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 60 章

作品:《等我有空把你们全杀了

    许沉回了国内。


    他去上海,去曾经的张家,张家的别墅被别人买下来。几个老邻居还在,他打听了一下,老邻居们都说张姣移居去了新加坡。


    所有人都把那个人当成张姣了,而真正的张姣,没人知道在哪里。


    连许沉也不知道。


    能打听到的概率不大,但许沉还是回了自己曾经的家,和新房东聊了会天,离开时恰巧碰见曾经的邻居。他们还住在这里。邻居笑着问他国外好不好,回来做什么。


    许沉又和他们聊了会,准备走时,那个邻居忽然叫住他,说,你们刚搬走的时候,有个小姑娘来找过你们,看样子挺急的。那是谁啊?后来找到没?


    许沉急忙翻出他和张姣在日本拍的照片,递给邻居看。邻居思索一番,有点犹豫地点头,说应该是吧。


    许沉:什么应该是?


    张姣很好辨认的,她与身俱来的骄纵,还有那么可爱乖巧的脸,让人看一眼就不会望,会很好辨认的。


    邻居说:情况有点特殊,当时那姑娘浑身都是伤,满身血淋淋的,走路都是跛着脚,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印象深刻,所以看见你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她说:当时一听你们搬走了,没你们电话,站在那儿哭得满脸都是血。


    许沉越听越揪心,死死拧起眉,“她有说她住哪里,要去哪里吗?或者她有留电话吗?”


    邻居摇了摇头,说她哭着走了。


    哭得满脸血,怪瘆人的,她当时没敢追上去多问几句。


    许沉找了公安的朋友,让人帮忙找张姣。名字在系统里搜索,全国各地,几千个张姣,没一个是他的张姣。


    他到处找人,托关系,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找不到,完全找不到,一点线索都没有。


    每回半夜,他都会被噩梦惊醒。他会梦见张姣浑身是血站在门口,控诉他抛弃她跑了,大骂他不是人。对,他不是人,他以前太窝囊了,太懦夫了,他不是人。


    他在梦里使劲伸出手去抓她,想将她拉进屋里,想将她捂暖和,想喂她吃东西,他想为她做一切事情,但梦里的阿姣不让他碰,他一伸手,她就跑,跑得飞快,让他抓不住。


    她沿路跑过去,跑过的路面全是她身上滴下来的血。血一边流,一边跑,逃命似的跑,就像背后有恶鬼在追她。


    他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浑身是血,为什么她没有跟张泰宏去新加坡,为什么有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变成了她住在她家成为“张姣”。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阿姣受伤了,阿姣找不到了,阿姣有可能……他从梦里惊醒,浑身都是惊出来的冷汗,心脏狂跳,他再也睡不着了,坐在落地窗前,看外面的夜色。


    凌晨的潮水翻滚起伏,拍出惊天骇浪。以前,阿姣就喜欢看这个,半夜三更扭着他来窗边铺地毯,说要睡这儿听潮水。那是她第一次来海边,他们刚从日本回来。


    他说她无聊,让她爱弄不弄,反正他不弄。


    她也没说什么,结果晚上睡觉的时候,扯住床单,将睡着的他连人带被褥地拽到地上,往落地窗边拖。也不知道瘦瘦的她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直接将他拽到地上,摔醒了。


    他气急败坏。她鼻腔哼哼出气,说许沉你个两百斤的大胖子,重得要死,减减肥吧,床都给你压塌了。


    他妈的,许沉他一米八的个,才130多斤。到底胖哪儿了?到底把哪个床压塌了?


    许沉指着她,咬牙切齿地叫张姣!


    张姣嘿嘿笑,别急嘛,我给你重新铺一张床再睡嘛。她把他往边上一推,拽了床单扔到窗边胡乱铺两下,然后拍拍地面让许沉过去睡。


    许沉决定睡床上,让她自个儿睡。她爬上床,用两条瘦瘦的腿把他踢下床,要去拽床垫。她人太小,拽不动。他嘲笑她,躺在床垫上,说你拽啊拽啊。


    她不拽了,直接往他身上扑,这个人死死往他身上压,说,你不睡那儿我也不睡那儿了,我今晚就睡你,睡你!


