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 24 章

作品:《春声潮落[先婚后爱]

    抵达汶龙市郊,天似乎更白了些。大片大片的六角形雪晶随冬季风旋落,不一会儿,便盖满了宋暮阮刚踩出的脚印。


    “萧总,依据地图所显示的位置,侯家老宅就是这里。”


    元卓看着眼前这座修建于道光年间的三进三出四合院。


    因经年未修,加之青砖瓦木结构不防寒不耐潮的特性,院部墙体坍圮,灰瓦脱落,檐角破损,但从保留的整体结构仍能可以看出侯氏家族百多年前的辉煌盛势。


    “我们进去看看。”


    萧砚丞迈出一步。


    身侧,也随之踩出一声咯吱。


    他侧目,目光落在少女身上。少女仍是气鼓鼓的脸蛋,目不斜视地凝着前方。不顾方淀撑的伞,她肩头缝制的几粒白珍珠圆润又生硬地碾擦过他的胳膊,径自朝老宅走去。


    萧砚丞哂笑了声,拿过方淀的伞,行至她身边。


    伞面,也悉数偏向她。


    宋暮阮看在眼里,推正了伞柄,踏上石阶,与他划清关系。


    “不要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我也不用你删评论了,哼!”


    因为她已经把那条人赞人夸的漂亮朋友圈设置为仅自己可见了。


    雪地湿滑,萧砚丞换了只手撑伞,另一只手横伸出,虚虚护在少女腰后,薄唇翕合,道出的话却是句与话题不相关的。


    “这宅院架构脆弱,你和方淀在外面等。”


    宋暮阮撅了撅嫣红色唇瓣,不满他的回应,于是止步停在门口,侧过娇躯与他打着商量。


    “那你删评?”


    萧砚丞颔首:“好。”


    单手拿出手机,待她开放权限,他点了几下屏幕,把那句评论——


    [太太,你的房费与管家服务费未付。]


    删掉。


    宋暮阮满意了,对他绽放出昳娇的笑容,用俏皮的语调命令道:“以后你不许点赞评论我朋友圈。”


    萧砚丞把手机放回大衣口袋里,向来幽淡的眸眼生出如雪似的银白磷光。


    “萧太太,我们是合法领证夫妻。”


    面对于豹子先生的眼神压迫,宋暮阮不想认理,转而娇滴滴地狡辩:“可你不是答应过我在华市立隐婚人设的吗?”


    萧砚丞笑,薄唇扯出近似嘲弄的弧度,嗓声渡着寒风一并灌入耳。


    “众所周知,我萧某人是实用主义者,已婚身份可以为我省掉很多麻烦。”


    “……”


    沉静之中,一旁的方淀与元卓默契对视。


    方淀挤眉:萧总这是要摊牌不演假老公戏码了?我磕的CP要表白撒大糖了!


    元卓焦灼:萧氏顶楼地下隐婚党要转地上,左秘书你快回来吧!萧氏大乱!


    几秒的缄默让宋暮阮暗自下了个决定——


    一切朋友圈都得屏蔽萧砚丞。


    实习结束后,远离萧氏,拿着高薪月资去浔墨躺平一阵。


    她松开眉端,精致描画的玫瑰色眼睫眨了眨。


    “好啊,萧生,那也得等我实习结束再公开吧?”


    又拉了拉他的袖口,左右微微晃着,言语之间都是为他着想。


    “毕竟萧氏不许办公室恋情,我不想你陷入两难境地嘛。”


    “萧太太如此体贴,”萧砚丞被她的小动作磨尽了嘲谑,薄唇适时勾出一真诚的弯弧,“娶之,我幸。”


    “但——”他垂眸,一手轻握住少女的软骨手背,缓缓把伞柄放进她手心,嗓声仍是上位者的游刃有余,“我有权废除一些不合理的萧氏条例。”


    宋暮阮笑容一瞬僵滞,伞柄也顺势从手心掉落,歪斜着在地,被厉风朔雪翻滚了几圈,才安静停下。


    顾不上捡伞,她局促地笑了笑,尽量把拒绝的话说得体面有道理。


    “萧生,朝令夕改,不像一个大集团的作风哟。”


    “太太不必担心,董事会上早已有人提过废除议案。”


    萧砚丞掀撩密黑的长睫,对衔上她的视线。


    她乌黑鬓发间恰好躺落一片温柔雪,他伸出修长指骨想要拂去,她却即时后退,细高的鞋跟不小心踩空。


    “啊——”


    一声惊呼尚未完全落地,他右手迅速捺过她的细肩,往他怀里一拖,完好地护住了她。


    “萧总,小心!”


