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 53 章
作品:《等我有空把你们全杀了》 铁链绕过最后一圈卡进锁扣,地下室的门完全锁死了。
陈宇南浑身都在抖,发抖,双手抖得手指出现了痉挛,不受控制地抽搐。
十分钟前,周志听见悦凌凌的惨叫,和他说去楼上看看。周志走时,手里的报纸随意搁在货架上。那份报纸被周志拿着看了好几分钟,只看一个板块,没有翻动过。他看的时候,神色像凝死的墨条,黑得难看。
陈宇南路过货架时,顺手薅出来瞅了一眼。
是一场车祸事故的报道,死的是平城房地产老板平成礼。这个名字……陈宇南有几分耳熟。
稍微想一想,就想起来。他小的时候,每回爸爸喝多了酒就喜欢提这个名字,说是可惜。说平成礼是一个在生意场上难得一见的好人。好人的意思,陈宇南不太懂,生意场上能有什么好人?但他懂爸爸的另一句话。爸爸说,平成礼很有天赋,年纪轻轻就把房地产行业抓牢了……他经常说着说着就哭,哭得很伤心。
妈妈说,没事,没关系,他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
陈宇南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要这样安慰爸爸,但妈妈这样说了后,爸爸的哭声就小了些,渐渐变成叹息。
随着陈宇南越长越大,时间越流越快,爸爸不怎么提起那个名字了,现在是完全不提了。
平成礼……车祸事故是2012年1月4日晚上十点半发生的。报道记者是周志。
2012年1月4日。周志总是提起这个时间,每次提起,房子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很不好,急急忙忙要回自己房间。
所以,是这场车祸让他们聚集在这栋房子里一个接一个地死么?
陈宇南感到想笑,好神经的杀人理由。周志被杀,他能理解是因为周志和车祸有关,该死。那自己呢,才6岁的他,和这场车祸有什么关系?
他想起周志问的话,是不是你爸或者你妈开车把人撞没了又逃了?
最开始陈宇南很嫌弃这句话,撞死一个人才赔多少钱,需要逃么?现在,陈宇南开始认真思索这句话了,因为如果对方是平成礼的话,好像真的有点会想逃……妈妈奇怪的安慰方式在这个基础之上变得合理了。
所以,他爸或者他妈开车撞死了平成礼,然后对方的人想杀死自己?
“陈宇南。”
熟悉的声音叫他。
陈宇南抬头,地下室楼梯上,平月站在那里叫他。
有什么东西快速从脑海里闪过去,陈宇南一下子抓住它。抓住的瞬间,因为认知反应不够及时,卡了壳,但身体反射性地绷紧,眼睛惊恐地瞪到极致大。
他说:“你、你是……平成礼的女儿?”
多么合理啊。
平成礼死了,平成礼的老婆死了,只留下一个四岁的女儿活着。算算年龄,就是平月这样的年纪。
女、22岁、姓平,平城人……她是真的一点都不遮掩。可惜,谁也没在最初意识到,现在,晚了。
平月说:“是的。你过来。”
是人都知道不该过去,因为对方是杀人犯,已经杀死五个人了,还会继续杀下去。
陈宇南可能不是人——他自己这样想的,不然他为什么会那么听话地走过去。一步一步,踩在破旧老式的铁楼梯上。鞋底和腐锈的铁板接触发出刺耳挠心的咔嚓咔嚓声,听得人后背发毛。
他不知道平月叫他过去做什么,是准备等他走上台阶,然后一把将他推下去,推进电力发动机的旋转叶片里绞死吗?
那种死状真可怖。陈宇南还不想死,更不想死得那么惨。
他几乎要问能不能换一个体面一点的死法给他。尽管他不想死,可他更知道,一个平月在一栋房子里,即将杀死九个人,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更难的事是将他们九个人在同一时间全部聚集到这里。她一个人做不到,她有帮凶,应该说是很多的帮凶。
所以,他逃不掉。哪怕他把平月杀了,也逃不出去。
他的下场,只有死。
平月说:“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陈宇南的声音在发抖:“什、么?”
平月说:“等会周志下来,帮我关上门。”
陈宇南回头看地下室,“关在地下室?”
