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深呼吸，深呼吸，片刻，它露出一脸平静，起身走向不远方盛了饭端来，又将火堆上烤着的鱼虾蟹和鸡肉块从竹签上拨下来放盘子里拿来，对江景鸢道：“吃。”


    江景鸢夹了个虾试了一下，当即赞道：“笙凉笙凉，这个没什么味道，这个好吃！”


    小狐狸顿了一下，平静麻木的狐狸脸上一点点绽放开笑意，说：“那你就多吃点。”又拆了鱼和蟹递给她。


    江景鸢“嗯”了一声。


    她毫无防备夹了一口鱼肉送进嘴里，脸上瞬间一皱，“咸得发苦。”又想到了什么般闲聊道：“这个肉，能在这里活下来的鱼都不容易啊。”


    小狐狸笑容顿了顿，又笑着说了声“这样聪明好动的鱼吃了才补”看着她再吃蟹。


    江景鸢夹了拆开的蟹咬一口，瞬间身形一僵，松开嘴，抿了抿，道：“一吃就知道和鱼汤是同一个，狐做的。外咸内腥。”


    小狐狸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了，身形颤抖了两下，推了一下鸡肉块的盘子，“吃这个，这个我少放调料了。”


    江景鸢吃了一个。


    鸡肉块还没嚼两下，江景鸢眼神一点点染上呆滞。


    小狐狸心一跳，笑容消失，盯着她。


    “有味道。”江景鸢将肉吐帕子里，漱口，沉默了一下，说，“有一股禽类的肉的味道。”


    笙凉：“？？？！！！”


    笙凉霎时气得整个狐狸疯狂发抖，表情扭曲狰狞，咬牙切齿道：


    “菜没有菜味，肉没有肉味，那得有什么味？！！”


    江景鸢沉默不语，拿过白饭来吃。一顿，她慢慢张开嘴。


    笙凉面无表情地先一步叫道：“白饭和我没有关系！”


    江景鸢瞅了它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的饭，说：“这饭有点黏。”


    笙凉：“……”


    笙凉愤怒道：“天天就知道在躯壳上费尽心思，哪里还能专注自己修炼？！”


    说着说着，“你下山吧……”笙凉悲痛含泪道，“你下山吧，狐真的伺候不了你了。”


    江景鸢果断拒绝：“不行。”又道：“等我修出名堂就下山了。”


    笙凉表情扭曲，“我看你根本修不出名堂！”


    江景鸢手上筷子停住，安静盯着它，一双眼眸黑沉如深渊。


    笙凉被她黑漆漆的眼眸盯得心一惊，当即后悔起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


    下一瞬，江景鸢手里的筷子夹起白饭凑到嘴边，她盯着它缓缓说道：“不爱听，不听。”然后低下眼吃饭。


    笙凉：“……”


    笙凉沉默着也坐下吃饭。


    黄昏暗淡，吃完饭，小狐狸收拾起碗筷，没忍住和江景鸢道：


    “你还是抓紧实际的修炼吧！那些书你先放一放，那么多书看完你还要多久？先实践，实践中再看书！”


    江景鸢沉吟了一瞬。


    其实她本也有点这个想法，只是总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不足，自己修炼几个时辰根本没有办法长久地专注、很快就又没忍住焦虑地去看书。只有看书的时候，自己才能重新平和下来。


    小狐狸瞅着她说：“你赶紧修炼好了，修炼到后面自然就不用吃了，别一天天就在吃食上烦恼。”


    江景鸢回神“哦”了一声，也不下什么承诺，只道：“我试试。”


    “你知道没有你在的时候我是怎么吃的吗？！”笙凉没忍住又道。它放下装着碗筷的木盆，自己走到溪流边，对江景鸢说：“我给你示例一下。”


    江景鸢看向它。


    暗沉黄昏里，红狐狸一脸麻木地从溪水里捞出一只虾，捏起虾的长须，不顾虾弹跳时的水珠飞溅，嘴巴一张，吐出一团橘红火焰。


    火焰炙烤下，虾飞快蜷起，红狐狸将虾忘嘴里一丢，面无表情地嚼嚼嚼，咽下，它扭头道：“就这样。”


    笙凉一顿，又补充道：“我们的吃也不是饿了，想吃就吃，不会被躯壳影响。”


    江景鸢愣愣点头，心说这样才是修仙嘛，不会依靠辟谷的丹药。江景鸢又道：“我明天就开始试试。”


    笙凉一脸麻木地应了一声，说：“我要刷碗了，你爱哪去哪去。”


    “天要黑了，我在这里陪你。”江景鸢当即道。


    笙凉瞅了她一眼，冷笑一声，若说江景鸢刚来的时候它听她这样说心里还会有些感动和羞涩，现在……？呵呵。


    小狐狸刷完碗，定定地看向旁边的江景鸢。


    江景鸢当即一脸淡定地开口道：“笙凉，打水烧水，咱们沐浴。”


    笙凉：“呵。”


    狐就知道！


    小狐狸一脸幽怨，它身后溪水凭空升起成一团在夜色半空。它就带着水和木盆子往回走。


    江景鸢乐了，克制地压了压嘴角，她就知道！只要她开口，没有人……没有狐，没，呃，反正就是没有什么存在可以拒绝她！


    江景鸢跟着小狐狸一起往屋子方向走去。


    夜里。


    “笙凉……”


    江景鸢痛苦地叫了一声。


    她手上抓着红毛小狐狸的一只后脚不让它走，笙凉也面露痛苦之色地叫了一声：“狐伺候你一整天了，你夜里也放狐走吧！”