    方淀的提醒骤出,宋暮阮还未来得及站稳。


    下巴尖儿猛抬,根本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两眼一黑,整个身躯便被萧砚丞调转了方向,如个煮熟的小虾,蜷在他坚硬温凉的怀里。


    “嘭——”


    一声闷磕。


    旋即,一块细碎琉璃瓦渣片弹落在地。


    方淀和元卓奔近,伞面撑在萧氏夫妇头上。


    见上司并无外伤,都松了口气。


    宋暮阮脱离萧砚丞的怀抱,刚转身便迎上他的询问:“有没有受伤?”


    “没有。”


    话音刚落,她蓦然怔住。


    “方淀,快,送萧生去医院!”


    方淀连伤势都顾不上看,赶紧跑去车子那边。


    元卓仔细一瞧,并没有在上司脸上发现伤口,直到上司终于肯把察看太太伤势的眸眼落到他身上时——


    元卓也顿时惊慌失措:“萧总,您的眼睛!”


    完了,他偶像的玻璃体破了个小洞!


    -


    市郊医院。


    手术室外的长廊里,一色灰的地砖从宋暮阮的脚下铺到尽头。头顶,矩形状的白灯呈直线规范排列,五米一颗的距离,自上反射到光滑且勉强洁净的砖面。


    骤时,无人的廊道里,灰与白找不到相溶的分界线点。由远及近,一切令她眩晕。


    宋暮阮微微扬起下巴,一抹透亮的晶莹随之溜到眼尾,经水滋润的瞳仁越发黑白分明,滑过天花板上发黄的渍迹,又盯了眼那百叶窗出风口。


    出风口旁侧,有一张白底红字的警示贴【排烟风口,消防设施,严禁遮挡】。


    警示贴上左右两个角已些许蜷缩,染上了陈旧的暗色尘粒。


    宋暮阮敛收下巴,终于发现还有两人在身边。


    唇瓣咬得粉中泛白,她再次确认道:“元秘书,这家医院真的可靠吗?”


    元卓看着那紧闭的手术门缝,心急担忧之色溢于言表,但仍是腾空不厌其烦地回答:“萧太太,这是最近的三甲医院,新院区正在修建,现在的确旧了点,但医术没问题,主治医生是当地有名的神手博士后。”


    宋暮阮蹲下,两只小手蜷成一个圈,护住纤弱发软的膝盖。


    “好,我信你。”


    -


    一小时后。


    顶楼单人病房区。


    宋暮阮轻轻坐在卡其绒面皮凳上,右手揪住麻白床单,蜷屈的食指指节用力得翻白,但嗓音却是细弱微小的,如断了弦的嗡鸣。


    “萧生,我们转去哥哥那家医院,好不好?”


    萧砚丞闻声,侧过头去。眼上的几层纱布阻挡了他的视线,看不见少女此刻的模样,他只好柔了声安慰:“不用担心,球结膜裂伤只是个小手术,一周就可以拆线。”


    “可……”


    宋暮阮正说着,男人的一只手缓缓伸上前。


    不由多想,她下意识抬手握住。


    一时,室内静寂无言。


    连方淀和元卓也默契蹑脚走出了病房。


    少女的指尖不似平日的温热,萧砚丞并未放手,粗粝指腹将那抹凉意拢在掌心。


    “太太,我只是想喝水。”


    宋暮阮顿觉耳根发烫,不禁对自己这过分讨好的行为感到唾弃,连忙松开了手指,却又被他精准捉住,拾高,轻而缓地放在他的唇前。


    她挣了挣。


    下一秒,男人呵出的唇息暖暖的,氤着略烫的温度,布满她的指尖。


    好吧好吧,今天豹子先生是伤者,就让他安抚安抚她这个受惊的底层小动物吧。


    宋暮阮收起挣脱的心思,腾出另一只手取过他的保温杯,又旋下她自己的保温杯盖,把他杯里滚烫的热茶倒进杯盖里。


    “喝水,萧生。”


    “好。”


    似乎是真的渴了,看他不像平日那般细品,只是一口喝下。


    她拿过杯盖,又续了一杯。


    “不喝了。”


    萧砚丞的口息出落,她放置在他唇前的指尖比先前更烫,且溢满绿茶的嫩香。


    抿了抿唇瓣,宋暮阮垂下鬈翘纤长的睫毛,一双清水瞳仁细致盯着杯沿,手指旋了一圈,也没辨到他喝水的痕迹。


    他们早就间接接过吻了,不是吗?