平月:“嗯。”
可能他真的不是人吧,生下来只是为了活到24岁,生长出一副健康的肉\体和健全的脑袋,然后在这里给平月当一条听话的狗。
陈宇南拿到了那把铁链,他可以毫不费力地将铁链缠到平月脖颈上勒死她,或者将她绑住,威胁她放他走。
但他没这样做。他拿着铁链,躲在一楼楼梯转角的阴影里,平月就站在他旁边。
他们听见脚步声匆匆从楼上下来,很急促,似乎是下楼的人在楼上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周志下了楼,毫不犹豫转进地下室,蹬蹬蹬从地下室生锈的楼梯跑下去。
“陈宇南……”
他在地下室喊。
陈宇南从楼梯阴影走出去,看见周志急促停在楼梯的最后一层台阶上。在周志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陈宇南抓住地下室的门把手,用力带上门。
“嘭!”
门关得太用力,震得地面颤抖。周志快速冲上来。陈宇南急切地缠绕铁链,将门牢牢锁死。
……
“周志没有如实报道……你父亲不是车祸去世的吗?”
陈宇南靠在墙上,很累,很喘。明明没有做什么剧烈运动,只是关个门而已。但他就是感到累。
平月默认了。
陈宇南:“谁杀死的?”
平月:“你们。”
陈宇南急了:“我干什么了?我六岁能干什么?”
平月:“和你没关系。”
陈宇南:“我爸妈?”
平月往客厅走,让他跟上,“不算吧,真是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们正走过范明胜的尸体,腐烂的臭味熏得人脑皮发疼。陈宇南深深皱起眉,远离他:“既然和我没关系,那万一误杀我了,算什么?”
平月说:“算误杀。”
陈宇南:“……说真的。”
平月轻轻巧巧推开那扇不论他们用什么办法都打不开的房子大门,“你走吧。”
外面的暴雨扑腾滚进来,门角的空地咻地一会全打湿了,滴滴答答滚起一层水花。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安全下山,但是……”平月对他露出友好的笑,“我的名单上没有你,你回去吧。”
外面天色乌黑,分不清是夜晚还是白天。密集的乌云遮天铺地,暴雨磅礴。
陈宇南觉得,就算外面没人追杀他,在这种天气之下,他也很难活着走下山。
陈宇南:“不能……跟你一起下山吗?”
平月:“不能。”
陈宇南:“为什么?”
平月:“把你放到这里的人会让你死。”
“这……”陈宇南没想到她会说出自己有同谋这样的话,“不怕……我报警吗?”
平月笑了一下,是那种看单纯小孩说纯粹话的笑,“你这么单纯的吗?”
对啊,他能活着下山,至少证明了一点:他是平月的同谋。尽管他什么都没有做。不,他做了,他帮平月把周志关在地下室。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平月要他帮忙了,明明关门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却要他来做。
现在,他们是同谋。平月被捕,他也会被捕。
“走吧,注意安全,但愿你能活着。”
平月从墙边的立柜里抽出一个鼓足的登山包递给他。
“如果你能活着,我希望你再帮我做一件事。”
陈宇南:“什么?”
