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 29 章

作品:《春声潮落[先婚后爱]

    “砰。”


    胡桃木雕花门扇轻合。


    宋暮阮如受惊的幼兽,娇躯一颤。


    她看着萧砚丞,双手怯叉起娇软腰肢,昂扬玲珑傲圆的胸脯来,未着粉墨的下巴尖儿也绷紧,俏生生地对准他,一副虚张声势的千金大小姐模样,只是两瓣粉唇嗔出的怒音有点没拿捏好语气。


    “你,干嘛?”


    她懊恼地掐了下自己的腰,反而掐出一眼眶晶莹泪水来,生疼、委屈,顿时如开闸的泄洪,从侧腰过滤到心尖,布上小巧鼻骨,皱了皱鼻,她扫过萧砚丞扣在桌沿的右手。


    里袖,两只黢紫宽大的檀木镯交缠着,从袖口落出。底下,手背五根修长掌骨突鼓,有力牵动起蜿蜒分叉的静脉血管,像极一对勾尾蛇邪恶倚着青叶竹在眈眈地伺机而动。


    宋暮阮心里打了个颤,继续拔高嗓调:“萧砚丞,你要是敢家暴,我马上就、报警!”


    萧砚丞听闻,失了笑。


    “你笑什么?”


    宋暮阮怀疑地审夺着他,不自觉退后一步。


    萧砚丞抿灭掉唇侧的笑痕,眉骨皱挺,难得一见的肃色。


    “撤回无效。”


    他自认事事都能对她迁就退让。


    唯独撤回喜欢这件事,不容商量。


    宋暮阮秀细如发的蛾眉傲慢地挑高,娇俏的芙脸快要团皱成一朵粉蓓蕾,显然是对他向来已久的专断独裁表示抗议。


    “为什么?”她撅着眼瞧他。


    “目前我已经感受到太太万分之一的喜欢,”萧砚丞列举数字直观谈话,“如果此时撤回,你将损失八位数。”


    “八位数?!”


    宋暮阮掰了掰手指,再加上目前所有账户上的本金,满意地笑了。


    一晚增值上千万,看来亿元小富婆指日可待!


    “萧生~”


    宋暮阮踮起紫绒面毛茸拖鞋尖,朝他蹦近两个小碎步。


    瞬间美好的心情让她不计前嫌,伸出葱白的十指,她温柔挽过他的胳膊,扶他一同坐下,然后又娇滴滴地哄道:“意面都冷了,我让老程吩咐后厨重新做一份吧?现在我给你削个苹果垫垫胃。”


    萧砚丞轻拍了拍她紧拽他的指尖,语气淡漠如尘。


    “不用,我不饿。”


    方才做意面,失败多次,也试吃过很多,早已饱腹。


    他此刻做两份,只是为了同她一起用餐而已。


    宋暮阮笑着撤去了手,心里正暗道今日这么好哄的,便听见他颐指气使的命令——


    “想吃橘子。”


    话音即落,她毫不犹豫地拿过果盘里的柑橘,嘴上甜甜应道:“好的呢!马上为你剥。”


    心里却暗自念经:


    八位数太太不生气的脸蛋最好看。


    爱使唤八位数太太的先生全世界最丑陋可恶!


    连着念了三遍,宋暮阮剥好一个完好的橘肉,细白指尖从中间分为两半,一半放在他掌心,一半给自己。


    萧砚丞把橘子放在桌上,冷静陈述现状:“太太,我认为你家先生不具备自食橘子的能力。”


    宋暮阮:“?”


    ……想她喂就直说。


    拐弯骂自己废物干嘛。


    她瞪了他一眼,余光瞥到对面张望的小蓝鹦鹉,收回恶乎乎的眼神,转而挂上盈盈笑意,动作优雅而骄慢地取出一瓣橘肉,抵住男人的下唇。


    “那我喂萧生吧!”


    萧砚丞下颌微微内收,冷漠拒绝:


    “太太,我不吃筋络。”


    宋暮阮捏紧了手,橘肉骤时鼓胀得快要汁水爆裂。


    啧。


    摩墨斯又现身了。


    她并未说话,五根纤纤玉指粗糙一捋,橘瓣上复杂蓬生的白色筋络断掉,透明瓣皮也不小心脆弱地破了。淡黄汁液顺着指尖,旋过细嫩指节,流溢到她肉粉粉的手心。


    宋暮阮吮了吮汁水,把那瓣橘扔进他面前的意面白磁盘里,余光瞥见萧砚丞干净的衣角,顿时起了丝邪念。


    指尖正触到之际——


    [嗡嗡嗡。]


    萧老太太来电。


    她触电似的收回手,动作自然地拿过纸巾盒,抽出一张纸巾擦拭掉甜糊糊的汁水。


    顺便,摁通接听键。


    “阿婆,早上好~”


    萧老太太的声音似乎很愉悦。


    “诶,阿阮周末在家陪阿丞?”