    她虽然瘦小,但完整地压在身上,又是专门挑胸口压,跟压了一块巨石一样重,压得许沉喘不过气。


    特别是她还用手牢牢抱住他的肩膀,说,许沉,今晚老娘睡你。


    许沉听懵了,十几岁的小屁孩上哪儿学的浑话。他把她扯下去,她又爬上去。再扯下去,再爬上去。


    来来回回,两个人折腾到半夜,俱是筋疲力尽。


    最后,床垫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到了窗边。许沉累得直接睡着了。她躺在他的臂弯里也睡着了。


    然后,许沉被她的大腿架脖子给压醒了。


    那个女人睡觉就是那副死样子,一个小时能折腾几个姿势,晚上脚在床尾,早上就能变成脚在他脸上。


    许沉躺在地上,看着玻璃上投射的影子,床单裹在他的腿上,就像阿姣抱着他的腿在睡觉。他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阿姣的头,她的头发很软,很顺很软,软和的。


    许沉摸着,摸着,眼泪流了出来。


    他想阿姣,比以往的每一天都想,想得心脏发疼。


    他给“张姣”打电话,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对方和阿姣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用阿姣的身份,住在阿姣家里,为什么长得一模一样。


    那边接了电话,许沉迫不及待地问她和阿姣什么关系,问她知不知道阿姣在哪里,问她和阿姣的事,他想听,他想听那些他不知道的没参与过的关于阿姣的事。


    对方说,没什么好说的,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已经很久很久了,比你还久。


    对方说,她没什么特别的事,除了你。我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她要去找你,而我不得不顶替她留在家里。她被囚禁了。她唯一的事,就是找你。


    许沉,她很爱你,爱到可以没有自己。


    许沉,对不起。


    电话挂断了。外面的天还是那么黑,墨黑,仔细看又有点深蓝,看着那片天,许沉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那通接起来但没有说过话的电话。


    他开始疯狂地翻找,已经很多年前了,仔细算算,得有五年了。早已经找不到了。


    让通讯公司的朋友帮忙打通话单,打不出来。五年了,早没记录了,还是国际长途。


    越是找不到,许沉越觉得那是阿姣,着了魔一样地认为那是阿姣。可是,他没抓住那个机会。


    他去了黄关,很偏远的城市。


    他在那里住了一年,找人打听张姣,拿着照片到处找,找不到,打听不到。


    朋友说他是大海捞针,问他:你见谁真从大海里捞起过针?朋友说,你都34啦,女朋友不找,婚不结,就找个小侄女,至于吗?你他妈不会是恋童癖吧?


    许沉自嘲,如果真是恋童癖就好了,就不用只想着那一个人了,想得心脏都生了病,34岁就生了白发。


    如果是恋童癖就好了,他会像每一个变态那样,把她囚禁起来,不会让她到处跑到处受伤。她那么单纯,那么瘦弱,没有他,她这些年怎么过?谁帮她拧瓶盖?谁帮她切鹅肝?谁帮她拿鞋递袜?谁背她走路?谁给她盖被子?她睡觉那么不安分,没人盖被子冬天会感冒,夏天会凉肚子。


    许沉35岁,从黄关住回了海边别墅。这是他们的家,他们一起待过的地方,这里有他们两个人最美好的回忆。


    如果她找他,她一定会来这里。以前或许她来过,但因为他不在,没找着,然后离开了。现在,他每天住在这里,哪也不去,就在房子里,她再来找,一定能找到。


    那个人不是说了吗,阿姣只有他,阿姣除了他什么都不要,连自己都不要。那么爱他的阿姣一定会来这里找他,只要他乖乖待在这里等她来,哪里都不去,就乖一点,等她来。


    他把床搬到了落地窗边,只等她来,就可以直接睡在落地窗前,听海浪的声音,听海风的声音,一边听一边睡觉。


    许沉36岁,没有等来阿姣。


    许沉37岁,没有等来阿姣。


    许沉38岁,没有等来阿姣。


    许沉39岁,没有等来阿姣。


    许沉40岁了,还是没等来阿姣。


    许沉41岁,依旧没等来阿姣。


    许沉42岁,他躺在落地窗前的床上,看海面波光粼粼,夕阳染红了水。


    这一年,原本会像以往的每一年,平静翻过去。一串铃声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他的手机很久不响了,朋友们各自成了家,有些都抱上孙子了,不再像以前那样约出去玩了。而且他总是约不出去,于是越来越少的人联系他。