    如是这样想,她卸下心理负担,也一口喝完了手中的热茶。


    茶香沸腾,侵入心间,她决定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一周我去你家照顾你。”


    萧砚丞听出她话里暗含的歉意,放开她绵软冰凉的小手,冷白指骨反撑在枕头上,端直了上身坐在床沿,循着她声音的方向,探望过去。


    未受伤的左眼透过纱布细密的小孔,依稀捕捉到她颓丧低下的脑袋。


    他唇角浸出一缕放心的微笑。


    “不用负疚,本不是你的错。”


    “萧家有聘请家庭医生,这段时间我会在家听从医嘱静养治疗。”


    宋暮阮撅高了唇瓣,脑海里忽然出现他独眼办公的画面,细眉稍蹙,叠生出几分秀气的恼扰,嘟囔出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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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你是工作狂,我不信你在家能闲下来,除非你让元卓日夜守在你身边。”


    萧砚丞未有半分犹豫:“好。”


    宋暮阮听到这回答,倒是心生不满。


    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瞪了眼这个不识好歹的老男人,指尖翘生生地怒指到他那俊挺鼻尖,忽即又意识到不妥,于是气馁地叉住腰肢两侧。


    “元卓都能去你家,为什么我不能?”


    “萧砚丞,难道在你心里我比元卓差吗?”


    “你知道排烟风口,消防设施,严禁遮挡这十二个字,横撇竖捺提各有多少吗?”


    再次被呼叫大名,萧砚丞阖上双眼。


    眼里浮现出少女气鼓鼓的粉腮,还有那海棠花瓣似的红唇一张一合,吐出黏糊糊的嗔怪。


    太阳穴隐隐作疼,他微声叹气:“你很好。”


    宋暮阮僵住:“……”


    这是——


    在给她发好人卡?


    难不成他金屋里真还有一个娇娇?!


    于是,她走近一步,两只小手掌撑在双膝上,手背关节高高凸起,暗自抵送着内心抑下的忿忿怒气。


    俯弓下身子,她平视着男人鼻梁上的纱布,失了红调釉光的素唇氤出健康的樱花粉色,唇嚅声落,悦耳动听——


    “萧砚丞,你也很好。”


    “但是抱歉,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说完,宋暮阮转动一对漂亮瞳仁,梭巡着男人波澜不惊的俊脸,然后,慢慢抻直娇躯,俯瞥的眼神,十足的挑衅。


    拜托,不就是张好人卡?


    她自幼就会给异性发。


    而且,比他更快更直白。


    此时。


    门外,元卓眼神悠悠,朝方淀伸出手。


    “小方,我早就说了,少磕CP,容易营养不良。”


    “萧总那样的神,是会堕落凡尘,喜欢姑娘的吗?”


    方淀默了默,从裤兜里掏出百元大钞,啪的声放进说话人手里。


    “姑娘不是也不喜欢萧总吗?”


    元卓满意地把赌资放进衣侧口袋里,剑眉挑了挑,语气极度护主。


    “那又怎样?是萧总先拒绝她的,宋助理这样说可能就是为了挽尊。”


    方淀瞅着他:“你不是群主吗?你叛变。”


    元卓高深莫测地推高眼镜,徐徐开始分析:“在宋助理询问佘小姐之前,我的确认为宋助理并不是单相思,也发现萧总对她也与常人有点不同。”


    “不过,”说着,他骤时想起一事,面色放松一笑,语气十分有把握,“我刚在车上看了佘小姐的微博后,觉得萧总与宋助理结婚可能只是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


    元卓压低声音:“萧总爷爷,也就是创建蔺氏集团的那位,遗嘱里说萧总必须成家一年,才能继承蔺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所以萧总肯定在想得到股份后,以萧姓娶佘小姐过门,好给佘老一个交代。”


    方淀倒是第一次听见这等传闻:“还有这等事?”


    “当年公司内部传得沸沸扬扬,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元卓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这件事到你为止,不要外传,你可是萧家的人。”


    方淀挺起胸膛,信誓旦旦地表忠心:“那可不,我当然坚定维护萧总。”


    只是,这忠心里又生出一丝疑惑。


    “那为什么萧总不直接与佘小姐结婚,得到股份后,结婚证上改个名字不就成了?”


    元卓好整以暇地环抱双臂:“涉及到三大家族,萧神的缜密心思是我们能参透的吗?”


    方淀点了点头。


    “也对。”


    元卓笑出声,睨着他,丢出一句:“还磕吗?”


    方淀气声高昂:“磕!”


    元卓恨铁不成钢:“年轻人就是执着。”


    “你不懂。”


    方淀也恨元卓看不透。


    毕竟关于萧总高价购买他与零零后小女友的恋爱指南这件崩总裁运筹帷幄人设的事,他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噢,对了。


    还有,萧总不送太太回家,却让醉酒的太太住进珺御榕嘉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也得牢牢守住。


    “元卓,我们再赌一局。”


    “我赌萧总会同意太太去他家里,而且是北樗山的那个家。”


    元卓点头。


    元旦节,宋助理单恋萧总暗送钢笔怒怼网友这事,他有目共睹。


    但为了赢,萧总每年特意在七夕订花,送到佘家这事他得暂时保密。


    于是,元卓提高赌注。


    “我赌不会,这次一千。”


    二人握手。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