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说你还能有谁？”纪宇宙盯着他，面无表情。


    梁寒吃力地喘了两口气：“你的心肠是铁做得么，对病人说话这么不客气。”


    “这不是跟你学的？”嘴欠。


    “……怎么不学点好的？”梁寒瞪着他，他此刻的说话声音都比平时微弱了很多，丝丝字音咬在舌尖，慢悠悠往出泄，有气无力的。


    说完整个人又侧着身蜷了蜷，发出阵阵呻-吟。


    纪宇宙：……


    纪宇宙有些不忍心了。


    他伸出手放到他额头上：“好像是有点热。”


    梁寒嘶着气：“你手真冷，拿开。”


    纪宇宙又把手放回自己额头。


    “不冷啊。”


    看来是低烧。


    看着梁寒这副可怜样儿，纪宇宙问：“你家在哪儿？我帮你叫个车回去？”


    梁寒：“不用，你让我躺躺。我的体质，缓缓就好了。”也许是因为身体不适，语气有些许不耐烦。


    ……嘴硬。


    隔了一会儿后纪宇宙又问：“这会儿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梁寒整个人缩在纪宇宙大衣里，闷声回，“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


    “你家人在A市吗？我让他们来接你？”最近流行性感冒严重，也不知道梁寒是不是单纯的着了凉，在公司这种地方干熬下去也不事，不利于养病，更何况沙发这种地方，睡着也不舒服。


    关于梁寒的情况，纪宇宙是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为什么张敏敏电话能打到他这儿来。难不成梁寒是一个人在外乡漂泊？和自己一样？所以没有家人能依靠？


    但——


    “你不是有个妹妹么，”纪宇宙继续说，“在本地吗？如果爸妈那边不方便，让兄弟姐妹带你回家，也不用一个人这么硬撑着。”


    梁寒先是愣了愣，然后轻轻扫了他一眼，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有妹妹？”


    “之前一起打本的时候，敏敏提起过，说你至尊山河是妹妹带着玩的。”


    梁寒“哦”了声。


    纪宇宙观察着梁寒的脸色：“怎么？不亲？还是……不在A市？”


    梁寒隔了好一会儿后，才淡淡回：“亲的，但吵架了。”


    “一定是你嘴巴太坏，把人家气的。”补刀。


    “什么啊，”梁寒很无奈，幽幽说，“就为了个男人。”


    说完，似乎懒得再细讲，用不耐烦的生硬语气怼纪宇宙：“都说了，这点小感冒，躺着睡一觉就行了。如果你不想管我，你现在就可以走。反正你是敏敏姐喊过来的，又不是我。”


    怼得纪宇宙想趁机给他一拳：“……你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不舒服就跟人闹脾气呢？别人关心照顾你还有错了？”


    梁寒没吭声。


    纪宇宙继续说：“你是一个成年人了。成年人就要有成年人处理问题解决问题的样子。我现在给你两套方案，一，报出你家地址。不管是我叫车，还是喊你亲人过来，还是让我朋友开车，都得把你送回家。如果因为你私人原因，这个方案不可行，那么第二套方案是，我带你去楼下的酒店开一间房间，让你在那边休息，好好睡一觉。”


    “你选哪个？”


    还是不吭声。


    “如果你不想被我骂是巨婴，需要别人时刻围着你转。最好再我数到四之前回我话。”


    “一。”


    “我说你这人真搞笑，”梁寒不乐意了，嘴碎抱怨，“说了我在这儿躺躺就行，你还管上我了？”


    “二。”


    “你是以为你骂我的话会有什么攻击性？我会怕你骂？幼稚。”


    “三。”


    “……你这人，怎么这么爱管闲事呢？”


    “四。”


    “……行行行，听你的。”梁寒拗不过，对着纪宇宙伸出手，“扶我一把，我浑身没力气，起不来。”


    “选哪个？”纪宇宙没理会他的手，盯着他看。


    “第二个第二个。”一脸不耐烦的敷衍口气。


    纪宇宙满意地点点头，拉住他，试图把他往起拽。但常年健身的人身上肌肉结实，较普通人更重，梁寒现在有些虚弱，反而把握着他手的纪宇宙直往下拖。


    纪宇宙有生之年扛男人的经验不多，唯一一次也就是之前扛喝醉的顾君生——


    这两个人力量都强过自己，沉得跟石头似的。


    好不容易把人从沙发上拉起来，纪宇宙问：“你衣服呢？”


    梁寒指了指旁边的衣架。


    帮梁寒套好衣服，纪宇宙捞起自己的大衣，把烧得迷迷糊糊的人扶下了楼。


    办公大厦附近有一家五星级酒店，纪宇宙带着梁寒开了间大床房，把人送到里面躺下。


    梁寒把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那张好看的脸拧成一团，他的脖子上还缠着纪宇宙那条围巾，但哪怕这样，好像也不能让他感到更暖和一些。


    没一会儿，跑腿的电话打了过来。


    纪宇宙向对方重新确定了送货的地址，等东西送到，拿出退烧贴给梁寒额头贴上，喂他吃药前问：“你吃过早饭没？”有些药需要在餐后吃才不会伤胃。


    梁寒没有反应，感觉似乎是睡着了。


    感觉应该是没吃。


    纪宇宙又叫了客房服务，送了些吃的上来，然后用打湿的毛巾给他擦了擦汗，打开空调，在床边坐着等他醒。


    不知道是不是擦汗的时候被吵醒，纪宇宙刚坐下，就听见梁寒跟自己说：“敏敏姐的电话怎么会打到你那里去？”


    纪宇宙失笑：“你要不问问她？”


