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4章 1132.斫迦罗

作品:《假如主神是家公司

    面对突如其来的这场灾难,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离开居住了百万年、安全了百万年的瀞灵廷。


    毕竟对贵族们而言,瀞灵廷堪称他们的应许之地。哪怕是千年前让三界危在旦夕的那场战争,这里都不曾沦陷过。


    这里不只是字面意义上的家园,而是精神的港湾、地位的象征、权力的核心、财富的宝库、尊严的承载。


    许多贵族本能地抗拒离开这里,哪怕他们在流魂街有着更大、更奢华的庄园。


    他们虽然并不深谙政治学与社会心理学的理论知识,但漫长的统治岁月,给他们带来了流魂们难以想象的政治本能。


    他们敏锐地察觉到,以往一家人怡然自得前往庄园度假,与此时带着家人与浮财仓惶逃往庄园,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后者很可能会在他们损失大笔财富的同时,承受更加难以估量的无形损失。


    所以哪怕面对山本元柳斋重国“暂时撤出瀞灵廷,借助瀞灵墙御敌”的惊骇命令,面对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护送他们离开此地的七番队成员,相当一部分贵族依然拒绝了。


    非要说的话,他们并不是不怕死,而是有所依仗:四大贵族中,朽木家与凤凰堂家均未离开。


    不仅如此,以斫迦罗为首的多个上位贵族家族,也在坚守各自的宅邸。


    这对其他心怀忐忑的贵族而言,显然是一种强烈的信号:这些尸魂界的真正统治者,并不担心瀞灵廷会沦陷。


    这给了贵族们巨大的鼓舞与勇气,让他们能心怀忐忑之下,咬着牙硬撑下来。


    但他们显然并不知道……


    朽木家留下来,完全是因为朽木银铃赶不回来,于危机中顺利接管家中决策大权的小鬼朽木白哉,愚蠢而鲁莽的一意孤行。


    凤凰堂家则是不得不留下来。凤凰堂家族百万年来一直背负着镇压地狱的家族使命,这份重担让他们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根本无法随意逃跑。


    至于斫迦罗家,不过是因为家主斫迦罗暢认为流魂街也不安全,打算不得不时,直接使用家中的穿界门逃往现世避难……


    如果那些盲目跟风的大小贵族知晓此事,大概会跳着脚骂娘。


    但现如今的斫迦罗暢,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因为他要死了。


    此时的斫迦罗主宅中一片寂静,只有规律的惊鹿声带起几分禅意——如果忽略那弥漫整个院子、任何禅意都遮盖不住的血腥味的话。


    斫迦罗家族周围有着独特的结界,不仅能够将敌人阻挡在外,还能将宅邸隐藏起来,没有强大的灵压休想察觉;甚至还能阻隔内外的声音。


    如此精巧的结界,本该成为家族面对危机时的第一道屏障,此刻却成了将他们困死的万丈深渊。


    试图赶来说服斫迦罗家族撤离的七番队队士,来了一批又一批,却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怎么也找不到平日里分外显目的奢华宅邸,最终只能带着惊愕与迷茫,在大虚被引来之前撤退。


    薄如蝉翼的结界内部,斫迦罗暻慵懒地靠在假山上,百无聊赖地外面一次次去而复返的七番队队士,与一只只从周围路过却从不停留的大虚。


    樟子门拉开,沈新海擦拭着手上的鲜血,从和室中走出来:“你不去见见他?”