    一年到头,只有他哥给他打个电话,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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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张姣”给他打个电话。后来,“张姣”也不打了,因为没什么可说的。


    铃声快要响到尽头,他终于摸到了手机,拿到眼前。看夕阳看得太久,视野糊了,以至于没看清是谁的电话,他下意识摁下接听键,说了一句“你好”。


    没有声音。


    许沉垂了垂视线,视线落在脚下的那张毯子。毯子已经起毛边了,他盖了很多年,那是阿姣第一次来这里,他专门给她买的,想着她晚上冷可以盖盖腿盖盖肚子什么的。


    粉色的,上面有一只只垂耳朵的小狗。现在正搭在他的腿上,那一只只粉色的垂耳朵的小狗……


    许沉突然浑身一震,抱着手机大喊:“阿姣!”


    电话挂断了。


    他举着手机,放在眼睛很近很近的地方,夕阳血一样的余光从视野里褪去,他的视线恢复清明,看见了那串号码,陌生的号码,归属地,平城。


    他握着手机,整条手臂都在抖,整个身体都在抖。


    是阿姣吗……?是她吗……是阿姣……吧……


    手机震动了一下,也许是他的手抖得太狠了,导致他以为是手机又响了。许沉死死盯住屏幕,屏幕一亮一闪,那个陌生号码又拨了过来。


    他颤抖着手去滑接听键,手抖得太厉害,第一遍没滑过去。他用另一只手抱住手机,终于将接听键摁过去了。


    双手捧着手机贴在耳边,寂静,死一样的寂静,像十八年前的夜晚,那个陌生号码,接通了,没人说话。


    这次,还是没人说话。


    他屏住呼吸,仔细听,这一次比上次更安静,是一种死亡一样的安静。


    许沉听见自己因为紧张而局促的呼吸声,他张开嘴,努力让自己别太激动,别吓到她,他压低声音,轻轻的,缓慢的,迫不及待,急促的,他说:阿姣……是你吗?


    长久的沉默,那边没有回应。回应他的,是死亡的寂静。


    他的双手抖得愈发凶了,缠着声音叫:“阿姣……”


    电话断了。


    许沉疯了一样地举起手机,狂按拨号键。他给她打过去,打不通,语音提示他对方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他再打,打一遍,两遍,三遍,十遍,一百遍,回答他的永远是那串冰冷的语音提示,不在服务区不在服务区不在服务区。


    打到手机没了电,打到手机提示准备关机,仍旧不在服务区。


    许沉慌慌张张去找充电器,充电器不知道在哪里,他太久太久没用手机了,很少给手机充电。


    他抱着手机,满屋找,手机在他怀里闪了闪,开始息屏了,关机了。


    彻底关机的瞬间,他终于找到了那根掉在床底下的充电器。


    插上充电器,给手机充电。屏幕亮了,但开不了机,要冲一会儿才能开。


    他疯狂摁开机键,强行开机。


    他不可以关机,不可以关,万一阿姣给他打电话怎么办,关机会错过的,他错过阿姣一次两次三次,不能再错过四次了,这是最后一次,没有下一次,没有。


    在按了几十次强行开机,或者几百次,手机终于开机了。他第一时间去看通话记录,没有未接电话,被他反复拨出去的陌生号码占据整页屏幕。


    他摁着那个号码,再拨,再打,再拨,再打。


    不在服务区,不在服务区,不在服务区。


    他终于换了一个号码打,给朋友们打电话,让朋友帮他查这个号码现在在哪儿,给他定位。


    朋友说定不到。


    怎么可能定不到!通过电话,通了两分钟,怎么可能定不到!他疯了一样朝朋友喊。


    朋友让他冷静。他的朋友说,这个号码被屏蔽了,查不到。不过我倒是查到这张电话卡的身份信息。


    许沉:谁?


    朋友:张情。


    许沉:谁??


    朋友:张情。说来也巧,和你家张姣一字之差。


    张情,2012年来自黄关的陌生号码。张情,2030年来自平城的陌生号码……那些奇怪的点一下子串起来了。


    张情,张姣,张泰宏,黄关,张泰宏妻子的家乡,张情,张姣……


    说来也巧,和你家张姣一字之差。


    一字之差。


    一字之差,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