    “对啊,我在给他剥橘子,他嫌弃我不把橘络处理干净。”


    宋暮阮埋怨着,手指却利落地处理好一瓣橘肉,然后特意把胳膊肘弯撑在萧砚丞的宽肩,捏着甜嗓开始扮演夫妻情深的戏码。


    “来,阿丞哥哥,张嘴吃一个。”


    嚣张的摩墨斯倒也不客气,低下薄唇,一口便咬了进去。


    差点把她的手也误食。


    宋暮阮嗔他一眼,嘴上却轻松愉悦地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萧砚丞鼻前飘过一缕药膏的香味,被少女手指碰触过的唇珠微微发痒,喉结一滚,他吞咽下橘瓣,唇齿回味深舐,给出很高的评价:“口感很好。”


    二人的对话通过无线电传到听筒那端,萧老太太和明姨,一人一只耳朵分别贴在手机前后,愣是把这小俩口的恩爱互动听得一清二楚。


    她们对视一笑,萧老太太说:“阿阮呐,叫阿丞也给你剥一个不带橘络的。”


    宋暮阮笑眯了眼,瞬间觉着有了更强大的后备力量。搭在他肩上的小胳膊并未撤离,她反而绕过他的颈后,虎口贴着他杏仁白耳垂肉,翘起食指指尖,故作亲昵地戳了戳他的颊边痣。


    “阿丞,听到没有?快给我剥啦~”


    “我要最甜的那瓣。”


    “好。”


    萧砚丞拿过面前的半个橘子,大拇指熟稔褪掉皮,取出一瓣剥净筋络,慢条斯理地放在唇前,门齿咬下一个尖。


    随即,放回掌心,又取下第二瓣……


    宋暮阮在一旁看得愣怔,观赏着俊男试味吃橘的过程,瓷白的腮颊渐渐鼓粉变红。


    资本家就是这么自私!


    连半个橘子都怕被她这个小社畜私吞。


    “唔。”


    正暗自在心里囔囔时,下唇忽然贴上一味酸甜。


    她垂下眉眼望去,是瓣鲜橙色的橘肉。


    还是,萧砚丞咬过的!


    “太太,我试过,这瓣最甜。”


    他的嗓声坦白而坚定。


    宋暮阮:“!”


    她有说过让他用嘴试味吗?


    这些真实小情侣的把戏是能直接移花接木,套用到他们这对头婚搭子身上的吗?!


    漂亮的柳叶眸飘着怒气,宋暮阮扒拉开他的冰白指骨,拿下橘瓣放进桌面的橘皮里,顺便使劲用手擦拭被渣男间接玷污过的无辜下唇。


    渐渐,唇被擦得发烫。


    烫意一路延烧。烧到腮颊,腮颊一片艳丽红,咬过耳根,耳根一汪滚沸热。


    鬈卷纤长的睫毛耷拉下,她摁着同样发粉发红的手肉,在心里默默放下狠话。


    九月合约到期的第一秒。


    她就会对这个资本家摩墨斯养鱼渣男颁发他人生第一本离婚证!


    “阿阮呐,你们吃好了吗?”


    萧老太太的询问打断她的一腔愤慨心思,宋暮阮对着扬声器乖巧应道:“吃好啦!阿婆。”


    “那就好,其实今天给阿丞打电话来,是想叫他代我问问你,弹简单的琵琶曲难不难?”


    一丝讶色浮现在眸底,宋暮阮粉唇初启:“阿婆,您要学琵琶?”


    萧老太太笑了笑,眼角的笑纹深刻:“上次听阿丞说你从小就学琵琶,我近来无聊,也说来学学,这样过年你回中港,也算有个知音了。”


    “阿婆您真厉害,”宋暮阮对着手机竖起大拇指,“不如我加您微信,你平日里练习的时候可以录个短视频发给我,我给您逐一指导。”


    “还是阿阮体贴我这老太婆,那我让明姨帮我操作一下,对了,你的直播账号也发给我,听说你会在上面分享教学视频。”


    “好呢。”


    宋暮阮通过好友申请,给老太太发送小猫蹭蹭.jpg


    接着,分享Montalk平台直播账号,顺便还把琵琶教学合集的链接直接复制粘贴了过去。


    “阿婆,我都发给您了哟,还有您点开网页随时都可以观看教程,这样就不用每次从我的主页进去找视频了。”


    末了,她又甜蜜蜜地添上一句。


    “谢谢阿婆的支持,本小up主瞬间有了更新的动力~”


    [嗡嗡。]


    电话在手心里连振,随之屏幕上方蹦出两条通知推送——


    【用户nias41fo97arq给您赠送鸢尾海心×520000】


    【用户nias41fo97arq给您赠送玫瑰甜心×520000】


    “啪。”


    手机坠在紫檀圆桌上,宋暮阮赶紧对电话那端说道:“阿婆,是您送的吗?”