    “打赢了?”斫迦罗暻头也不回地问。


    “你说呢?”见手上的血已经干了,擦不掉,沈新海干脆扔掉不知从哪个斫迦罗尸体中搜出来的洁白手帕,蹲到池塘边洗手。


    暻睁眼低头瞥了对方一眼。


    她可以确定,这次这四人与之前闯入格知院的三人不是一群。但这两拨人有两个共同的特点:实力强劲、都是乔木的朋友。


    斫迦罗主宅此刻的防卫力量,不能说与一支番队媲美,结合家族中各种兵装、陷阱,也不会差太远。


    这也是斫迦罗敢于留下来静观时变的底气所在。


    结果,从她带着这四人进来到现在才过去多久?这处大宅院就彻底平静下来了。而且她虽然没见到其他三人,但看起来并无大碍。


    这让她对那个乔木与他背后的势力更好奇了,难不成是传说中的王属特务?否则她还真想不出整个尸魂界怎么会凭空冒出这么一群神秘的家伙来。


    最顶层的贵族圈私下里一直有个惊悚的传言:灵王其实是被贵族们囚禁在灵王宫中的牌匾,而所谓零番队,不过是四大贵族精心挑选的狱卒而已。


    如果这个传言是真的,那事情就有意思了……这四人刚才暴露出来的令她毛骨悚然险些拔腿就跑的灵压,也就有的解释了。


    毕竟死神与虚,都是灵王创造的。或者说在那个传言中,死神与虚,都是灵王诞下的……


    不过这就与她无关了,她又不是什么救世主、守护神。


    斫迦罗暻的下方,沈新海毫无防备地洗着手,丝毫不知道头顶的家伙,思维已经发散到爪哇国去了。


    一缕缕血红随着搅动的水波氤开,池中的金鱼受惊地四散而逃,却终究逃不出这一方池塘。


    沈新海洗完后站起身胡乱甩手:“你老子还有一口气呢,你不去见见他?”


    暻闻言,反而皱起了眉头,不高兴地质问:“怎么没死透?”


    沈新海无语了:“他是你亲爹没错吧?不是抱养的?不是害死你生身父母后把你抱回来养大,图你身子之类的?”


    暻冷哼一声,不愿搭理对方,翻身从假山上跳下来,踩着满地尸体,向大门敞开的和室走去。


    和室中,斫迦罗家族现任家主、暻的生身父亲斫迦罗暢,虚弱地倚墙而坐。他身上雪白的襦袢已经被鲜血污染大半,周围的榻榻米也被鲜血浸染了一大片。


    看到暻进来,暢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扭曲,随即又恢复正常。


    “我没想到,我的女儿,你竟然会走上这样一条道路……”他的语气中满是悲伤。


    暻大马金刀地一屁股坐在了父亲最喜爱的那张名贵矮几上,正对着自己的父亲,不领情地冷笑:“别装了,父亲。被你放逐之前,我足足暗杀了你六次,你现在却说你没料到?”


    暢默然片刻,又轻声问:“你的兄弟姐妹,他们……”


    “他们会和你一起下地狱,”暻冷酷地打断对方,“到了那里,他们可以继续陪你演父慈子孝。”


    暢剧烈地咳嗽了两声,从口中、鼻中喷出大片血沫。还有一股鲜血则从胸口喷出。


    暻的视线移向对方的胸口,脏污的襦袢下隐约露出一块玉佩。


    她眼神一黯,继而讥笑:“现在想起来戴它了?不过它的灵压快空了,保不了你多久。”


    暢微微低头,看了眼露出一角的玉佩,胳膊动了动,似乎想要从怀中取出来。但手刚一离地,整个人就虚弱地向一旁倒去。他只好继续撑着地,不再去管那枚玉佩。


    “这些年我一直戴着它……”他怅然若失地说,“这是抚子留给我……”


    “啪!”暻突然抄起手中茶杯,狠狠砸在对方额头上,暴怒地咆哮:“不许你提她!”


    鲜血顺着被砸破的额角淌下,流进了眼睛里。暢被迫闭上了一只眼睛,却并不生气,只是怅然长叹:“也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还是说说你吧,毕竟你才是要活下去、要继续往前走的人,”他抬头看着对面的女儿,温声道,“你之后打算怎么做?”


    暻凶狠地瞪着对方,半晌才让情绪缓和下来。


    “你能不能别没话找话?能不能快点去死?我要怎么做,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她用包含恶意的笑,狠狠伤害着对方。


    “当初我是怎么和你说的,如今的我只会做得更极端。这一点我可从未改变,你不会以为我这次跑回来向你道歉,是真的改头换面了吧?”