    “算了。”他的声音有些喑哑，纪宇宙安顿他不要多说话，好好睡一觉。


    “你刚不是问我妹妹么？”梁寒不理纪宇宙的劝诫，开了话头，“我跟她已经冷战快一个月了。”


    “和家人吵架冷战，心里一定很难过吧。”纪宇宙无奈，也放轻了声音，哄孩子似地接话。


    “要说发生这种事还完全没感觉，那肯定是假的，”梁寒轻声说着，像是自言自语的嘟囔。人在虚弱的时候会自带一种脆弱感，不知道是希望他人更多的关照，又或是控制不住倾诉欲：“她有个喜欢的人，但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


    纪宇宙柔声问：“这和你们冷战有什么关系？”既然病人想说，那就顺着他。


    “话说来长了，”梁寒长长吸了口气，“你应该知道我的态度，一直不鼓励什么网恋，偏偏，她喜欢的，还是游戏里认识的。”


    纪宇宙：“难怪你对玖辞和御剑的事那么反感。”


    梁寒：“事情有先后，有没有可能，正是因为看到玖辞和御剑的事，才会觉得这玩意儿不靠谱呢？”


    纪宇宙觉得这逻辑也没什么毛病：“所以——她因为你不让她网恋，跟你吵了架？”


    梁寒：“……”


    梁寒：“比这复杂。”


    梁寒犹豫了一会儿，才张口：“她让我去勾引她喜欢的人的对象。”


    ……


    ？？？


    勾引？


    别人的……对象？


    不就是去当男小三？！


    纪宇宙：“……那你没答应她？”


    梁寒：“……我答应了。”


    纪宇宙一脸震惊：“……想不到……你还有这癖好？”


    梁寒：“滚。”


    纪宇宙：“咳咳，所以——是因为你没勾引上？她跟你吵了架？”


    梁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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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宇宙：“矮油，让我猜中了。”


    梁寒：“……”


    “你不是说自己很懂女孩儿喜欢啥？”纪宇宙调侃，“还有你搞不定的？”


    梁寒：“……”


    “感情这种事，又不是你想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隔了好一会儿，梁寒才说，“我尝试过接近对方，对方严防死守的，根本没有我插足的空间。”


    纪宇宙失笑，吐槽：“你还真去撬墙角啊……不觉得自己霍霍无辜姑娘坏？我瞧着你对御剑那种负心汉挺嫌弃的，咋还会做这种事儿呢？”


    “……因为我觉得，能在网上不顾分寸，散发魅力引诱女孩儿喜欢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梁寒接话，“我妹妹喜欢的那个人，喜欢他的人太多了，这不活脱脱的渣男？拆散对方未必就不是累积功德。你瞅着我在我们团里，什么时候跟孔雀开屏似的到处撩妹？我都是见人就怼。”


    “那你的重点不应该是在你妹妹喜欢的那个人身上？不应该去勾引他？让你妹妹看清这是怎样一个渣男？你去勾引人家的女朋友算什么事？给你老妹腾位置不成？”


    说到这儿，梁寒有点烦躁：“所以我后来没这样做了呀。不然为什么会和我妹吵架？一开始只是觉得好玩，想凑个热闹，看个乐子。和对方熟悉一些后，我发现她人还挺好的，我也不忍心这种好姑娘受到伤害，所以后来我就在想有没有其他办法，能让这种傻姑娘都清醒清醒。”


    说到这儿，他有些郁闷：“哎，你说，女孩儿是不是都那么容易喜欢虚拟世界里的人？玖辞，我妹都是这样，可为什么，我妹喜欢那人的对象，就不吃我这招呢？”


    “她不吃你这招，不也吃了你妹喜欢的那人那招？只能说明，人家喜欢的不是你这样的呗。”


    “……好像有点道理。”梁寒说着，看向天花板，又灵光一闪似地招呼纪宇宙，“方便过来一下不。”


    纪宇宙：“干嘛？”


    梁寒：“过来一下呗。”


    纪宇宙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按照他的要求走了过去，弓下腰挡住他看天花板的眼睛：“你要干嘛？”


    就见烧得满脸通红的梁寒忽地伸手勾住纪宇宙的脖颈，把他往自己面前带，一直到两人鼻尖对鼻尖，呼吸也碰撞在一处，梁寒湿润着眸子问他：“你说，如果你是女孩儿，我这样勾引你，你会动心吗？”


    纪宇宙愣了一下。


    就见梁寒又把唇挪到他耳边，贴着纪宇宙耳廓问：“还有这样……”


    他的呼吸轻轻擦着皮肤，纪宇宙敏感地瑟缩了一下。


    “你会吗？”


    纪宇宙怔了一会儿。


    然后莞尔，扯开梁寒的手，直起身，笑骂：“神经。”


    “神经？”梁寒的视线追随着他。


    “我也不吃这招。”


    “……”


    “你是不是应该怀疑一下自己的魅力值有问题？”毒舌调侃。


    梁寒粗着呼吸扯开自己的领子，露出练得光滑结实的胸膛：“这样也不行？”


    “……”纪宇宙目光不可控地被吸引了两秒，但他脑中想的却是——顾君生脱了上衣的模样，好像自己已经很久没见到过了吧？


    “行吧。”见纪宇宙反应平平，梁寒单手按着额头，无奈了。


    “你现实生活中那么招女孩儿喜欢，还会纠结网上这点关注？”纪宇宙说，“还是说……你真的喜欢上对方了？所以这么看重结果？”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试么？”男人却答非所问。


    就见梁寒忽然翻了个身，盯着纪宇宙，看得他一脸问号。


    “你看我作什么？”纪宇宙很无辜。


    “我觉得，你们有点像。”梁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