    “鸢尾海心是我这老太婆送的,表示爱的玫瑰甜心是我代表阿丞送的。”


    宋暮阮侧目,看另一当事人俊脸微怔过后,单手支在桌沿,捏了捏额角,饶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她撅了撅唇,扭过头去。


    冰封的心,吝啬的手。


    他这葡萄味的碎冰冰才舍不得爱她呢!


    “阿阮,阿丞没关注你吧?我看榜单前十的粉丝都没有他,萧家媳妇自然得我们萧家人是主力支持,等会我让阿嫣他们也关注你的账号,到时你直播我们都来捧场。”


    一番话说得宋暮阮心生感动,不禁想到四年前。


    当年大一新生晚会,她献唱一曲《秦淮景》,被人发到网上一炮而红。


    那是她成为落魄千金的第二年,作为大一新生的她在九月报名那天,便被辅导员预定为晚会表演人员。


    当时裴阿姨正生病住院,她没多少好心情,但在哥哥、盛矜雾和许宜纯三方的极力鼓励下,还是参加了晚会,当晚便登上校报头条——


    【一把琵琶,一袂粉纱。两扇山水屏风外,仙气笼雾,少女独坐于屏前。蛾眉螓首,香云腮雪。樱唇软调,如烟缈织。似一枝灼灼桃夭,压皱了这阒静本无澜的春夜。】


    【宋暮阮,外语学院的琵琶仙子。】


    于是,也是从那晚过后,她被校广播站站长破例录取,成为华大校园广播电台的主播,并且也在国内最大的直播平台MonTalk上创建私人音乐账号——小阮神。


    以免费教授琵琶为主,每周也会直播弹奏琵琶或者发发塔罗福利送些小礼物什么的。


    但其实账号初期,步履维艰,总是遭人唾骂和举报。特别是在白怀玉也注册舞蹈区账号后,同为华大法语系的她们总是被比较,她也一度想要注销账号。


    好在没过多久白怀玉搭上施孟青,约会逛街屡屡被媒体排到,转移了大众注意力,那场校花风波争论声也小了不少。


    其实之后也有很长的一段日子,阿姨病情恶化,她便暂停了更新。


    但仍有一批真爱粉每天私信或评论留下大段大段留言鼓励她宽慰她,她也总是躲在被窝里,红着一对兔子眼用录制好的教学视频向粉丝报一切安好。


    现如今,账号已突破四百万粉丝大关。持续而坚定地被看见,需要付出超出常人的毅力与勇气,是她脱离宋家温室,入世学到的第一课。


    这一课来之不易,她用了整整三年。


    如果放在从前——


    买粉丝,在平台受千万人追捧,只要她动动手指。


    最多,只要一分钟,便应有尽有。


    宋暮阮意识回笼,抚了抚唇角,笑着回道:“阿婆,心意我领了,但不用这么兴师动众,我直播只是为了答谢粉丝们。”


    “好吧好吧,我知道阿阮低调,那我这个老太婆先挂了,我让明姨帮我录个视频。”


    “嗯啊,再见,阿婆。”


    挂断电话,宋暮阮抿了抿干燥的唇瓣,指尖捻起一橘瓣便送进嘴里。


    “!”


    蓦然想起,这是萧砚丞试过的最甜橘瓣,她噌的下起身,一双柳叶眸四下梭巡垃圾桶无果,只好含糊不清地丢下一句话:“我去洗手间。”


    下一秒,她飞快推开雕花门扇,趿拉着温雅紫绒拖鞋哒哒哒,便往东边的厢房奔去。


    “太太您怎么了?”


    一个女佣紧跟上来,宋暮阮摆了摆手,径直走近马桶才把嘴里的东西吐掉。


    女佣见状大惊。


    “太太,需要我通知成医生吗?”


    马桶感应冲水,透明的水窝打着转旋流而下,宋暮阮怔怔回过头,发现是昨晚驾起安姨的那个身板强壮的女佣,不解问道:“叫医生做什么?”


