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作品:《撷春枝:替嫁家婢青云路

    洛晚荷躺在床上,眉心拧成了一个死结,烛光被风挑动,摇曳不定。


    “也罢,还是试一试吧,多少积点阴德。”


    她坐起身,提笔蘸墨,在纸上走了几个字,给谢家去信,帮陆柔说亲。


    她生得温软,字迹却苍劲,半分不柔婉。


    她记得自己倒是有几个表兄弟未成家,各个都算有些出息,大概近些日子就能有回京述职的。


    这事儿要办妥,门第不能过于将就,也不能过于刻意。


    论门第,论人品,谢家儿郎确实跟伯府门当户对。


    但陆柔京中毕竟有悍名,究竟能不能成,还得看那边的态度了。


    一封信写完,洛晚荷捏捏自己酸胀的眉心,心神还是难定,又坐下给洛府上写了封信。


    陆柔跟谢家结亲,她们往后可又多一层助益,稳赚不赔。


    洛晚荷意识到自己这个想头,笑意刚浮在脸上,下一刹就僵住了。


    夏风温热,洛晚荷却没来由地悚然,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脸,半晌无言。


    那她当下给陆柔说这门亲事,究竟是为了救陆柔,还是为了她自己那隐隐浮动的私心?


    洛晚荷被自己的念头缠着,终究彻夜难安,翌日晨起,眼下犹带乌青,她将信笺交由柳枝时,仍有些恍惚。


    她进正厅的时候,柳枝刚抿了口雪菜鸡丝粥,夹了一筷子粉皮正要往嘴里送。


    夏日里的粉皮刚拿冰镇过,拌着切成细丝的萝卜,青瓜跟火腿,蛋饼也煎得薄薄的,切成条,摆在上头,又淋了姜醋和清酱,各色相间的一盘。


    一边围坐着花枝跟含笑,含笑轻声给柳枝念着近期的账目,花枝还没吃完早饭,腮帮子还有点鼓囊。


    几人见洛晚荷进来的神色实在不好,都吓了一跳,柳枝赶紧撂下筷子,接过信草草扫了一眼,收在怀里。


    花枝跟含笑对视一眼,知道她们有话要说,一个拿着账本,另一个拿油纸捏了个包子,赶紧出去了。


    “天,这是怎么了... ...”


    等二人走远了,柳枝赶紧按着洛晚荷到桌边坐下,拿手试了试她额上,见没什么异常,才勉强松了口气,把那两封信拿出来,摊在桌上。


    “要不,咱们待会儿请林姨娘过来给你瞧瞧吧... ...陆柔那野丫头虽然是个小炮仗,但身份搁那儿摆着,哪就那么愁嫁了。”


    柳枝以为一向柔善的洛晚荷为了陆柔操心了一宿,心疼得不行,给洛晚荷端了一碗粥过来,洛晚荷拗不过,接过粥碗,慢慢地抿着。


    “你啊,快别那么劳神,这事儿我去办就行,现在和亲这事儿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影儿吗?”


    柳枝心底也担忧陆柔,却又觉得陆柔这姑娘平时就那么强横,从不饶人,远犯不着如此担心。


    她又给洛晚荷夹了几筷子平时爱吃的腌水芹,试图逗她开怀些。


    “就陆柔那个脾气身手,说不准哪天就看上个俊俏郎君,直接给人家掠来伯府,都不用咱们费心呢。”


    柳枝盯着洛晚荷写下的信,看了又看,觉得妥当极了。


    “退一万步说,陆柔那一身力气,她去和亲,她把人家扫平了自己顺手称王我都信。”


    “这事儿没这么简单,你得听我的。”


    洛晚荷知道柳枝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儿,也没法跟她讲清楚。西南土司林立,地缘复杂,不是光靠力气和武艺就能解决的。


    “咱们得在年前回一趟洛家,托母亲去办此事,你的身份,现在应该是够得上进宫了... ...你还有些话得慢慢学起来。”


    “好姐姐,可别看轻了我。你放心,我虽不懂你们那些个道理,却也不是个混的”


    柳枝见洛晚荷仍是放心不下,神色正了正,姿态也端正不少,声音轻缓。


    “这事儿,我都听你安排,绝不会胡来,你也得好生珍重,若过于忧心,损了身子,咱们以后可就没主心骨了。”


    她言毕,看洛晚荷神色好些,又细细检阅了一番信笺,分别封好,落上火漆,无奈一笑。


    “况且,若陆柔知道我要插手这事儿,少不了又是一番闹腾。你这么为她费心,恐怕她是难领情的。”


    不过,在柳枝眼里,帮人是一回事,别人领不领情又是另一回事,这种事总强迫不来,她很看得开。


    “务必快马加鞭,尽快送到洛家和谢家”


    将信交由心腹时,柳枝一改平时嬉笑模样,仔细嘱托。


    “我们须得尽快得知回音,尤其是谢家那边的意思。洛家那边,请尽管告知父亲,这桩事关系他将来的前程,十分要紧。”