平月:“下山了,你就会知道。”
陈宇南莫名其妙地走进了雨夜。滂沱大雨像倾车而卸的碎石,一颗接一颗,噼里啪啦砸在人脸上、头上、身上,砸得陈宇南龇牙咧嘴。
他把沉重的登山包顶在头顶,匆匆跑进树林。
密集的树遮去了一半的雨幕,让他缓了一口气。不爱运动的他感到累,但不能休息。他拉开背包看了眼,全是食物。
登山包紧紧系在背上。陈宇南步履仓皇地往山下跑,连爬带滑地跑。
树枝擦过脸颊,草叶割破裤管,蛇的嘶嘶声悬在头顶。他不敢停,不敢回头,连鞋带松了都不敢蹲下系起来,只能跑,闷头跑,摔在地上了也要匍匐着抱头往山下滚。
平月没有杀他,那他就要活着,要活着回去。
他还要帮平月办事。
24岁这年,陈宇南将自己确诊为平月的一条走狗。
……
陈宇南走了。平月关上了大门,切断了房子的电源。
明亮的灯光骤然熄灭,整栋房子陷入无尽的漆黑中。
平月站在房子中央。闻着空间里浓郁的恶臭,期间夹着零星的雨水湿气味。
很静,非常安静。安静之中有细微的磨蹭声,窸窸窣窣,像什么东西在黑夜里爬行。
平月听了一会,找到了发出声音的位置——头顶天花板。梁威还没死,在上面苟延残喘地爬。
断电了,空气循环系统也停了。这个密封的房子空气浑浊腐臭,梁威闻到源源不断的尸臭,闻多了,鼻腔干涸,额头发闷,视野都开始糊了。
他望着漆黑无尽的通风甬道,停电之后,甬道里是厚实的灰,铺天盖地往鼻子、眼里、嘴里钻,耳朵因为吃进太多灰变得雾蒙蒙的难受。呼吸不顺畅,人发晕。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而晕,还是压抑到呼吸不到空气而晕。
他往前爬,爬一步,脑袋就晕一次,眼睛看见前方。手机电筒的灯光在瞳孔里晕成一片模糊的影。再爬一步,那片影撕裂成雾,隐隐缠绕在眼球前。
他不是专业的警察,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他会感到累、饿、渴、疲倦,毅力不强,恒心不够,坚韧不见。脑袋晕得看什么都发糊,他往前爬转错了方向,一头撞在甬道壁上时,忽然很想躺下,躺在那里不想动。
最后还是凭借残缺的毅力往前爬了几步,紧紧只是几步。他趴在甬道里,闻着尸臭和血腥混杂一起的臭味,呼吸着越来越薄弱的空气,脑袋胀疼得什么都想不起,只有胀,昏胀,胀得太阳穴突突跳,似乎要穿透耳膜跳到体外。
他感觉自己快死了。真的要死了。
很后悔,无数后悔的情绪倾山倒海地淹没他。他想如果当时没有走,等交警来,哪怕交警扣了他,也只是拘留而已。他可以花钱找关系。
2012年,法律没有那么健全,有非常多的空子可以钻,甚至可以说四面八方都是空子。
他可以花钱,钱花得够多,交警能在原地将他当空气。可当时的他太年轻了,会害怕,不知道钱能买一切。而现在懂得太晚。
他躺在那里,想起别人打死人也能用钱摆平,没有蹲局子,想起每条街上吵架打架的夫妻,器官被切了也不犯罪,想起张情……张情……
和张情是怎么认识的?
梁威有些忘记了,可是想一想,又想起来了。毕竟张情是一个对他而言很特殊的女人。
那是张情和已婚男人偷情,被男人老婆抓到了,在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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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起来,打的阵仗很大。因为张情不是那种会写“畏惧”两个字的人,不然她也不会被他带回警局后,光明正大勾引他。
张情虽然是小三,但被打得很厉害。男人老婆吃了亏,还给张情赔礼道歉才免了拘留。
张情叼着烟,得意洋洋地从派出所大门走出去。那根烟,还是从梁威口袋里抽过去的。男人一脸痴迷,男人老婆气得胸口直跳,在打了男人一巴掌之后晕倒了。
那是梁威第一次见张情。
第二次,是夜晚的大排档。张情和另一个女人在大排档吃串喝酒。脚边的啤酒瓶摆了一排又一排。梁威和局里几个同事也在那儿吃串喝酒。梁威先看见了张情,一眼就看见——她太张扬了,长得张扬,穿得张扬。就穿了一条吊带,坐在那儿,弯腰拿酒瓶的时候能看见她乳白色的胸。连内衣都没穿。
大排档的不少男人频频往她看。她毫不在意。后来梁威问过她,为什么不穿内衣。她笑盈盈的,反问他,为什么要穿内衣呀?