    “您的症状很像怀孕初期……”


    壮女佣的声音略微尖细,倒是与她身板是截然相反。


    两片浓浓的眉毛紧张地往中间一挤,像一个憨憨的数字八。


    宋暮阮:“……”


    谢谢。


    我怀的是柑橘先生的孩子,不是你们萧先生的。


    计上心来,她狡黠瞳光在弧度姣美的眼眶里转了转。


    “你叫什么名字?”


    “太太叫我小绵就好,”小绵比划了下胖胖的玉米肠手指,“就是小绵羊那个绵。”


    宋暮阮捂唇,莞尔一笑。


    “好的,小绵,你去把你刚才说的话告诉萧砚丞吧。”


    小绵骤时瞪大了两眼:“太太,您指的是怀孕吗?”


    宋暮阮左手横搭在小腹上,用柔软手心逆时针画了个圆,然后右手食指抚掩唇角氲出的俏皮笑容,冲对面的小绵眨了眨眼睫。


    “只能告诉先生一人哦,天机不可泄露。”


    小绵的狐狸眼也顺着少女指尖在那平坦小腹上转了个圈,就差行个军礼完成任务了。


    “好的,太太,我马上为您传达!”


    说完,小绵蹬着一双黑亮亮的玛丽珍皮鞋沉沉有力地跑了出去。


    宋暮阮倒也不着急,一步懒一步,拖着毛茸温暖的居家拖鞋,走出洗手间,慢吞吞地坐在厢房里的太师椅上。


    嫩白指尖点敲起桌面,她欣赏着敞开雕花门扇上的双交四椀菱花格心,粉唇轻轻嗫嚅,开始计时:“一、二、三……一千。”


    “……”


    好无聊,那个老古板竟然不配合她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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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去。


    宋暮阮双手撑在四仙桌上,拖起的腮颊被收压出幼圆曲线:“还是同龄小狼狗更懂我们这些妙龄美少女的梗,等我转移资产踹掉老古板——”


    正说着,西边的窗玻璃上映出一道端方疏隽的身影,从容不迫地,甚至开了0.1慢倍速地移过来。


    宋暮阮当即闭合两瓣粉唇,放下托腮的手,也身姿傲慢地靠在太师弧形椅背上。


    小绵倒是第一个闯进她眼。


    “太太,先生来了。”


    耽搁这么长时间,小绵抹掉额头上密匝匝的汗,表情无比着急之余,又浸出几分诚惶诚恐。


    小绵年纪尚小,宋暮阮当然不会计较。


    她要计较的是那位立在门扇旁侧,明年就过三十大寿的老男人。


    “小绵,你先下去吧。”


    “好的,太太。”


    萧砚丞仍未挪动半步,左肩轻靠在雕花门上。


    宋暮阮也不主动招呼,两眼斜溜溜地睨着他,这才发现门扇上镂空的菱花格胡桃木纹倒是与他今日衣着过分相配。


    佛头青盘扣绸面短绒褂衫。中式小立领,仿古盘扣,斜开右襟,衣摆垂阔侧开,分别手工纫以修竹丹鹤暗纹精密刺绣。


    此刻,他两手自然垂落,方劲腕骨两只檀木镯交缠着,从端折的衣袖露出一抹紫黢黢的深泽,与高级定制的黑金云纹袖扣相得益彰。


    谦玉风骨,骄子天成。


    六位数的外饰,也只能沦为他的伺品。


    纤细指尖点了点白嫩下巴尖,宋暮阮的视线渐渐上挪。


    她自认从小做父亲小尾巴,环游世界众多国家,阅男无数,也不得不赞叹她这个假老公。


    即使此刻脸上蒙了块粗糙麻纱布,也是好绝一仙品男菩萨!


    脸颊微微生出热意,她迅速撇开眼。


    好险!


    萧砚丞生理喜欢综合征又犯了。


    庆幸地拍了拍胸脯,她旋即勾起一绺柔黑乌发在指尖捏玩,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老程。”


    门口传来冷感磁雅的声音。


    宋暮阮抬眼看去。


    老程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两手还抱着一把——


    琵琶?!


    她倏地离开了椅背,端直软腰,两瓣樱粉色的唇微圆,一个你字刚道出口,便听见门口那老男人悠着嗓声,漫不经心地说——


    “方得知太太有喜,我特意送来一份贺礼。”


    老程脚下一趔趄,粗糙的手指不小心戳到弦。


    骤然,几个混乱的跳音划出,像一串断碎的玉珠子。


    难听。


    老程心想。


    宋暮阮双肩微微内收,漂亮纤长的睫毛如羽扇垂敛,遮盖浓黑眼底狡洁的幽光。


    啧——


    快三十大寿的萧氏总裁竟能够同频零零后,接下她的梗。


    有进步嘛!


