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 76 章

作品:《入画无他[破镜重碎]

    “这是在妈车上找到的吗?”愉琅拿起紫色烟盒,问。


    “嗯,我那时候看爸跪在地上哭,又看到副驾放着烟盒,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拿来藏起来了。“他说,“我之前看到妈跟别人抽同一根烟,她让我保密,但其实爸早知道了,他只是没想到我也知道。”


    “手套戴上。”愉琅拍他一下,“记得吗?我们小时候,爸成天问她,你怎么不带戒指,你又去哪儿了,为什么这次要走这么久。”


    愉琛点头,“记得。”


    “我哪会儿觉得有我爸这种黏人精在,妈每次出差根本走不踏实,我还怪他。”她说,“我没想过是这样,更没想过你不仅知道,还帮爸瞒着。”


    “我没想那么多,我那时候就只希望大家都不知道。这样不论妈有多想走,都没法开这个头。自私吧?”他苦笑着说,“妈出事那天,应该是真想离开了。”


    愉琅忽然说:“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的?”他说。


    “跟你说,不是跟妈说。对不起。”


    愉琛戴着手套,握住她的手,“算承认吗?我更像哥哥。”


    “这仨字一般不具备法律效力。”愉大律师说。


    她将烟盒放回去,站起身,忽然说:“有种说法是,人长大后,往往会更像自己最不认同的那位家长。”


    愉琛笑了:“你哪儿像爸啊。”


    “我更不认同妈。”她说,“我总是觉得她不负责任,对我们。但我们反倒更喜欢她,因为她带我们就是去玩儿。”


    愉琛没说话。


    “你呢?”


    “跟你相反。”他说,“我觉得爸总是在抱怨,因为各种小事跟妈吵架。现在想来,他可能是没安全感吧。”


    愉琅问:“你忽然回来干嘛的?”


    他实话实说:“先走回来,才能走出去。”


    她忽然笑了:“你不像爸,你比爸勇敢。”


    愉琛倏尔松了口气,呵气变成白雾,他弯弯嘴角:


    “你也不像妈,妈从不道歉。”


    两道颀长的身影一前一后,朝着远处走去,踩雪的咯吱声也越来越轻。


    白芦墓碑前又落一层薄雪,空荡荡的紫色烟盒静静地躺在原地,等待被覆盖,长眠。


    /


    愉琛看到沈勇被抓的新闻时,沈棣棠也看到了,沈勇那张照片太显眼,想忽略都难。


    再加上,当初办案子的检察官姐姐专门打电话来告诉她。诈骗公司的法人是她,当初在案件的定性上,检察官姐姐帮了很多忙,她才不至于替沈勇坐牢。


    检察官姐姐说,沈勇涉及的案子极多,追回脏款数额也极高,她还出去那些钱,有很大几率还给她,就是得等。


    挂断电话,沈棣棠没什么兴奋快意的感觉。


    她从没想过沈勇会有被抓这天,她还以为自己会非常激动,甚至冲去上海郊区放鞭炮庆祝呢。


    她反而有些低落。


    一方面是,大快人心的追捕发生在她还清债务后,她的生活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另一方面,她不知道季灵芝会不会看到。


    一开始是担心她看到,后来演变成另一种担心。她没看到就算了,如果她看到了,但并不在乎呢?


    那她那么多的委屈,那么多的壮举,就这么被她无视掉吗?


    她觉得,季灵芝要是骂她一顿或者随便说点什么,她都能立马就不纠结。可直到圣诞节前,季灵芝都没找她。


    “你不是去愉琛家吗?带琛琛干什么?”陈尔欣穿着毛茸茸的睡衣,坐在餐桌上看账。


    “首先,那不叫去愉琛家,那是开工团建。”沈棣棠牵着琛琛往外走,“晚上我就不来了,在你这住得乐不思蜀,得回去收收心。老丁头说我再不去画室,就把我东西扔出去。”


    陈尔欣抬头问:“包括你那几斤存货白颜料?”


    “嗯。”沈棣棠凝重道。


    “那可太严重了,你快去。”


    “哦对了。”二仙从椅子上跃下来,翻出个红彤彤的小帽子,给琛琛戴上。


    肥狗岿然不动,完全配合,因为狗不在乎。


    “圣诞帽?还挺合适。”沈棣棠笑,肥狗像个超重圣诞老人,“哪来的?”


    “圣诞节嘛,给门店最漂亮的柚子戴。”


    “好的。”她扯扯牵引绳,“走了走了,漂亮的......胖柚子。”


    二仙扬声喊:“开我车走——!”


    沈棣棠也没跟她客气:“好!”


    大概是上次玩得太嗨,这次开工趴也定在愉琛家。他家其实没什么娱乐设备,这次大家各自带了装备,桌游、小型卡拉OK机、Switch...什么都有。


    沈棣棠来得很晚,走进小洋房的时候,人基本都到齐了。她某一刻忽然觉得这里其实很宽敞,能容纳下那么多人。


    之前住在这里的时候,她总觉得洋房是很小很小的一栋楼,像蛤蜊的外壳一样,紧密又安全,只能装下两个人。


    哪怕有这么多人,愉琛依然是那个一眼就能捕捉到的角色,他坐在沙发上和王导说话。看起来没有上次那么瘦削,隔着衣服能看到薄肌,状态不错。


    她悄悄松口气。


    那天的冷雨中,她话说得很绝。


    那一刻她沮丧也无力,带着某种她自己也无法解释的慌乱,显然伤害到他。见过编剧后,误会解释清楚,但深层次的感受没变,甚至更糟。


    连酥酥都能一语中的,指出愉琛和她有同样的困境,可恋爱时的她怎么没有察觉?