    她享受着听到这番话后对方脸上的反应,享受着自己对对方的伤害。


    过去无数次,她恶狠狠地扬言将来自己成为斫迦罗家主后要怎么做,但每一次都只能换来对方的冷漠无视、或轻蔑一瞥。


    那种挫败感,无数次让她午夜梦回时陷入无能狂怒。有好多年,她都觉得这个男人是属乌龟的,缩在厚重的壳里,不会被任何事情伤害到。不信邪的她整天绞尽脑汁,研究怎么才能成功伤害对方,到最后甚至付诸于暗杀。


    但今天、此刻,这最后的时刻,她终于明白了:不是她的话语无法伤害到对方,而是她的无能无法伤害到对方!


    同样的话,甚至远没有曾经那么激烈,可这一次,她清楚地看到了对方脸上浮现的痛苦。


    这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爽与愉悦,甚至下意识合拢双腿,使劲蹭了几下。


    看着女儿那因亢奋而扭曲、潮红的脸,暢很想劝对方,这么做只会毁了斫迦罗,毁了她自己赖以纸醉金迷的依仗。


    斫迦罗家族能够以非五大贵族之身传承百万年,正是凭借着一贯的冷酷与高效,将所有人都视作、改造成用于家族传承的零件。


    没有人性、没有感情,凭借绝对的理智与冷酷,才能在百万年中屹立不倒,才能让众多族人衣食无忧,甚至高人一等。


    对方向往的那套,什么亲情什么温馨什么相互扶持,不过是弱者的自我催眠罢了。


    看看身为五大贵族之一的志波家,如今是个什么下场?堂堂志波家的小公子,甚至连一把浅打都买不起!整天就知道和那群流魂街的乞丐小鬼们在一起厮混,将来难不成要当乞丐头子吗?


    哪怕不读历史,不去研究百万年中那无数没落、消亡的贵族姓氏,只凭志波这一个活生生的反例,难道还不够吗?


    你是斫迦罗!你不是志波!已经几十年了,你到底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斫迦罗暢很想这么质问自己的女儿,但他不能这么做。成王败寇,他已经没有资格训斥对方了。


    而且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叛逆的女儿了,无论自己如何苦口婆心,对方都只会变本加厉。


    从抚子去世后,这孩子就一直以伤害、报复他为乐。甚至在认识那个志波海燕之前,将这作为自己人生的全部意义所在。


    “你会成为斫迦罗的家主,家族的未来已经在你手上了,你的意志就是家族的方向。”他缓和着语气,仿佛自己真的想通了、放下了。


    “和我说说你那几个帮手吧,”他看了眼门外,没有看到那几个神秘杀手的身影,“是谁帮你完成了他们?你是怎么想到这一步的?”


    暻歪着头,眨了眨眼:“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暢苦涩地笑着:“我要死了,不可能泄露你的秘密,你无需如此戒备。”


    他想了想,又道:“其实我也一直在做相关研究,但上百年来没有任何进展。我没想到你竟然不动声色地成功了,而且没有露出一丝马脚,没有留下蛛丝马迹……和我说说吧,就当是满足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好奇,好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暻愣怔了片刻,好奇地反问自己的父亲,继而恍然,“啊——你说的是他们本是死神,身上却有着虚的灵压?”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今天才第一次见他们,是那个乔木找来的。”


    暢面露愕然。


    看到他这副表情,暻顿时开心起来了,得意地问:“怎么样?你是不是后悔当初没有将乔木从我身边夺走?没想到那家伙这么能干,没想到我能这么快就利用那家伙做成这么大的事,对吧?”


    此刻的暢,脑子嗡嗡直响,甚至已经不想、不敢再听下去了。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女儿了。对方无法拒绝在自己渴望之事上击败自己、并向自己炫耀的诱惑。所以……对方这番话绝没有说谎!