她一口咬住他的胸,死死咬,说,你们男人也有胸啊,只不过平了点,也没见你们穿内衣啊。
那是他们的第三次见面,在公园。梁威出夜警,有人投诉公园里的大妈们跳广场舞的音乐太大,晚上十点了还在跳。他和同事们过去调解。张情坐在公园的椅子上抽烟,一根接一根,扔了一地的烟蒂。
孤零零的一个人。
这一次,梁威仍旧一眼看见她,并且走了过去。他说,有火吗,借个火。
那个孤零零的女人抬头咧开鲜艳的红唇,对他笑。她的瞳孔乌压压的映着路灯昏黄的光斑,像破了一颗眼泪在里面,波光粼粼。
那晚,他们去了酒店。
后来,他和张情时不时去酒店。
再后来,他的老婆知道了。他老婆大哭大闹大声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也说不出为什么,男人出轨只是一瞬间的事,有时候是因为一个眼神,有时候是因为一句话,有时候是因为一个笑。
他和张情去酒店之前,两人统共说的话没有十句,但就是去了。比去了酒店更可怕的是,面对疯了一样的妻子,梁威想离婚。
他的妻子用不可置信的胀红的脸和瞪到极致大的瞳孔看他,哆嗦着身体,让他再说一遍。
梁威闭着嘴,没说。
他妻子突然疯了,开始摔东西,所有的东西,嘶吼着要去单位举报他。
梁威也慌了。他是不可能失去这份工作的。他说我错了,我改,我以后再也不做了,我对不起你。
嘴上安抚妻子,心里仍旧在计划离婚的事。当“离婚”两个字第一次说出口时,就回不去了。脑海里疯狂想要离婚,离婚干什么,他想和张情在一起。对,那个女人,他想和她在一起。
妻子回了娘家,带着孩子。梁威日复一日地上班,偶尔给张情打打电话。但张情不接,就像知道他遇上了麻烦不想掺和进来一样。梁威不但不生气,反而更热衷于给她打电话发信息。
大概是一个月之后,梁威接到报警,说文仓街有人打群架。他和同事过去,往人堆里一挤,第一眼就看见被打得倒在地上的张情。旁边一个彪悍的女人带着一群高大男人,再旁边还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瑟缩着。
梁威终于知道了,张情不是不想掺和他的麻烦事,张情是腻了他了,重新找了个男人。
这一次,张情被打得有点惨,进了医院。她在医院躺了三天,没人去看她,除了梁威。梁威也不想去看她的,忍不住。
梁威坐在病床边,问她,就不能找个人好好过日子吗?
张情问:找谁,你吗?
梁威说,我要离婚了。
张情一下子笑了出来,很猛烈的笑,她笑得弯了腰,趴在床上,笑得浑身疼,笑得伤口在疼,疼得她嘶嘶的痛。她抬起身体,笑出眼泪的眼睛看着他:为了我离婚啊?
你很爱我啊?
她的目光咄咄逼人,梁威回答不上来。爱,爱的话,为什么他还没有离婚?不爱,不爱的话,为什么他要来看她?
她靠到枕头上,垂着眼睛瞥他踌躇的模样,痴痴笑了一声,说你们男人啊……真是让人恶心。
梁威走了,他去了妻子的娘家,认错求饶,将妻子和孩子接回了自己家。
他又变回了以前那个梁威,上班下班值班回家的梁威。往后很长时间都没再见到张情,有时候接到报警电话说哪里打架了,他会下意识想是不是张情,但当他和同事过去看了现场,失落和庆幸的情绪夹得他恍惚。
失落是没有张情,庆幸也是因为没有张情。
这一次,在大巴车上再次看见她,梁威忽然很清晰的意识到,他对张情不是爱,是无聊生活里的一点刺激。他想要在循规蹈矩里找一个突破口,张情就是那个突破口。
……
空气越来越稀薄,梁威的呼吸逐渐急促,他想要更多的氧气,更多的呼吸。他拼命地吸气,只吸到满嘴的灰尘和腐烂味。
脑袋浑胀得什么都想不起了,连呼吸应该怎么呼吸都不知道了,他望着无尽黑暗的甬道,呼吸越来越若,瞳仁渐渐涣散。
他匍匐在地上,好像看见前方的黑暗里出现了一张脸,他儿子的脸,在前面,叫他爸爸,跳着叫着,挥着手,身后是红色、粉色、蓝色、绿色的滑滑梯,他刚从上面滑下来,很开心地叫他,说还想坐一次。
梁威伸出手去,想抓住他,想牵住他的手,想说好,我带你上去。
不上去了,没有了,那是他最后一次陪儿子了,以后、以后,再也陪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