    就连十七岁的沈棣棠都能明白,可十八岁还有后来的沈棣棠,怎么都视而不见?


    也许她和愉琛是这个世界上最契合的两个人,但也是这世界上最无法相处的两个人。


    这么想着,她深呼吸两次,才压住翻涌出的无助。


    她心绪平静不下来,牵着肥狗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犹豫着要不要离开。


    “盯着我干什么?”愉琛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粉色的液体,“喝吗?”


    沈棣棠接过来抿一口,酸酸甜甜的,有股草莓味,但没有酒味。


    “这是酒?”


    “不是。”愉琛指指桌上大瓶装的O泡果奶,“你不是开车来的吗?”


    “哦。”


    给她递了一杯儿童饮料之后,愉琛没跟她说别的,回去跟王导聊天了。


    沈棣棠盯着他背影,想起他刚才的话又移开视线。


    其实刚才应该抓住机会跟他道歉的,沈棣棠想。


    为那天,也为误会。


    但时机这个东西,错过就很难再抓住。


    坐在那又会忍不住朝他那边看,她干脆站起身,漫无目的地晃。


    小洋房有五个房间,二楼三个,楼下两个。楼下那俩被玩桌游的人占了,楼上朝北那间传出鬼哭狼嚎的歌声,朝南的两间一间是卧室,关着门,没人进。


    另一间,是以前的画室,也关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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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使神差地,沈棣棠伸出手,握住画室的门把手。


    门锁着。


    把手转了一半卡住,手一顿,她倏然清醒,触电似的松开手。


    她这是干什么?


    想看什么?


    这屋子跟她还有什么关系?


    回过神来,她裹紧外套,又一次躲进阳台。上海冬天没辽城那么可怕,更何况他的阳台多了个热烘烘的暖脚器,待着很舒服。


    肥狗大概被摸烦了,也钻进阳台,趴在她脚边。它的毛很吸热。又多个暖脚器,阳台更暖和了,颇有种空调加棉被的舒适感。


    她正在发呆,手机突然响起。她低头看,手狠狠颤一下。


    是季灵芝的电话。


    愉琛原本在跟王导聊天,余光瞟到彩色人影慌里慌张往外跑,他赶紧追上去。


    “干什么去?”他隔着衣服握住她手腕。


    “我....我要去三院。”她晃得甩开手,补一句,“狗先放你家,它进不去医院。”


    说完就嗖地冲出去,没给他问第二句的机会。


    车停在街角,她飞奔到车旁,手忙脚乱地翻出钥匙,对着车一摁,车没亮,再摁,车依然没亮。


    她深呼吸几次,视线聚焦才发现自己没摁到开锁。


    愉琛还跟着,手从侧后方伸过来,从她手里拿走钥匙。


    “干什么?”她回头去抢,“还我!我很急!”


    愉琛将钥匙举高,她伸长手臂去抓,可他拿得太高,她手不听使唤,脚也软,怎么都拿不到。


    “你耍我啊?说了我很急!!”她左手攥着他胸口的布料,泄气地吼。


    “知道你急,我载你。”他说。


    “用不着!”她抬眼瞪他,四目相对。


    “你手在发抖。”愉琛又将钥匙举高一些,“你要是能拿到钥匙,就自己开车。”


    愉琛开车很快也很稳,路上没耽误什么时间。


    最后一个路口是红灯,他停车扭头看她。她胸口急促剧烈地起伏,手用力攥拳,有些发白。


    “你也说她人没事,你先缓缓。”


    她没听进去,小幅度地发抖,看着窗外。


    车一停,她拉开车门就冲出去。他极其迅速地侧身伸手,才抓住她手腕。


    “干什么??”她拼命挣。


    “你冷静点。”他用了点力气将人拖回座位上,“缓过来再上去。”


    她不理,继续挣扎。


    他一边得抓住她不让她冲动,一边又要当心别弄痛她,还得分神叫她:“沈棣棠,沈棣棠!......阿花!”


    她总算听进去,回头看他,肩膀都在抖,连鼻尖都红了。


    “她人没事,你得冷静点再上去。”他说,“就在这缓一缓,好吗?”


    沈棣棠捂住脸又放开,仰头靠在椅背上,眼泪从眼角滚落,大口呼吸。


    她说不出话,小幅度地点点头。


    愉琛没看她,目视前方等了一会儿,却总是能听见眼泪啪嗒啪嗒掉落的声音。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嘈杂混乱,时不时有人探头看过来。沈棣棠那边的车门还开着,有没边界感的老年人,伸头看热闹。


    愉琛解开安全带,右手撑着椅背,探出身子,尽量不碰到她,左手伸长,帮她关车门。


    他不好用力,车门缓慢地画个扇形,越来越近。


    咔哒。


    门关上的瞬间,沈棣棠猛地将脸埋在他胸口,很潮湿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