    她语气笃定,话虽温和,却不容商量。


    京城和津州离得近,数日后,回信如期而至,是洛晚荷外祖写来的,道是谢家有位二十来岁的儿郎,名为谢问渊的,尚未婚配,近日要来京述职,正好要议亲,可以一试。


    这位问渊表兄洛晚荷是见过的,为人端方,说话办事滴水不漏,温文尔雅,人也清俊。


    谢家回信中对陆柔大加赞扬,显然是有意的。


    而洛家那边,不止洛程对此事很是热络,谢氏也同意了洛晚荷所请,答应促成此事。


    收到回信的洛晚荷和柳枝,总算松了口气。


    适龄公子,家风正派,身份体面,人品也很过关,彼此知根知底,若此成亲,陆柔绝对是有福的了。


    洛晚荷这么想着,神色却又不自然地僵了僵,随即指着回信向柳枝轻笑道:“这个问渊表兄咱们少时就见过,只不知道陆柔会不会折腾,往后谢家怕是要热闹了。”


    “我记得表少爷少时也习武呢,大概是有话聊的。”


    柳枝笑盈盈地披上竹叶暗纹的天水碧轻罗衫,在发上比着簪子,髻上戴了枚并蒂芙蓉钗,耳戴两个翠玉小葫芦,又挑了几枚钗环给洛晚荷,叫她戴。


    “是,这事儿也算有了眉目,咱们先忙醉仙楼那边的事儿就是。”


    洛晚荷拿指甲拨了拨妆奁,拿了对儿翠玉小簪,又从里头挑了几朵水仙绢花戴上,换上一袭淡青衮边褙子,下头拿藏蓝底子挑大朵白芙蓉的绢裙压住了。


    她们两个穿得都清爽,立在一块儿,像极了姊妹俩。


    今儿的醉仙楼,她们可是东家。


    夜幕将落,醉仙楼包厢中灯火通明,厅中已聚满了人,不少作者收到伯府的帖子,欣喜万分,早早儿地就在醉仙楼里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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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了。


    柳枝与洛晚荷从帘后缓步而出,举手投足很是从容端庄,柳枝淡笑上前,盈盈福身,自然大方。


    洛晚荷一眼扫过去,这些作者年纪都轻,男多女少,这些人见了她们,眼里大都是赞叹和艳羡,只一人不同。


    那人坐得不近,却十分打眼。一袭白袍,鸦青纶巾,玉簪束发,容色昳丽,神情中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目光也并没在她们身上,反而一心把玩着面前的茶盏。


    柳枝常看话本,一下子见着这么多喜欢的作者,实在快活,却仍努力绷着姿态,含着得体的笑意,向与会的作者们展示着她们的画稿——她可是提前准备了一大摞话本,想请作者签名来着。


    洛晚荷收回目光,也配合柳枝介绍着那些封面样品,不出所料地,迎来阵阵赞叹。


    她自恃才高,画些封面不在话下,被这些人捧得也有些飘飘然。


    而就在此时,人群中传来一声极不合时宜的低笑。


    洛晚荷眉梢一挑,目光瞬间寻到出声之人。


    果然是他。


    “少东家,这封面,是否有些突兀了?”


    那人见她看过来,眉眼仍带笑,眼底却冷幽幽的,姿态也没多恭敬。


    柳枝原本见着这《春闺梦》的封面就有些羞,现被人问出来,一时讷讷,竟说不出话了,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洛晚荷。


    “敢问这位公子贵姓,又何出此言呢?”


    洛晚荷倒不慌,挑眉道。


    “在下沈玉郎,”那人倒是大方地自报家门,指了指那紫藤掩映中亲昵的男女,“早听闻少东家颇具才名,而今看来,不过如此,闺阁情致有余,而风骨不足。”


    “哦,沈公子所言也不无道理,不过... ...”


    他话中带刺,一时间,一时间厅中气氛微妙,却无人敢开口附和。


    洛晚荷不疾不徐,目如深潭,逼视对方,眼中寒意一闪。


    “不过,看阁下您言之凿凿,不知沈公子进过几家闺阁,又有几斤风骨呢?”


    一阵低笑从人群中响起,沈玉郎失了面子,倒未动怒,只唇角勾起,哼笑道。


    “我想,咱们终究是文人,不如还是以文会友的好,若您觉得此稿甚好,那阁下也愿献丑,将此稿再改动一番,说不定更合少东家心意。”


    “您请便。”


    洛晚荷倒真想看看这轻狂的家伙有几两沉,醉仙楼在一边随侍的小厮也伺候了笔墨上来。


    沈玉郎挽袖挥毫,洛晚荷盯着他腕间动作,下笔姿态,心底倒真有几分意外。


    她看得出,此人确是有真才实学的。


    只是这所绘之物... ...


    不止她,在场各位文人中离得近的,见沈玉郎笔下所绘,几个面皮薄的顿时涨红了脸。


    有两个年轻姑娘更是别过头去,掩面不看。


    只见那雪白纸上的男女,竟直接到了闺房之中,床帐半掩,二人眉目勾挑,手扶纱帐,衣衫半褪,几欲跃然之上,比她原本所绘《春闺梦》的封面还要大胆许多。


    沈玉郎显然是故意为之,绘制完扬了扬画稿,笑道:“在下自绘封面,不知两位少东家可还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