    他的女儿……竟然真的不是深谋远虑,而是趁着这场灾难临时起意,串通了一群极度危险、完全无法驾驭、甚至都不认识的外人,来谋求篡夺?!


    哈……哈……这就是斫迦罗家族未来的家主!这就是他斫迦罗暢教育出来的好女儿!


    这一刻,斫迦罗暢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与幻想,也彻底破灭了,一点都不剩。他的心中,只剩下悔恨,以及……


    恐惧。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啊?什么?”越说越开心的暻,被打断得有些不开心。但对方低垂着头,她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也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下意识微微向前凑身子,“你说什么?”


    对面一直不知在絮絮叨叨什么的斫迦罗暢,却猛地抬起一只手对准她。


    下一瞬间,在这咫尺的距离上,一记破道,裹挟着死亡,如闪电般向她脑袋袭来。


    暻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看到父亲手掌雷光亮起,却只是呆滞地维持着那个姿势。


    那一瞬间突然被拉到近乎永恒,在这永恒的瞬间,她亲眼看着那记足以夺走她性命的破道被激发,但她却没有任何想法、情绪,因为她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但暢的打算还是落空了。他的破道没能夺走自己亲生女儿的性命,反而被一道金光拦截。


    剧烈的爆炸反过来波及了近在咫尺的他,将他的衣物、头发点燃,灼烧着他的头、脸、手臂、胸膛。


    而金光后面一脸呆滞的暻,却毫发无损。


    暢瞬间认出了那道金光:反膜!一种大虚用来保护同类的、罕见而强大的空间能力。


    他死死要紧牙关,默默承受着烈焰灼身的痛苦,绝不在家族的敌人面前露出一丝软弱。


    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沈新海倚着门框,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还真是父爱如山,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啊。”


    他撤掉反膜,对还在发呆的暻道:“嘿,长点儿心行吗?你死了我们就亏大了。”


    暻此时才回过身,僵硬地扭动脖子,看了门口的沈新海一眼,又僵硬地扭回去,看向对面已经被火烧得如同恶鬼一般的父亲。


    “为、为什么?”她难以置信,自己的父亲,竟然想杀自己?


    到了这一步了,竟然还想杀自己?


    她不明白,不理解,想不通……


    “你、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暢的声音因剧烈的痛苦而颤抖、扭曲。


    “暻……我可以容忍你暗杀家主、勾结外人、图谋家产……这些我都能忍……”暢剧烈喘息着,说话断断续续,让人听得很艰难。


    “但你不该、不该……”他“不该”了好半天,没能说下去,沙哑的嗓子里发出如同鬼魅般的呻吟,“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本以为你只是还小,只是幼时被你母亲保护得太周密了,比同辈人成熟得晚……


    “我本以为只要我足够耐心地磨练你,你一定能实现家族首次血亲传承……这样一来,家族的传承就能少一点血腥,多一丝……你渴望的温暖……”


    “可我没想到……”暢低着头,身体剧烈颤抖,从胸口被撕开的破洞中发出恶鬼索命般瘆人的惨笑,“我真的没想到……”


    他猛地抬起头,用被烈焰焚毁的狰狞面孔对着自己的女儿,吓得后者本能向后一仰,直接倒在矮几上,又手脚并用地狼狈往后退,险些直接甩下矮几。


    “我没想到,你根本不是幼稚,而是愚蠢!”暢用尽全身的力气,用咆哮来掩盖自己的恐惧,“与魔鬼合作而不自知,还沾沾自喜!”


    “你会毁了斫迦罗!你会亲手葬送掉自己的一切!到头来你什么都得不到!你到底明不明白——?!”


    父亲那副恐怖的面容,与此刻的声嘶力竭,彻底把暻吓到了。不知不觉间,惊吓的眼泪竟然流淌了下来。


    发泄完的暢,立刻就后悔了。


    他停顿了片刻,努力压制着强烈的痛苦与恐惧,调整着自己的状态,然后尽可能“和颜悦色”地对自己的女儿、家族的未来说:


    “暻,你听我说。那群人既不是死神,也不是虚,而是虚化的死神!那是一个绝对禁忌的领域,百万年来不曾有人突破的绝对禁忌!