    说着，它就疯狂尝试抽回自己的脚。


    “不要。”江景鸢抓着它的后脚不松手，说，“你留在这里休息嘛……”


    狐累了……小狐狸一脸绝望麻木地无力倒下。


    江景鸢当即手一捞，将它抱在怀里，安心地美滋滋道：“这山里夜太黑了，一点虫鸣鸟叫都惊悚骇人得很，咱们一起才安心呐是不是？”


    笙凉冷笑一声，道：“等夜深了我在你耳边吹一口气，你就老实了。”


    瞬间，笙凉眼前一花，劲风呼啸，一股大力骤然将它丢出去。


    “咚”的一声巨响，笙凉整个狐狸砸在床边边、差点儿翻下地去。


    笙凉一张狐狸脸上迷茫了一瞬，眼眸湿润、剧烈颤抖，满脸不敢置信和受伤地看向前方的人，“你，你……”


    “我就说我晚上怎么耳边会有呼吸声！”江景鸢先一步无比愤怒地说道，“原来是你！”


    江景鸢表情扭曲，“害得我晚上大气不敢出一个，动也没敢动，硬生生把自己闷晕过去到天亮！”江景鸢猛地伸手抓起狐狸疯狂摇晃，“你这个坏狐狸！”


    笙凉疯狂扭曲挣扎，反手也疯狂拍打着江景鸢的手臂，愤怒又委屈大叫道：


    “我就说说，又没有这样做过！”


    江景鸢怒气不减，“这一片就我们两个，不是你是谁？”


    “你自己的呼吸声听错了吧！”


    笙凉大叫。


    “不可能！”江景鸢果断道，“我听到呼吸声没停，我自己就屏住呼吸了，还是有呼吸声！”


    江景鸢满眼愤怒。


    笙凉也满脸愤怒又委屈。


    一人一狐互相狠狠瞪了一阵，骤然齐齐发出尖叫。


    “点灯点灯！”


    “点火啊！点灯！！”


    “啊啊啊——”


    慌张匆忙的脚步声和物件翻倒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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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橘红火光唰地亮起在屋中。


    做完这一切，一人一狐齐齐弹跳到床塌之上，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江景鸢颤声：“到底是什么的呼吸声啊！”


    “啊啊啊！”小狐狸张嘴嚎哭。


    江景鸢脸颊埋在它的毛里，也跟着它一起“啊啊啊”地嚎叫。哭嚎半晌，江景鸢猛地声音一收，瞳孔颤抖，道：“什么东西能呼吸？！”


    小狐狸的嚎叫声骤然顿住，一点点闭上嘴。


    一人一狐彼此瞅了一眼，皆是一点一点慢慢松开手，咻地飞快分开。


    “你一个狐狸怎么还怕这些？”江景鸢瞅着它道。


    笙凉也斜眼瞅着她，说：“你一个人怎么还怕这些？”


    “人怕这些才是合乎情理。”江景鸢说，“你一个成精的狐狸有什么好怕的，都是精怪。”


    笙凉瞬间气得涨红脸，据理力争：“你这个着相的偏见之人！还有我这是神兽！神兽！”


    原来是神兽不是灵兽啊……江景鸢诧异了一下，随即眉眼浮现凝重之色，问：“所以你这山上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小狐狸皱着脸沉思了好半晌，慢慢喃喃道：“不可能啊，我从来没有见过……”


    “你养的那一圈圈鸡鸭牛羊里有东西成精了？！”江景鸢忽然想到，问。


    笙凉瞅了她一眼，“哪儿那么容易！”


    “算了不想了。”江景鸢决定道，“你也待在这里，要是有动静你就直接攻击。”


    笙凉点头。


    屋里仅留一盏暗淡小灯，一人一狐缓缓倒下。


    江景鸢闭上眼睛，忽然听见怀里的笙凉幽幽说道：“你先前听到呼吸声怎么不知道攻击、也不开口问一问？”


    江景鸢身形一僵，闭着眼睛不说话装作已经睡着。


    笙凉抬起爪子推了推她，道：“你不会是诓我的吧？”


    江景鸢闭目不语。


    笙凉不满地皱着眉，“喂喂？”


    “喂！”


    “你是不是在诓我？”


    江景鸢忽然出手捏住它的嘴筒子，闭眼说道：“真没诓你。”然后松手拍了拍它的后脑，说：“安静。”


    猝不及防被捏了嘴筒子的笙凉瞬间瞪大眼睛：“！！！”


    你这个没礼貌的人……小狐狸笙凉瞪着眼睛，敢怒不敢言。


    次日一早。


    “起床起床起床——起起起——”


    空灵稚嫩嗓音再度变得活力十足，扯着嗓子疯狂嚎叫催促。


    江景鸢翻了个身，伸手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头顶。


    红毛小狐狸顿时“嘿”了一声，用爪子刨着她的被子，惊奇地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被子盖脑袋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寓意很不好欸！”


    不管，怎么自在怎么来……江景鸢皱了皱脸，痛苦地嚎一声：“半个时辰！”


    小狐狸冷笑一声，“我天天起早贪黑没停地伺候你，我都没像你这样，你怎么好意思不早起修炼的？”


    它整只狐狸猛地在被子上跳来跳去，时不时飞起一脚踹向江景鸢，“起来起来起来——”


    被子唰地被拉下，江景鸢伸手给了它一巴掌将它拍飞下床，“闲你就做饭去！”


    猝不及防摔在地上的小狐狸：“？？？”


    笙凉表情扭曲，愤怒大叫道：“半个时辰前喊你你就说做饭，现在饭都做好了！！”


    笙凉猛地扑上去，扯开被子，一个巴掌对着里边儿的人重重拍下！


    “饭都要冷了，你给我起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