门口，踹了两脚门。


    “老师在吗？”她用甜甜的嗓音喊道，“我是顾知唯，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


    “啊，是知唯，进来吧。”


    推门而入的瞬间，顾知唯就看见了林偌。他此时坐在班主任身边，捏着一支笔正对着一道题冥思苦想，班主任阴云密布的脸转过来，眨眼间变得笑容可掬。


    “知唯来啦？什么题不明白，让老师看看。”


    顾知唯背着双手，思索三秒，说：“不是题目，我是想问一下，咱们班昨晚上看电影，您就没上课，什么时候补上？”


    班主任高兴道：“还是你一心想着学习啊，既然你都问了，那明天的一节自习我就占了。”


    “太好了，老师。”顾知唯看着她甜甜地笑。


    她装作不经意间看见林偌，疑惑地问：“老师，这么晚了，林同学怎么在这里？”


    林偌尴尬微笑：“这张卷子我错的太多了，老师让我重做。”


    “正好我有空，”顾知唯说着，走到他身侧，“老师，我可以帮您教他做题。”


    “这么晚了，他一时都做不好，会影响老师休息的。”


    班主任赞许地点头：“好，那林偌就交给你了。林偌，你要认真听知唯讲题。”


    “好的老师。”


    办公室的门“砰”一声关上，林偌绕到顾知唯身后查看。


    这一看，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顾知唯手腕有些红肿，磕破了皮。但最触目惊心的是她血肉模糊的手掌，鲜红的皮肉外翻，就像接触了什么腐蚀性极强的化学药剂。


    他拧开一瓶水倒在她手上，冲洗掉血污和尘土，顾知唯抽回手，拿着破烂的书在林偌眼前晃来晃去：“你看这是什么？”


    林偌问道：“你的校服外套呢？衣服弄得好脏……”


    “我拿到那本书了，但不小心撕了几页。”


    顾知唯将书摊开，翻看着内容，由于她撕掉了开头的几页，所以现在看见的第一页已经写到主人公成功见到鬼影，并且利用它杀掉了自己讨厌的同学。


    他是如何见到鬼影的已无从得知。


    这本书里写的鬼影就像式神一样供人驱使，听人差遣，整本书弥漫着古早中二的气息。


    顾知唯一页一页翻看，任何细节都不错过，殊不知一旁的林偌抿着唇，端详她满脸的灰尘，眼睛里雾气凝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