    “那个乔木,不管他是不是罪魁祸首,你和家族一定要远离他,尽一切可能远离他!


    “去找山本……不,找朽木……不,不不不,不行!去……”乱了方寸的暢凌乱了许久,终于理清了思路。


    他看了眼空无一人的门口,用只有父女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急喝:“去找纲弥代!把这件事告诉他们,让他们去找山本重国!只有这样才能保全整个家族!”


    说完,见女儿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暢心急如焚:“我刚才说的,你听见没有?!”


    被这么一吼,暻身子一抖回过神来,轻声问:“那……那我呢?”


    暢愣住了。


    暻等了片刻,又问:“我向纲弥代自首?然后呢?我会怎么样?”


    暢思索片刻:“你会失去家主之位,但……那本来就不是你的!你主动自首……山本重国为人耿直,一定会认真考虑。还有朽木银铃,他最正直,他一定会……”


    “放屁!”暻突然暴跳如雷,从地上一跃而起,跳过矮几冲到父亲面前,狠狠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放屁!放屁!你放屁!”一脚,一脚,又一脚,鲜血飞溅。


    直到暢奄奄一息,眼看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她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家族家族家族!全都是家族!你到死都只想着家族!”暻看着地上惨不忍睹的父亲,心中最后一丝愧疚与期待也荡然无存。


    “纲弥代会杀了我!斫迦罗会杀了我!朽木也会杀了我!山本……那个死老头根本不会多看我一眼!你想让我死!你想让我替斫迦罗去死!”


    她居高临下地咆哮着,任凭口水从嘴里滴落在对方脸上。


    她粗暴地一把将对方拽起来,拽到自己面前:“我告诉你,斫迦罗暢,我决定了,我要亲手、亲手!一点点、一点点!毁掉斫迦罗!毁得彻彻底底,一点不剩!


    “我要先从三才榜杀起,所有上榜之人,和他们的家人,全都杀光!


    “然后是其他斫迦罗,男人,女人,老人,孩子,胎儿,全都杀掉!


    “然后是斫迦罗的族产,我要全部分给流魂街的贱民!


    “最后是那些被剥夺姓氏、放逐流魂街,但身体里流着斫迦罗血的人!我也要把他们挨个找出来,杀得干干净净!


    “你听见没有?!!!”


    她的口水喷在对方丑陋狰狞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回应。


    不知何时,她的父亲,斫迦罗暢,已经断气了。她甚至都不知道最后这番话,对方到底听到了多少。


    斫迦罗暻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许久才将对方的尸体扔在地上。


    她狠狠抹了一把脸,抹掉了不知何时已经满脸都是的眼泪与鼻涕,又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


    可低头看见自己满身沾染的属于父亲的血液,她厌恶地皱起了眉头,毫不犹豫地,将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脱下来,脱得干干净净,脱得整个人赤条条的。


    然后,她转身向敞开的房门口走去,就这么直接出现在院子四名假面面前。


    眼疾手快的裴嫚,一巴掌拍在了沈新海眼睛上,捂着不让看。


    苏恒毅愕然了片刻,第一反应就是朝对方吹了一声流氓哨。


    “这是……要干嘛?”王翰思一脸懵逼,“那个……我们不要报酬,也不要这种报酬……”


    斫迦罗暻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无寸缕,反而略显高傲地微微扬起下巴,平静地对四人说:“我这里还有一份委托,你们接不接?”


    “什么委托?”沈新海任凭裴嫚蒙着自己的双眼,不敢有丝毫反抗,“我们要知道内容才能决定。”


    “杀人。一份名单,全都是斫迦罗,”斫迦罗暻露出了贵族式的得体微笑,高傲而矜持,“全部杀掉,不许牵连到我,价格由你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