    食指放于唇珠上,她惹出一声娇俏含羞的嫣笑,继续玩笑道:“那倒是要感谢萧先生的贺礼了,孩子姓柑,倒是可以给你做义子一用。”


    正放琵琶的老程手下一抖,紫檀木琴身砰的声轻磕在四仙桌沿。


    二十一世纪新型婚姻关系。


    难受。


    老程苦了脸。


    “不如我为太太的孩子取个小名,”萧砚丞肩头好整以暇地靠在门框上,思忖了两秒,故作深沉认真地提议,“就叫小橘子怎么样?”


    宋暮阮看着近在咫尺的黄花梨琵琶,指尖微微发痒。她抬起手腕,如爱人缠绵,轻而缓地划过质润的琴身,凑触近那绷直的细弦,食指不轻不重一勾,蹦出的高音清脆,奏合上她的甜嗓。


    “好啊,我家柑橘先生应该不会介意的。”


    老程:“?”


    反应过来,微微笑了。


    好听!


    一不小心,他又成了小萧太太play的一环。


    “太太,这是先生托人手工打造的琵琶,如果您觉得有什么问题,请告诉我,我会与那边联系。”


    老程鞠身:“太太您先检查,我把讨厌取过来。”


    宋暮阮噗嗤笑出了声,关注的却是后半句。


    “萧生,你真给它改名为讨厌了?”


    “我一向善于听取建议,特别是自家太太的,”萧砚丞坐下,修长的指骨放在琵琶面板上,微微侧目,往她的方向推了推,“送你。”


    宋暮阮:“!”


    什么嘛,她还以为这琵琶是先给她过目,确认无问题,再送到阿婆手里呢。


    食物链顶端的豹子先生今天居然良心发现,给她这个底层小动物送礼献殷勤?


    毕竟自从那日在网络会议时冲他一顿嫌弃输出后,她也在没那脸找他兑现“每日四件礼物”这个承诺了。


    “从你的千万资金里扣。”他慢速而咬字清晰地说。


    “……”


    这琵琶品相音色颇佳,她拽走心里那一团热乎软糯的感动,清丽的鹅蛋脸绷着问:“多少?”


    “加上工时费,总共耗资两百万,我给太太八折。”


    宋暮阮一把拍掉他放在琵琶上的手。


    “你这个黑心资本家!”


    “当然,”萧砚丞捋了捋袖口,指腹划过手背凝结的血痕,摩挲了下,唇角带勾,“太太可以抵账。”


    “用什么抵?”


    宋暮阮蓦地想到古代一部电视剧,两只小胳膊交叉护住曼妙胸脯,饱满的樱粉色唇瓣惊慌脱出口。


    “先说好,我卖艺不卖身,违反道德法律的事我不干。”


    “正好,我与太太不谋而合。”


    他唇侧笑痕消弭,一缕意味深长随之代替。


    “我也唯好投资不好出力。”


    宋暮阮瞪:“……”


    出什么力?


    你这头老牛,别妄想吃她这根单纯干净未被泥土玷污的嫩芽小草美少女!


    她嘟了嘟嘴。


    “哼,一首曲子换九十万?”


    “不。”


    宋暮阮:“?”


    不知好歹的萧老牛,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她!


    没办法,谁叫她才撬走他万分之一的金矿山。


    她蔫了。


    毛茸茸的小扇子睫毛耷下,可怜巴巴地撅着唇问:“那你要几首嘛?”


    晌午已至,日光生出薄浅的暖热,侧入雕花木窗里,一个一个精美玲巧的菱花格铺陈在实木地板上,像一盏盏错落别致的四叶草小蜡烛,莹莹跃动着璨盈盈的光亮。


    萧砚丞端起太师椅,走到她对面,隔着两米的距离坐下。姿态疏懒闲适,头部微微后仰,云白的纱布被鼻骨拱顶得高深。


    下一秒,烛光拥趸出他的回答。


    “只需一曲。”


    宋暮阮眼皮微微一跳。


    伸向琵琶的指尖蜷起来,重新收回,端放在小腹前。


    她再次嗫出的嗓音轻而弱。


    穿堂风一吹就散。


    “一曲什么?”


    萧砚丞右手随意搭在红酸枝扶手上,冰白修长的指骨收拢,游刃有余地攥握住一阙菱花形状的光柱。


    然后,沉声说出述求——


    “《秦淮景》。”